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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經典中神通故事的作用及其語言特色(丁敏)▪P4

  ..續本文上一頁乘佛典中神通故事的作用

  到了由大衆部轉變而成的大乘佛教,不但承繼大衆部的佛身觀把釋迦牟尼神化了;更增加了許多從來不曾在人類曆史上出現的神通廣大的十方佛及菩薩。這使得大乘經典中有關神通的種類、內容更加豐富神奇了。如《大智度論》卷五、卷二十八中將五神通的內容加以增加並細分;新譯《華嚴經》卷二十八有《十通品》,記載佛菩薩的十種廣大的神通;《法華經》卷六有《如來神力品》等。其中《瑜珈師地論》卷四十叁總結各大乘經中菩薩禅爲九種大禅,是菩薩不共的深廣禅法,不是小乘人所修,所以稱爲大禅。這些禅法中有一類是屬于“饒益有情禅”,是爲了度化衆生所具備的神通力。其中包括具備能使用咒術、能呼風喚雨、能除病息災、能知世間書數、算計、資生方法等等神通能力,另外還具備神足變現、顯現神通辯才等。23[23]具體表現佛菩薩救護衆生的神通力作品,則可以《法華經》中的《觀世音菩薩普門品》爲代表,在其中觀世音菩薩展現了叁十二種救濟衆生的神通能力。

  因此,在大乘佛經中,宣揚佛菩薩擁有救度衆生的各種能力,可謂極盡鋪揚誇張之能事,這使得佛教走向神秘化、他力信仰、祈求神通奇迹的色彩益發濃厚。除此之外,另有一些大乘經典如《維摩诘經》、《妙法蓮華經》、《華嚴經》等,是以整個神通故事爲隱喻,來寓意或诠釋某項佛理的奧義。在這時,神通故事不是神通理論的例證,也非佛菩薩神通廣大的例證,而是利用神通故事營造出虛幻神奇空間,來隱喻某一佛理奧義。

  茲舉《維摩诘經》中的幾則神通故事爲例來說明。《維摩诘經》這部胡適稱可視爲“半小說半戲劇”的經典,24[24]吾人的確可以看成是一部用文學虛構想像的語言所寫成的經典,25[25]但其中卻寓含佛理的奧義。

  《維摩诘經》中敘述維摩诘具有不可思議神通力,在《不思議品,第六》裏,當文殊師利菩薩率領無數聲聞弟子、菩薩及天人到了維摩诘家,維摩诘展現神力請須彌燈王如來,送來叁萬二千個獅子座給所有的客人坐,小小的鬥室竟能容納叁萬二千個高廣獅子座,而外在世界亦沒有改變樣貌。聲聞弟子舍利弗不能理解這境界,于是維摩诘向他解釋:“菩薩住是解脫者,以須彌之高廣納芥子之中,無所增減。”又如《見阿佛品,十二》中,維摩诘展現神通力將妙喜世界阿佛國帶到娑婆世界維摩诘的鬥室中,讓在場的所有大衆都睹見了妙喜世界,而在此時“妙喜世界雖入此土,而不增減。于是世界、亦不迫隘,如本無異。”這二則故事敘述維摩诘有能任意增大或縮小其居室的能力,也有能將某一世界縮小而置于另一世界之中的能力。這些描述所謂“芥子納須彌”,意味著打破固有的空間觀念,示證空間的相對性、不增不減性。

  又如《觀衆生品,第七》中,天女以神通力轉變自己爲舍利弗(男身),又把舍利弗轉變成天女像(女身),天女並說:“是故佛說一切諸法,非男非女。”這是意味一切法既非男亦非女而無定相。

  又如《香積佛品,第十》,維摩诘展現神通,命令一位幻化菩薩前往“香積佛國”,請求香積如來給予其飯食所剩,香積如來就給了此幻化菩薩一缽飯帶回了維摩诘室。這小小一缽飯分給了所有在場的大衆後還是滿滿的,對于這現象在場的聲聞弟子有不能明白的。幻化菩薩則解釋這一缽飯是如來無量功德福慧所修成,正使“四海有竭,此飯無盡”。這個故事暗喻隱藏在看不見後的“真實”。衆生只能看見一缽飯,是因爲“心眼”有限,打破“心眼”的限製,就能看出平日在固定相中看不見的部分。

  又如《佛國品,第一》中,舍利弗看釋迦成佛的娑婆世界是穢土而非淨土,釋迦于是展現他的佛土清淨給舍利弗看,並告訴舍利弗:“舍利弗,衆生罪故,不見如來國土嚴淨,非如來處。舍利弗:我此土淨,而汝不見。”這個故事寓意我們所見到世界的染與淨,都和自己的心境有關,我們看到的外在客觀世界的現象,其實都是自己內心世界的主觀投射。所謂:“隨其心淨則佛土淨。”

  其實,以上這幾則神通故事,以《六祖壇經》中的“外離相曰禅,內不亂曰定”(《坐禅品,第五》)的角度,亦可了解到維摩诘經要我們打破一切概念分別、舍棄一切幻想分別,就是趨入不二法門的路徑。

  由上可知,在《維摩诘經》中,“神通”被運用爲文學的表現手法,在《維摩诘經》這個本已是虛構性的故事中,運用“神通”這個佛教觀念作爲寫作筆法,開展出另一個神奇幻妙的虛構空間,可謂“虛構中的虛構”。這樣雙重性的虛構性空間,是爲了寓意或诠釋某種佛理而刻意設計的,特別具有引人入勝的效果。在虛構中的“內層虛構”―也就是神通故事中,有敘事、有對話,敘事隱喻哲理,對話有隱喻、有明說,但敘事與對話交叉出現、連成一體,不可分割,是互相支持、輝映的。因此“內層的虛構”―神通故事本身就已寓意佛理奧義。而每一個神通故事,又和其外的虛構故事(經文的其他情節),以及其他的神通故事,是環環相扣,互相支援成一整體,亦表達著某項佛理。“神通”在此已非作爲宣揚佛威神通力的例證,而是以神通作爲寫作筆法,神通故事成了經文結構中不可切割的一環。

  四、神通故事的語言特色

  以下將從宗教、文學兩方面,來分析神通故事的語言特色:

  (一)宗教的語言特色

  佛教中的神通故事既是屬于十二分教中的阿波陀那,基本上是被當成例證來使用。那麼,作爲例證的神通故事其宗教語言的特色何在有何吸引人之處

  由于“神通”的觀念在佛教的世界圖像中是被認可爲真實的。而神通故事又是依據神通觀念和理論所建構而成的,因此神通故事有了神通理論和觀念的真實性爲其背書,神通故事的語言,從宗教上的特質來看,它已超出了譬喻是“喻而非真”的特質,26[26]帶有幾分“真”的暗示性。具有“似真非真”朦胧性的語言功效。從神通觀念、理論的延伸推論,神通故事的語言散發出──“這個故事有可能是真實的”訊息。雖然從現實世界實際生活經驗的觀察中,人們會覺得那是不真實的,但在宗教理論的背書下,又會覺得:神通世界之所以不真實,是對修行不夠的自我而言,目前是不真實的;但對修行證悟者言應該是真實的。所以它是“似真非真”的存在。

  另外,延續神通理論的一個特點:由于神通經驗並非是只有修行者能獨知獨見的封閉性經驗,它是個可開放性的神奇能力,可以展示給別人看的經驗。因此神通故事的描述,是可直接在凡俗世間展開的超凡表演,是芸芸衆生站在俗世就可以窺見的超凡表演,仿佛是人間舞臺的魔術秀。因此和天堂、地獄故事比較起來,神通故事益發顯得不是那麼地遙不可及。人們透過神通故事來領會揣測修道者的神通奇妙世界,仿佛是透過面紗眺望彼岸,雖不真切卻又有那麼一點浮光掠影。因此,神通故事語言的宗教魅力,就在它一直營構出似真非真的朦胧地帶,具有神秘的吸引力,可以滿足人期盼超凡界入聖界的宗教心理,可以作爲宗教信仰的釣餌。

  此外,這“似真非真”的朦胧性語言,在宗教上還有一種“僞裝”的效果,建構起一個用神通故事僞裝的空間,來處理佛教和當時的政治社會互動的關系。例如:敘述提婆達多用神通迷惑阿阇世王,尋求阿阇世王政治經濟上的支援,又嗾使阿阇世王以五百醉象蹋踏佛陀,佛陀以神通力化解了危難,而提婆達多則因濫用神通故事而失去神通,又因欲陷害佛陀而命終入地獄。撇開神通故事的部份,則由這些敘述可以了解,提婆達多代表佛陀時代反對僧伽僧院化,而欲維持原始僧團生活方式的集團對抗運動,佛教當時曾一度有僧團分裂的危機。[27]又如曾經騷動舍衛城的殺人大盜鴦掘魔,佛以神通力收服他後,在鴦掘魔悔改皈依佛教出家後,想捉拿他的波斯匿王亦無可奈何,由此可知,當時的出家衆有不受法律製裁的特權。28[28]又如各經典中常常提及的佛教與婆羅門教或六師外道各顯神通鬥法的故事,可以知道當時在印度社會中,作爲新興宗教的佛教,想要在社會上立足是何等艱辛,也曾遭到舊有宗教的強烈抵製。

  所以,一些拿神通故事建造起來的僞裝空間,一方面可以淡化佛教當時所面臨的困難,一方面又可增強佛陀及其聲聞弟子超人的形象。在“似真非真”的朦胧性語言中,我們讀到了僞裝後的若幹真實,若幹誇飾。這樣策略性的描述,一方面記載了若幹佛教和當時社會政治互動的關系,一方面又誇大宣揚佛及其弟子的超人形象。神通故事的確可作爲宣教上的良好工具。

  (二)文學的語言特色

  從文學的角度來看,佛經中神通故事是依據神通理論的指導原則,運用想像力所創造出來虛構性的故事。虛構具有逃避慣常性的特征,而神通故事不僅打破人類感官及心智的能力限製,並且描述許多超自然的經驗及行爲,最重要的是具有超人的要素、神奇的要素。因此佛教神通故事的語言特色從文學的角度來看,是用想像的、虛構的語言,是用神奇魔術的語言,營構出神奇幻妙的空間。在其中人或是可以隨意操控肉體、飛天入地或變大變小,變多變一;也可無中生有地變化出人或物來;也可以任意組合創造自然律所不能産生的形象。佛經中的許多神通故事,都描寫得十分細膩生動,例如《增壹阿含經》卷二十九中敘述目連奉佛陀的命令以神足飛到距離人間極遠的東方奇光佛國,那裏的人都是巨人,蔑視目連像一只小蟲般地小,于是目連立刻把自己變成比他們更碩大無數倍的大巨人,大到他可以左腳踩著人間的須彌山,右腳跨在梵天上,而奇光佛國的人相形之下竟然小的可以放入目連的缽中,被目連高舉至梵天,又拿到人間釋迦面前,然後再送返奇光佛國,使奇光佛國的人再也不敢輕視他了。(2-708c~710c)另外在《賢愚經》卷六中有一則形容目連的神通,敘述目連要到富奇那處接受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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