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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合的佛教 第六章 頓漸合一論——兼論宗密的修行觀▪P4

  ..續本文上一頁、漸修的具體方法

  宗密對漸修的具體的技術性方法另有專門分析。宗密在這裏也分別一個不同的根性。第一,對于根機淺薄而煩惱厚重、貪嗔熾盛的人,用各種修行方便,隨病對治。第二,對于煩惱較淺而根機較深的人,則修習“本宗本教一行叁昧”(55)。本宗,指直顯心性宗中的荷澤宗,本教,指顯示真心即性教中的華嚴宗。在一行叁昧觀上,宗密也將華嚴宗和荷澤禅統一起來了。諸家對于一行叁昧都有著不同的解釋,只有“本宗本教”在這一問題上的觀點是一致的。一行叁昧本來是指一種念佛法門,在坐禅時,專心于念佛,稱念佛的名號,久而久之,就可以從念中見一切佛,道信、弘忍、神秀都行此法,結合《起信論》中的唯心思想,發展出坐禅安心法門,即漸修法門。惠能反對將一行法門理解爲坐禅,他將一行叁昧解釋成無修之修:“但行直心,于一切法無有執著,名一行叁昧。”(56)神會在這一問題上也繼承了惠能的看法,主張必須先修《金剛經》,才能入一行叁昧,也視之爲無修的方法。宗密把南宗的這種觀點,也看成是華嚴宗的思想,而將兩者會通了。

  在這兩類情形中,宗密更注重前一種,即關注淺根煩惱深厚者的修行解脫問題,這也是其慈悲精神的體現,關注和同情弱者。爲此,他結合曆史資源,總結出一整套具體的漸修方法,他稱爲“道場修證儀”,集中在其l8卷的《圓覺經道場修證儀》中討論,在其他著作中也有分析。“道場修證儀”也具有律的功能,宗密突出這一點,既反映出他對中國佛教律學的探索,也顯現了他的融合論中禅、教、律相融的特點。

  宗密的漸修觀,已不是一般的坐禅修心,而是將漸修擴大到信衆的全部行爲範圍,具體分爲3部分,共有32類,全面系統地規定了漸修的方法:

  第一部分,道場法事七門:勸修、簡器、呵欲、棄蓋、具緣、嚴處、立志;

  第二部分,禮忏法門八門:啓請、供養、贊歎、禮敬、忏悔、雜法事、旋繞、正思;

  第叁部分,坐禅方法八門:總標、調和、近方便、辨魔、治病、正修、善發、證相。

  這個修行系統,有許多是直接吸取天臺的止觀法門(57),以智顗的《童蒙止觀》爲例,分析十種方法,分別爲具緣、呵欲、棄蓋、調和、方便行、正修行、善根發、覺知魔事、治病、證果。兩相比較,相同之處,一目了然。宗密道場法事七門中的呵欲、棄蓋、具緣和智顗相同,只是智顗敘說的次序是具緣、呵欲、棄蓋。宗密這樣排列,也有理由:“以呵欲、棄蓋,皆是洗心令淨,堪入道場意義,宜次簡器,故卻在具緣之前也。”(58)在坐禅方法八門中,調和、近方便、辨魔、治病、正修、善發、證相七門,在內容上分別和智顗的調和、方便行、覺知魔事、治病、正修行、善根發、證果相同,只是次序有所變化,在分析其中的具體內容時,宗密還進一步吸收了智颉觀點,並在此基礎上有所發揮。

  對宗密的這種漸修禮忏方法,有些宗密研究的作品並不是很重視(59),其實對此還是有研究的必要,宗密的融合思想,也體現在這一方面,他對佛教中的修行方法;實際上作了總結,融爲一體,融入宗密理解的《圓覺經》的修行體系中。他用整個《圓覺經》的頓悟漸修觀,來建構其忏法體系或修行體系,吸收的天臺止觀法門只是其忏法體系的組成部分,而不是全部。天臺宗另有忏儀,宗密也是加以吸收的,將兩者合爲一體,而在天臺基本上是分開討論的。

  宗密所述的忏法,是中國佛教發展到唐代以來的最爲詳盡的一種。在中國佛教史上,道安首先製定過僧尼規範:“一曰行香定座、上經上講之法;二曰常日六時行道、飲食、唱時法;叁曰布薩、差使、悔過等法。”(60)一是講經說法的儀式,二是日常生活中行住坐臥的規則,叁是各種忏悔儀式。南北朝時期,忏法也很興盛,到隋唐時,就大爲流行了。道宣曾記載說:“道安、慧遠之俦,命駕而行慈術……南齊司徒竟陵王,製布薩法、淨行儀,其類詳備。”(61)這是對于禮忏曆史的記錄,南北朝時期的忏法較多,人們將其看作修行解脫的一種方便法門。隋代時,天臺宗智顗依《法華經》中的《普賢菩薩勸發品》等經典作成《法華叁昧忏儀》,內容包括勸修、方便、一心精進、正修行、證相五門,其中,正修行一門,又包括嚴淨道場、淨身、叁業供養、奉請叁寶、贊歎叁寶、禮佛、忏悔、行道旋繞、誦《法華經》、思維一實境界十個方面。其中,思惟一實境界和五門中的證相,都是通過坐禅方法實現的,所以也簡單談到了坐禅的基本原則(62)。宗密的忏法明顯吸收了天臺的這一忏法內容。

  隋唐佛教的忏法中,華嚴宗的忏法當推宗密的《道場修證儀》爲權威,唐末的知玄(809—881)根據宗密的此法,撰成《慈悲水忏法》,極爲流行,宋僧淨源也曾將宗密的此忏法略爲《圓覺經道場略本修證儀》1卷行世。

  宗密把忏法列入了個人的修行實踐範圍,並吸收采納了天臺宗的忏法和止觀法門,將其融入自己的修行體系,這種修行觀,使得宗密在佛教的實踐觀上達到了中國正統佛教的最高水平,後世佛教的修行觀,特別是忏法,並沒有在宗密的方法之上再有所突破。

  第叁節 從頓悟漸修論頓漸之融合

  在頓悟漸修思想中,同樣體現出融合的意義,禅宗諸家的融合,南頓北漸的融合。這有兩方面的含義:一是批評的方法和融合的方法相結合,以持頓悟漸修論的荷澤宗爲本宗,批評其他諸家禅法的悟修觀,在此基礎上體現融合。二是強調頓悟依賴于漸修,也可以推論爲頓悟之宗依賴于漸修之宗,南宗依賴于北宗,這是較爲隱晦的一層含義。

  一、對各種悟修頓漸觀的批評與融合

  宗密在討論荷澤宗的禅法時,沒有涉及其悟修觀,在分析頓悟頓修的一種類型時,倒是提到了荷澤的觀點,但宗密實際上是把荷澤的禅法理解爲頓悟漸修的,荷澤本人也有關于這一觀點的言論。在《承襲圖》中,荷澤、北宗、牛頭、洪州四家禅法,宗密用頓悟漸修論批評了北宗、牛頭、洪州叁家,剩下的荷澤一宗,就是持頓悟漸修論的本體之宗了。但是,頓悟漸修在神會那裏,並沒有融合的意義,他當時所致力的,不是融合,而是宗門對立和排斥,是宗密賦予這一理論以融合的含義,因此,與其說這是神會的觀點,不如說是宗密的觀點。當然,站在荷澤宗的立場上看,宗密也屬于荷澤宗。

  第一,批評洪州宗的頓悟頓修論。

  宗密實際上把洪州宗的悟修觀判入頓悟頓修一類,就洪州本身的禅法看,也與此類型符合,頓悟之前,沒有漸修,頓悟之後,也沒有修證。比如對南嶽懷讓的悟修觀的記載是這樣的:

  [師]忽然有省,乃白祖雲:某甲有個會處。祖雲:作麼生?師雲:說似一物即不中。祖雲:還假修證也無?師雲:修證即不無,汙染即不得。(63)

  懷讓的覺悟(即“會”)是忽然産生的,不是通過修證得來的,修證如同汙染,只能障礙成佛。

  馬祖道一則用中道法講修與不修:“道不屬修,若言修得,修成還壞,即同聲聞。若言不修,即同凡夫。”(64)因此,馬祖實際上講個修而無修,無修之修,以無念、任運爲修。

  宗密認爲,洪州的這種悟修論“于頓悟門雖近而未的,于漸修門有誤而全乖”(65)。意思是說,洪州雖然講頓悟,已很接近于頓悟,但沒有真正體現出頓悟論的意義,對于漸修的作用,則完全理解錯誤,因此全部違背漸修的意義。

  洪州不能真正體會頓悟意義的原因之一,在宗密看來,就在于不了解漸修的作用,完全否定漸修對于頓悟的意義。依宗密的觀點,沒有漸修親證的頓悟,還只是解悟,不能對自己産生實際利益,不能算是真正意義上的覺悟。原因之二,是洪州以作用爲性,認相爲性,從事相中頓悟本性,這也是有缺陷的。宗密認爲,心的體性是不變不動、無善無惡的,而心體現的事相則是變動不居,有善有惡的,善則益于性,惡則害于性。如同水以濕爲性,波爲相,波浪既可載舟,亦可覆舟。洪州的缺陷,在此顯示出來:“洪州常雲貪嗔慈善皆是佛性,有何別者?如人但觀濕性始終無異,不知濟舟覆舟,功過懸殊。”(66)從慈善中頓悟佛性,還可以理解,但從貪嗔中也能頓悟佛性,不就如同從覆舟之水中體會濕性?這樣的教義有什麼積極的社會意義?

  第二,批評牛頭宗的頓悟頓修論。

  牛頭宗的悟修頓漸論,依據其表現方式,宗密判入頓悟頓修一類,但並沒有將其和洪州放在一起批評,實際上兩者的禅理是有差異的,一個是空宗,一個是性宗。牛頭的“忘情”爲修,宗密理解爲漸修。這樣,又實際上將牛頭的禅法解釋爲漸修頓悟了。

  宗密對牛頭頓修頓漸觀的批評是:“牛頭以達空故,于頓悟門而半了;以忘情故,于漸修門而無虧。”(67)牛頭對頓悟的體會也是有缺陷的,對頓悟的真正意義也只是一知半解,而對漸修倒是沒有損害之處。

  宗密認爲,牛頭宗對于頓悟的理解,是依據空的理論,而從空論出發,並不能理解頓悟的真正意義。依宗密此意,可以這樣推論,空的理論講無佛無衆生,無生死亦無涅槃,一切皆空,頓悟又以什麼爲對象呢?要悟個什麼呢?宗密也是持性宗的立場,真心不是無,佛性不是無,佛性是頓悟所悟的對象。那麼南宗惠能不也是講無所得嗎?其實同樣講無所得,惠能的禅法和牛頭的禅法還確實有差別,惠能是融合空有的,所融合的有,就是佛性之有,佛性是本有的,頓悟所得的佛性,不是從心外來,而是自心具有的,從這個意義上講無所得,而牛頭卻是將這個也空掉的。既然頓悟連一個明確的對象都沒有,所以宗密稱其對頓悟只是“半了”而不是“全了”。

  對于漸修門,牛頭宗倒是遵守的。依宗密的解釋,牛頭宗表現出來的頓悟頓修,其頓悟部分,如果從人的叁世生命的連續性來看,其實是前世漸修的結果,在這個意義上,牛頭是講漸修的,當然,如果以這一點來確認,那麼凡是講無修而頓悟者,都有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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