打開我的閱讀記錄 ▼

天臺佛學(曾其海)▪P16

  ..續本文上一頁顔闵爲期,非第一等德業乎?就論立言,亦須一一從圓明竅中流出,蓋天蓋地,始是大丈夫所爲,傍人門戶,此量揣擬,皆小枝也。此時,王陽明開始抛棄“傍人門戶的小枝”,這便是王陽明思想的“一變”,既而轉向“蓋天蓋地的,就論立言的心性之學。”王陽明的所謂“笃志二氏”的心性之學,即“出入佛老”。這並非從叁十二歲那年開始,實際上在“一變”之前就已開始探索。1488年(王陽明十七歲),他從北京回浙江余姚,然後到江西南昌完婚。在舉行婚禮的前一天,他偶入道觀鐵柱宮,竟與道士討論養生之道、行引導之法達一通宵。《王陽明出身靖亂錄》中比較詳細地記述了這一情況:道者曰,養生之說,無過一靜。老子清淨,莊子逍遙,惟清淨而後能消遙也。因教先生以引導之法。先生恍然有悟,乃與道者閉目對坐,如一對槁木,不知日之將暮,並寢食俱妄之矣。諸夫人不見先生回署,言于參議公,使衛役遍索不得,至次日天明,始遇于鐵柱宮中,隔夜坐處尚未移動也。一個十七歲的青年,竟把婚姻丟在一邊,廢寢忘食與道士相伴通宵,直到衛役把他找回,實在令人驚奇。1498年,王陽明在京師病倒,回到家鄉秦望山等地休養,對道教的興趣益濃,一度曾發展到“遺世入山之意”他的好友湛若水也他該時“四溺于神仙之習。”1501,王陽明奉命到安徽審查案件時,去見九華山修道的蔡蓬頭。他在道觀前廳向蔡蓬頭詢問長生之術,蔡推說時機尚未成熟,不予置答。王陽明遺散隨從,與蔡蓬頭行到後亭再拜請問,但蔡仍推說時機尚未成熟。王陽明再叁請求,蔡才指出他的態度雖然誠懇,禮節雖然隆重,但沒有忘記官氣,結果兩人相互一笑而別。王陽明聽說九華山地地藏洞住一異人,不食人間煙炎,于是他不畏艱難,攀援入洞,異人睡熟了,沒有理會他。他直等異人醒來,異人只簡單說:“周濂溪、程明道是儒家兩個好秀才。”“朱考亭是個講師,只未到最上乘。”五陽明想再次訪問異人時,卻已不知去向,因此而惆怅不已。這段記載反映出王陽明這一時期思想上的迷惑,即不滿程朱學派,又無力自立門庭。據《陽明先生行狀》載,1502年,即王陽明叁十一歲那年,若于肺病又發,告假養病于四明山,築室修煉引導術,前後達兩年之久,其時王陽明信奉道教正達到高潮,據說他已能“窮極仙經秘旨,靜坐爲長生久視之道,久能預知。”但他很快發覺這只是簸弄精神的遊戲,認爲修煉長生,離世遠去,其結果必然是割斷親屬恩情,泯滅人性,遂終于同道教決裂。

  王陽明在這一時期不僅出入道觀,更多地還是出入佛寺,其出入佛教的行迹在本節的前一部分已有介紹,這裏不再贅述。1504年,王陽明主考山東鄉試時期提出“佛老爲天下害,已非一日”,疾呼發揚“夫子之道”而到了1505年,已有了“缪矣叁十年,于今悟始悔”的詩句,在居夷處困的現實中,豁然有得于聖人之旨,“見得聖人之學,若是其簡易廣大,始自孔孟。王陽明決裂佛道爲其思想之“二變”,可見“叁變”當然是指“歸本孔孟”了。

  “盡管王陽明歸本孔孟後,再叁自歎“謬矣叁十年”、“錯用了叁十年氣力”,但他又自謂:“笃志二氏”(佛老),“即有所得”。那麼他得到什麼呢?這便是他“援佛入儒”(王陽明對道教思想的吸引不屬本論題,故不涉及)。王陽明聲稱:“儒佛老莊皆吾之用,是之謂大道”,儒、佛、道叁者,“德一而已,仁者見之謂之仁,智者見之謂之智。釋氏之所以爲釋,老氏之一所以爲老,百姓日用而不知,皆是道也,甯有二乎?認爲儒佛之間,認識是一致的,口袋不過說法不同而已,如釋氏的“本來面目,即吾聖門所謂良知。”又如“夫禅之學與聖人之學,皆求盡其心也,亦相去毫厘耳。”他主張不因爲儒佛二家門戶不同而不敢稱引講論佛道。他說:“釋氏之說,亦自有同于吾儒,而不害其爲異者,惟在于幾微毫忽之間而已。亦何必諱于其同,而遂不敢以言。”他開明大方地稱:“心即理”、“如佛家說心印相似”;他又把“致知”二字稱作佛家的“聖教正法眼藏”,“學問的大頭腦”、“學者究竟的話頭”、“天下的大本道”。以上這些言論表明王陽明“援佛入儒”的態度是明朗的。

  他對儒、佛、道的關系,打了一個形象的比喻:

  唐虞之時(叁間屋舍),原是本有家當,巢許輩皆其守舍之人。及之後世,聖學做主不起,反守其中一間,將左右兩間甘心讓于二氏。及吾儒之學日衰,二氏之學日熾,甘心自謂不如,反欲假借存活,泊其後來,連其中一間,岌岌乎有不能自存之勢,反將從而歸依之,漸至失其家業而不自覺。

  這段比喻,王陽明隱晦對自己援佛入儒作了說明。當時,儒學已支離無體而日衰,而二氏之學(佛老)卻天下大行而日熾。儒學不僅“做主不起”,而且再這樣發展下去,“岌岌乎有不能自存之勢”,面對這種情勢,儒學要麼“失其家業”,“從而歸依佛老”,要麼“援佛入儒”。“假借存活”。所以他批評“今世學者,皆知宗孔孟、賤楊墨、擯釋老”,“其能若有老氏之清淨自守,釋氏之究之性命者乎?”王陽明爲了重振聖學,因而逃取了“援佛入儒”的方法,使聖學假借(佛老)而存活。

  王陽明畢竟聖門,與釋家即有門戶之見,勢必標榜儒家正統,即立儒家爲正統,自然要極力辟禅。

  王陽明的著述中,不乏辟禅言論。把它整理出來,不外乎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禅學“是內而非外”,只講正心不講格物;儒學是“理無內外,性無內外;故學無內外。”

  五陽明說:“仙家說到虛,聖人豈能虛上加得一毫實?佛氏說到無,聖人豈能無上加得一毫有?”“或問:釋氏亦務養心然要之不可治天上,何也?先生曰:未嘗離卻事物,只順其天則自然,就是工夫。釋氏卻要盡絕事物,把心看做幻相,漸入虛寂去了,與世間若無些子交涉,所以不可治天下。”“佛氏……一切都不管,不可以治天下。”

  從以上的這些看法中,王陽明顯然在批評禅學只侈談心性、空疏無用,外人倫而遺事物,虛無而不可用世;而儒不僅講修身明性,而且不避世事,可以治天下,二者格格不入,個性判然。他還近似乎把是否可用世作爲界定佛老的標准。他說:“只說明明德,不說親氏,便似老佛,”“昔之人因有欲明其明德矣,然或失之虛罔空寂,便似老佛。”“昔之人固有俗明其明德矣,然或失之虛罔空寂,而無有乎家國天下之施者,是不知明明德之在于親民,而二氏釋老之流星也。”

  第二,儒家之道,是“徹上徹下”的一貫之道;而禅學“但有了上一截,遺了下一截,終不是聖人之全。”

  “王嘉秀問:佛以出離生死誘人入道,仙以長生久視誘人入道,其心亦不是要人做不好,究其極至,亦是見得聖人上一截,然非入道正路。”“仙釋到極處,與儒者略同,但有了上一截,遺了下一截,終不似聖人之全。然其上一截同者,不可誣世……鄙視如此,先生以爲如何?先生曰:所論大略亦是。但謂上一截下一截,亦是人見偏了如此。若論聖人大中至正之道,徹上徹下,只是一貫,更有甚上一截、下一截?”

  王明陽認爲,佛老之道只適用于上根器的人悟道養心,對下根器的人普及教育,是達不到“下學而上達”的目的的,而聖人之道,則是“徹上徹下”的一貫之道,不會有半截子弊端。

  第叁,“佛氏不著相,其實著了相;吾儒著相,其實不著相。”

  “先生嘗言:佛氏不著相,其實著了相;吾儒著相;吾儒著相,其實不著相。請問。曰:佛怕父子累,卻逃了父子;怕君臣累,卻逃了夫婦。都是爲了君臣、父子、夫婦著了相,便須逃避。吾儒有個父子,還他以仁;有個君臣,還他以義;有個夫婦,還他以別。何嘗著父子夫婦的相!”這裏王是明指出,佛氏的消極哲學是“即世間而出世間”,只怕累世,逃避現實;儒家是“出世間而即世間”的倫理哲學,入世致用,體用一源。

  第四,佛氏“外人倫遺事物”,“清心寡欲”,只能“治一人一身”,是自私的養生哲學;儒家不僅修身養性,而且要齊家、治國、平天下,是爲公的哲學。

  “今曰養生以清心寡欲爲要,只養生二字,便是自私自利,將迎意必根之。有些病根潛伏于中,宜其有滅于東而生于西,引犬上堂而逐之之患也。”

  “又問:釋氏于世間一切情欲之私都不染首,似無私心,但外遺人倫,卻似未當理?曰:亦只是一統事,都只是成就他一個私已的心。”

  又曰:“又思善不思惡時,認本來面目。即吾聖門所謂良知。今既認得良知明白,即已不消如此說矣。隨物而格,是致知之功,即佛氏之常惺惺,亦是常存他本來面目耳。體段工夫大略相似,但氏有個自私自利之心,所以便不同耳。”黃宗羲的看法是:“而或者以釋氏本心之說頗近于心,不知儒釋界限,只一理字。釋氏于天地萬物之理,一切置之度外,更不複講,而止守此明覺。世儒則不恃此明覺,而求理于天地方物之間,所爲絕異。然要其歸理于天地萬物,歸明覺于吾心,則一也。向外尋理,終是無源之水,無根之木,總使合得,本體上已複轉手,故沿門乞火與合眼見暗相去不遠。先生點出心之所以爲心,不在明覺而在天理,全鏡已墜而複收,遂使儒釋疆界,渺若山河,此有目者所睹也。”他把那些诋王學爲禅的人,比爲“如矮人觀場,莫如悲笑之所然”,只看前觀衆的態度,就隨聲附和而已。

  (叁)契入天臺宗

  盡管王陽明思想上、行迹上禅迹斑斑,但這只是形式而已,其思想內容是非曲直辟禅的,不少思想命題與禅相抵牾。王陽明的援佛,是契入天臺宗。

  1、王陽明的“心外無物”與智凱的“一念叁千”

  王學最著名的命題是“心外無物”,初看,該命題似乎是說心前物後、心本物體,心派生物萬物,所以學術界均以王陽明爲主觀唯心主義者。其實,王陽明的“心外無物”並非主張“心生萬物”,而主張…

《天臺佛學(曾其海)》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

菩提下 - 非贏利性佛教文化公益網站

Copyright © 2020 PuTiXia.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