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答,如此巧合,如不是你的福報,必是我前生欠你。”
德清又歎道:“可惜我有病纏身,又是拜行,不能隨同老菩薩前往五臺山。”
文吉道:“看你從前年拜到今年,快叁年了,還在這個山旮旯裏,要哪年哪日才到得五臺?你聽我一句話;不必叁步一拜,朝禮亦是一樣,再不行我還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
“有人時就拜,沒人時走路,嘿嘿……”
德清泣道:“老菩薩啊,德清生不見母,母爲生我而死,父僅我一子,我背父而逃,父憂郁而亡,數十年我耿耿于心,既然發願,至死不敢違願,我叁步一拜,只求感動菩薩,代我父母受苦,願我父母早去極樂,無有衆苦,但受諸樂。”
文吉思忖,道:“你孝心堅固,世間難得,如今你有病在身,我願代你背負行李,伴你遠行。”
德清道:“若此何以感激?倘我拜到五臺,願以此功德,一半回向父母去極樂一半奉獻老菩薩消災延壽以酬救勞之德。”
文吉道:“你是孝思,我是順便,何言表謝之意?再不要說這層意思的話!”
德清身體虛弱,文吉勸他在這破廟裏休息叁、四日——正可謂“砍柴不誤磨刀工”。德清同意。這幾日,文吉端茶喂飯,熬藥煎湯,照顧甚周,德清感到無限溫暖,病體康複神速。
待了數日,德清自覺已完全康複,遂再次起香,這以後有文吉無微不致地照料,德清外無物累,內無妄念,心清氣爽,體亦日強,辰旦至暮,每日可拜行四、五十裏路。
叁月,二人到太谷縣。太谷縣位于山西省中部,地處晉中盆地,始建于西漢,曆史悠久,文化商貿發達,與祁縣、平遙共同成爲聞名遐迩的晉商故裏。自明朝以後,太谷富商巨賈雲集,向有“旱碼頭”、“小北京”之稱。因之,這地方比別處消息靈通。二人入得城裏,有人見一個和尚叁步一拜而來,消息傳開,街頭兩邊就排了長長的隊伍觀看。
文吉見天色不早,即向當地人打聽這附近有哪些寺院,就有人指點,不遠處有一座小山,山上有個離相寺。
二人一路尋去,不多一會,果然就看到一座寺院。
德清與文吉入寺,剛邁入客堂,有一位滿臉麻子的知客師出,他先打量一番德清,又見有一幫人跟了來,就吼叫:“有啥好看的?!這輩子沒見過和尚咋的?”
那些看熱鬧的離去,德清才與知客師見禮,要求在寺裏投宿。知客師看著文吉問德清:“他是你什麼人?”
德清道:“非親非故。途中學人兩次命危,虧這位大居士慈悲相救,他可憐學人體弱,故一路相伴,照顧學人。”
知客師厲聲叱道:“出門行腳,不達時務!這幾年此地饑荒,朝什麼山?什麼大老官,還要人服侍?如想享福,何必出家?你見何處寺門,有俗人挂單?”
德清聽其呵責,道:“知客師開示的極是,學人得罪寶山之處,祈望知客師大人大諒,學人這就告辭。”
知客師道:“豈有此理!我攆你了麼?我這裏不許俗人挂單,沒說過不讓僧人進來,若傳出去還壞了我寺的名聲。這個俗漢!誰叫你來?——半點規矩也不懂:僧俗不分!”
德清知知客師話裏有話,扭頭爲難地望著文吉道:“文老菩薩,你看……?”
文吉道:“知客師說的沒錯,哪有僧人不住寺院?再說,自古僧俗兩重天,你不用管我,我下山到客店住。”
德清道:“同路君子不拆伴,你一定要到客店等我回來呵!”
“你安心歇息吧。”文吉走了幾步又回過頭,“此去五臺山不遠了,明日我可能有事先去,你可自去。”
德清道:“那……我以後如何找你?”
“到了五臺山你說找文潔,沒有人不知。”說罷,風也似地下了山。
知客師目送文吉遠去,才回過頭對德清說:“你自去寮房安歇,我這就安排人去竈房生火煮飯。”
德清入寮房方坐定,就聞到屋外有一股殺氣,他幹咳一聲道:“欣悟,你想幹什麼?不必躲躲閃閃,這裏暫時不會有人過來。”
那麻臉和尚即破門而入,手持利刀站在德清身後陰森地問到:“你如何知道我在這裏?”
德清道:“我不僅知道是你在此處等我,還知道你這一路上跟得辛苦,你本想早日把我結果,無奈一直沒有下手機會。過了黃河,我身邊沒有人,本來是最好的下手時機,但一場大雪打破了你的計劃——在冰天雪地裏,白天你無處藏匿怕我看見,天晚,你耐不住嚴寒……”
欣悟一驚:“你……你說的沒錯……好在老天有眼,今天你自已送上門來了。”
德清道:“你要結果我,悉聽你便,我只問你,如今即將改朝換代,過去這麼多年了,你的事應無人追究,爲何還要追殺我?”
欣悟冷笑道:“當我是叁歲孩童是吧?誰說了改朝換代人命關天的事就不計較了?就憑你說這句話,今天我非殺你不可,沒准你回頭就要報官。”
德清全無懼怕之色道:“你今日不能殺我。”
“爲什麼?”
“否則你會有麻煩。”
欣悟冷笑:“我不懂什麼叫有麻煩?只知道不殺你才會有真正的麻煩!”
德清道:“不信你可到門囗觀看,已經有人到山上來了。”
“你又在裝神弄鬼!如果我沒當過和尚你這一招也許還真能管用——”欣悟嘴巴上這樣說,但還是有點緊張地退至門囗細聽外面動靜,見沒有異樣情況又回過頭來目露凶光地用刀逼住德清,“現在沒有人能夠救你,記住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德清正色道:“快把刀藏了吧,晚了你真的就說不清了。”
德清的話音未落,外面果然傳來呼叫聲:“欣悟,人在嗎?”
“我們方丈大和尚來了,”欣悟急忙藏好刀子,緊張地回應,“我在——”又低聲威脅德清,“敢亂說對你不客氣!”
欣悟正要出門,一位年紀輕輕的方丈大和尚走了進來,“什麼事要勞您法駕?”
方丈打量著德清,半晌才說:“這位就是從南方來的德清師?”
德清道:“正是貧衲。”
方丈大和尚納頭便拜:“文賢見過大法師。”德清急忙還禮。文賢起身看著二位,“你們認識?”
欣悟慌張地:“不……不認識……這位德清師來寺裏挂單……”
德清道:“對,我是來挂單的,不認識這位師父。”
“大和尚,你們忙,我下去給德清師做飯了。”欣悟向德清遞眼色。
文賢道:“不必了,德清法師既然還沒吃飯,就到我那邊去吃吧,我還有很多修行上的事要請德清師棒喝呢。”
欣悟松了囗氣,送兩位出門。
德清隨文賢到了寺外,有侍者從他肩上接了行李。
下了山,德清少不得向文賢打聽:“不知大法師駐錫何處寶刹?”
文賢道:“不遠,圓智寺。”
德清知道,圓智寺在太谷範村,距離離相寺尚有好幾裏路。
說起圓智寺來還有一段來曆,當年李世民北上太原經太谷水秀,耳聞範村是個商業繁華四通八達的交通要沖,故繞道範村視察。只見街道整齊,商號林立,行人熙熙攘攘。觀看之余,又見一群人圍著一個老和尚講經說法,也停下腳步,一直聽到老和尚講完佛法。衆人散去,李世民也正要走開,老和尚見到了李世民,遂上前,雙手合十道:“貧衲看居士是帝王之貌,體察民情,貧衲有緣幸會居士,這是貧衲前世的造化!”李世民驚奇,便問:“師父上下如何稱呼?寶刹何處?”老和尚倒:“貧衲上下不敢,師父賜號真空,小寺就在本處雪峰山靜園寺。”“離此多遠?”“四十余裏”。“範村有無寺院?”“有寺院,很小。”李世民緊蹙眉頭:“偌大村鎮豈能無大的寺院?”真空道:“倒有一個,只蓋了五間大殿因耗資巨大,故而停工許久了,貧衲籌措多時仍無望,一時還不敢奢望,故講經說法,求得十方居士恩賜。”李世民道:“如有機遇撥來些許銀兩,建個大的寺院,大師可否擔此重任?”“貧衲十方求賢敢擔此任,多謝恩賜。”李世民道:“可否看看停工寺院?”“請隨貧衲來。”李世民隨真空師父來到了只有五間大殿的寺院裏,望著高高大殿,久久不肯離去。
不多久,李世民果然在太原登基了,取年號貞觀。他隨即撥來銀兩。雪峰山靜圓寺的真空師父接到禦用銀兩後,立即來範村籌建寺院。建起後正可謂天時,地利,人和,以二智離二障,十方同圓,也圓了李世民許下的範村建寺院的願,遂取名圓智寺。
閑話少說,卻道德清隨文賢來到圓智寺已是傍晚。德清見了,果然是個大寺廟,那大殿雙柱挂懸的大匾,尚可看清字迹,道是——
儒門釋戶道相同
叁教從來一祖風
德清入殿拜了菩薩,齋堂飯菜已經齊備。齋後,文賢把德清引進方丈室道:“早聞大名,今日得見乃叁生之幸。從普陀來到此處,有數千裏之遙,就是走路,一般人都難做到,何況你是叁步一拜而來……佩服,佩服!”
德清道:“慚愧,罪業太重,非得如此。大和尚似二十余歲,又似外省人,何以在此住持?”
文賢道:“我父親在此做官多年,後做平陽知府時被奸臣所害,母亦氣損,我含淚出家,這裏官紳,多與父至交,接我至此,早想擺脫,今聞大德來此,心甚傾服,請在敝寺常住親近。”
德清道:“德清不敢,還得前行……大和尚如何認得離相寺知客師?”
“你說欣悟師啊?那個寺廟本是我的,前些日子他投到我門下,就給了他一份事做。德清師認爲這個人如何?”
德清道:“不好說。”
“哦……你們真不認識?”
“不好說。”
文賢見德清不願意多言,亦不相強,二人又說起佛法之事,十分相投。
德清本欲早早離開,無奈文賢強留十日,方才放行。走時,送衣物旅費若幹,德清堅辭不受,文賢和尚不舍,陪德清叁步一拜,相送下山,二人這才灑淚而別。
卻說德清離了圓智寺來到太谷縣城尋找文吉,問遍各旅店,都沒有無結果,他只好放棄。趁著月色,星夜往太原府方向拜進。次日天大熱,德清心急起火,鼻血斷斷續續流個沒完,二十日到黃土溝白雲寺,知客師見德清流鼻血,疑爲大病,不予挂單,德清好說歹說,勉強過一夜,二十一日大清早進太原城,城裏有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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