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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哲學的邏輯結構(宋立道)▪P3

  ..續本文上一頁現實人生的生活,本來沒有涅槃可證。所以中國大乘佛教的涅槃,強調的是:離開人間無生可度,離開人間無佛可成。這就是《大乘入楞伽經》的意思:“非于生死外有涅槃,非于涅槃外有生死;生死涅槃無相違相。如生死涅槃,一切法亦如是,是名無二相。”[9]

  入涅槃得解脫的內在依據既然是一切含生之屬都有的本具佛性。這個佛性的顯明方式或者實現的途徑是怎樣的呢?是漸進的呢?還是頓然而顯的呢?從這裏展開了南北朝佛教史上的又一大公案。頓漸在此指的是證悟成佛的步驟和速遲。頓悟,指快速證入覺悟之境,因此可躐等。漸悟指須經一定順序長期修習,始得證悟。最先主張頓悟成佛的還是竺道生。道生認爲,菩薩修行之階位十住中,于前七住無悟道之可能,須至十住時最後一念“金剛道心”,頓將一切妄惑斷盡,由此而得正覺,此即頓悟成佛說。道生又主張一切衆生皆有佛性,見性即可成佛,無須遵循次第修習。關于頓悟之說,先有劉宋時的慧觀撰《漸悟論》,主張漸次悟入而成佛。這是主頓悟說的道生不會贊同的。但持這種意見的還有昙無成,其作《明漸論》闡明漸悟之理。而名士謝靈運是與竺道生聲氣相同的,他也撰寫了《與諸道人辯宗論》。僧慧叡亦著《喻疑論》主張頓悟成佛論。後來的人認爲頓悟有大小之別:道生主大頓悟義、他之前的支道林主小頓悟義。頓悟與漸悟說又在佛教的實踐方法論上引出頓修與漸修的區別[10]。

  四、涅槃世界裏的主體——佛身觀

  

  由解脫境之涅槃可以作二種谛義的描述。這種描述可以進一步引向佛身的討論,以及佛土的討論二者。佛身論與佛土論在佛教思想發展史的前後期,同樣有所變化。

  在原始佛教,佛身就是佛陀的身體。佛陀在世或滅後不久,都被視爲常人,雖然他也有超越常人的地方,例如其身圓滿、清淨(叁十二相、八十種好),並具有一定的殊勝之能力(十力、四無所畏)。稍後,部派佛教中的分別論者與大衆部已經開始主“佛身無漏”之說,其壽量、威力無限。但這還是指的佛的生身(肉身)。有部的立場相反,主張佛之生身亦爲煩惱之果,故仍屬有漏;而把佛的十力、四無所畏等功德法,或佛之教法稱爲法身,以爲其屬無漏法。法身者,乃佛之所以爲佛之根據,即非肉眼所能見之理佛(理體之佛)。原始佛教的佛身與阿羅漢的身體並無區別。當初佛的諸多名號之一就有“阿羅漢”。但是阿羅漢的身體是有漏的,不完善的。按《異部宗輪論》的說法,佛逝後百年的根本分裂是因爲有一個叫大天的提出“五事”。“大天五事”就關系到阿羅漢的在生理和倫理上的缺陷:“余所誘無知, 猶豫他令入,道因聲故起。”到了大乘出現,佛的地位逐漸上升甚至聖化,也就超出了阿羅漢的地位。例如,佛的智慧遠出常人,那怕是舍利弗這樣的“智慧第一”,按《大智度論》卷一一的觀點“舍利弗非一切智,于佛智慧中,譬如小兒”。法身觀念的出現在原始佛教中就有根源,“見緣起即見法,見法即見佛”,就是法身觀的來源。大乘佛教興起後,佛身論隨著詳細化和複雜化,法身的內容大大增添。法性真如成爲佛的法身。《金剛般若論》卷上認爲,佛教經典即言說法身;而進一步,依修行證得的果報,即示現之法身,稱“證得法身”。真如理體也是法身。爲區別佛的生身,後者稱爲“應身”,此外又成立“報身”。《十地經論》卷叁和梁譯的《攝大乘論》卷下都說佛有法、報、應叁身。

  法身,又稱作法佛、法身佛、法性身、自性身、如如佛、如如身、實佛、第一身、真身。大乘佛教肯定了有部的法身說,但它更強調的是“常住、真實、普遍、平等的理體”之真如法性。這是等同于如來藏或佛性。至于報身,也稱受身,其它異名還有很多,但其強調的是:悟得真理而有功德(因行果德)之具體普遍之身。此身既非永遠的真理之身,亦非無常的人格之身。在菩薩因位時所立之願與修行,其結果顯現受樂之佛,即爲報身,如阿彌陀佛。第叁是“應身”,應化之身或應化法身。意指佛陀之現身,他爲救濟衆生,應衆生之根機而顯現之人格身,如釋迦牟尼佛就是應化之身。

  佛的叁身說,首先是因爲佛所說的法的聖化引起的。由于有了法身,才有必要區別佛的修行並成聖的生身,以及佛爲救度而示現的化身。佛所說的“法”的第一次聖化,依《異部宗輪論》可以知道在不同的部派——大衆部、一說部、說出世部、雞胤部——都有發生。這些人都主張:“諸佛世尊皆是出世,一切如來無有漏法。諸如來語皆轉*輪,佛以一音說一切法,世尊所說無不如義。如來色身實無邊際,如來威力亦無邊際,如來壽量亦無邊際。”當然也有相對的上座部不執佛身聖化的態度,他們說“八支聖道是正*輪,非如來語皆爲轉*輪,非佛一音能說一切法,世尊亦有不如義言。佛所說經非皆了義,佛自說有不了義經”。但以後的大乘經典對如來神化方式就沿著這條聖化之路走下去,《法華經》說“我實成佛已來,無量無邊百千萬億那由他劫”。

  不過,中觀諸法性空與涅槃佛性實有的印度兩大源流,也影響到大乘佛教內對法身持有的不同看法。般若系的《金剛經》說:“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它是從否定的一面來看佛法性身的。又說:“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 相對而言,強調如來藏思想的經論走得夠遠了。例如《勝鬘經》認爲未解脫的煩惱有五種或五個階段,即“五住煩惱”——見一處住地、欲愛住地、色愛住地、有愛住地、心不相應無始無明住地。阿羅漢只能斷前四住地的煩惱,而不可能克服“無明住地”。由此五住煩惱,又可以區分兩種生死——分段生死、不思議變易生死。阿羅漢永遠達不到斷除“不思議變易生死”。所以“阿羅漢有恐怖”,“知有余苦、斷有余集、證有余滅、修有余道”,只能“得少分涅槃”、“向涅槃界”。《法華經·化城喻品》也說阿羅漢只是解脫之道的途中,好比五百由旬僅走了叁百由旬,還停留在並不究竟的“化城”當中呢。

  但佛的叁身說不是一開始就有的。龍樹在《大智度論》卷九中還說到,佛有兩種身:一是如凡夫的色身,一是法性身。作爲色身,不能不受宿業的影響與支配,也要獲報受苦。“佛有二種身:一者法性身,二者父母生身。是法性身滿十方虛空,無量無邊色像端正相好。無量光明,無量音聲,聽法衆亦滿虛空。常出種種名號,種種生處,種種方便度衆生。常度一切,無須臾息時。如是法性身佛,能度十方衆生。受諸罪報者,是生身佛,生身佛次第說法如人法。以有二種佛故,受諸罪無咎。”

  在中國佛教當中,諸宗的祖師對于佛性法身的多種說法加以會通,通過判教的原則加以安排。例如,智

  依藏通別圓四者區分得解脫者的成就,分別以阿含經、般若經、華嚴經和法華經爲代表。其中,藏佛是爲凡夫、二乘及最下劣的菩薩而示現的應身佛;通佛,則是針對凡夫、二乘及次等下劣的菩薩而示現的應身佛;別佛是純爲鈍根菩薩而示現的報身佛;只有圓佛,才是真正徹底解脫的、爲最上根的菩薩而示現的法身佛。智

  的分類,可以從谛觀的天臺四教儀看出來。

  五、涅槃世界裏的客體——佛土觀

  

  說解脫從主體方面說有正報之論,如前面所說,有佛之身體爲色身,抑或爲法身,抑或有多身的幾種區別;從客體方面看,則涉及到依存于佛身之世界,也就是依報了。早期的佛教認爲“佛世尊皆出人間,非由天而得也”,佛的那個依報世界,也同我們能見聞覺知的這個世界是一樣的。由于佛因爲他在無窮多世中的前因修行,佛最終所依存的空間轉到了涅

  淨土。又因爲大乘佛教認爲十方叁世都有無量諸佛,佛佛都有自己的報土。淨土學說于是在這裏變得複雜化起來。諸佛的因其因位的願行所感得的報土都是一樣的嗎?只要是佛土,其功德都一樣嗎?在佛國淨土,佛的主體與報土是二還是一?在佛國淨土,已經憑持行願而往生的衆生與佛就沒有區別了嗎?所有這些問題在印度的大乘經論都有言及,但討論未必詳盡。倒是中國的淨土佛教發展起來以後,這些問題得到了充分的關注。

  但無論如何討論,報土的性質是依據佛身的功德來的。從邏輯上講報土只是相對于主體佛身所積功累德的酬報。二乘(緣覺聲聞)所得的報土只能是果報土。叁論宗的吉藏認爲佛所得的報土只能是非色淨土,它甚至不在叁界內外,因此不是能夠思議的。這樣的淨土只有佛能夠得享。這與叁論的學術背景,即大乘中觀破一切法實有的路子相關[11]。還是吉藏,從假有的角度出發,在他的《大乘玄論》中提出淨土並非單一清淨之土。它可以分別爲“一淨、二不淨、叁不淨淨、四淨不淨、五者雜土”五種。他說“淨土者,蓋是諸佛菩薩之所棲域,衆生之所歸。總談佛土,凡有五種……所言淨者,菩薩以善法化衆生,衆生具受善法,同構善緣,得純淨土。言不淨者,若衆生造惡緣感穢土也。……言雜土者,衆生具起善惡二業,故感淨穢雜土。此五皆是衆生自業所起,應名衆生土。但佛有王化之功,故名佛土。然報土既五,應土亦然。”

  淨土佛教大師迦才在其《淨土論》卷上也談二種報土:“報身淨土者,有其二種:一者實報土,二者事用土。實報土者,亦人土同體。謂始起萬德爲其土體。如《攝大乘論》“十八圓淨”中雲:大空無相等爲門,叁慧爲路也,及《維摩經》中:總持之園苑,無漏法林樹等也。……言事用土者,此即人土別體,謂頗梨柯蓮華藏世界等爲所住土體,故《攝大乘論》雲:淨土以蓮華王爲依止也。大定大悲妙色相好等爲能住人體……謂地即上下之別,見亦粗妙之異也。”這裏“報”來源于衆生之業感,“應”則是如來所現。換言之,衆生自業所感的報土,有淨不淨等五種差異;而佛並無叁界內外的惑業,故佛無土[12],唯入衆生報土施化,故名爲應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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