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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思想與大乘佛教(許洋主)▪P2

  ..續本文上一頁,但無論如何,對大乘與小乘的區別,沒做充分的說明,或說得很暧昧。

  那是什麼原因呢?第一個理由是,對一般士大夫而言,大、小乘在理論上的差異很難理解。其證據之一是,劉宋(即五世紀前半)劉義慶所編的《世說新語》文學篇(37)載有如下的奇聞(注10)。

  叁乘佛家滯義,支道林分判,使叁乘炳然。諸人在下皆雲可通。支下坐,自共說,正當得兩,入叁便亂。弟子雖傳,猶不盡得。

  這是五世紀前半的狀況,因此,也與隋志的社會一致。

  在理解困難此一理由之外,要考慮的另一個理由是,非將大、小二乘的理論差異,明確表示不可此一問題意識和必要性,隋志的筆者根本沒有。它不是佛教理論的解說書,因此,對隋志的筆者而言,沒有明確地區別、說明的必要。理論的困難也是原因之一吧。

  筆者主要關心的是與一般生活有關系的佛教思想。若重新來看前面所列舉的十一項目,則此事可得明白。3與4說此世界的崩壞與再生,6涅槃

  的正、像、末的世代轉變,也因在末法之世“年壽漸短”,而受到注意。

  筆者從身邊關心的事概觀佛教的態度,在如以涅槃2的“精神不滅”之說爲佛說的代表那樣,最初提出之文,特別顯著。

  二、“精神不滅”之說

  首先如《後漢紀》卷十所見,在中國,佛教早被理解爲說精神不滅之教。即:縱使肉體壞滅,精神也不滅,因此,若再被授予形[肉體],則能再生,但因生前的善行、惡行如何,而有不同的報應,因此,一定要常努力修善行。

  中國的佛教徒相信叁世精神不滅,與信奉神滅的儒者爭論,所謂“神滅不滅”的主題是引起東晉、南北朝大爭論的原因。隋志也原封不動的繼承神不滅的立場而說,“人身雖有生死之異,至于精神,則恒不滅。此身之前,則經無量身矣”。

  自古,中國人就相信有不老長壽的仙人存在,夢想成仙。縱使有死,也希望肉體和精神都照原樣移到另一個世界。對這種中國人而言,精神不滅的教義有魅力,此說也是將中國人引向佛教的一個原因吧(注11)。因此,隋志和釋老志都舉出此說爲佛教的一個特色。

  四、五戒的接受

  不殺生戒的重視

  對隋志的作者,亦即對六、七世紀的士大夫社會而言,大、小二乘的差異,如前節所述,其實不是他們最關心的事,他們不像現代的日本人那樣探討它。想要區別它們的差異的是我們。若是如此,則爲回答“中國思想與大乘佛教”這樣的課題,我們非從隋志佛經部之文中提出合乎它的事項來考察不可。

  因此,若再回到前揭十二涅槃(譯按:原文做十二,對照前文,應爲十一)點的思想,探求合乎此課題的事項,則8的“在家信徒與彼等所奉五戒”,相當于此事項吧。

  五戒,不用說,即是不殺生、不偷盜、不邪淫、不妄語、不飲酒。在隋志只列舉此“五誡”,不另加說明,但和其他正史比較,五戒中第一的“不殺生戒”,受到中國人的注意,而且對中國思想似乎有相當大的影響。

  前面所引用的《後漢紀》卷十之文,是一個證據。其中說“其教,以修善慈心爲主,不殺生,專務清淨”。此文爲隋志的原型,這點雖已說過,但總之,慈悲心與不殺生被認爲是佛教的主要教義。又,《後漢書》襄楷傳說,“(黃老、浮屠的)此道清虛,貴尚無爲,好生惡殺”,也是以不殺生爲佛教的中心教理之一。

  由此看來,可判斷不殺生戒比其他倫理,從中國佛教的開頭就受到重視吧。

  事實上,“五戒”一語,從中國佛教之初就已出現。在譯經中,被認爲後漢安世高譯的《佛說九橫經》(注12),似乎是最古老的出處,其次見于後秦佛陀耶舍譯的《長阿含經》卷二與《四分律》(注13),以及東晉帛屍梨密多羅譯的《灌頂經》卷十二(注14)。

  不殺生戒是大家都要遵守的,因此,不只大乘佛教提倡。所以,不能只以“五戒”(不殺生戒)代表大乘佛教,但如大乘戒律的“十重禁戒”中,它排在前面,可見大乘特別強調不殺生。而且,五戒是在家戒。若是如此,則隋志所記的“在家信徒與彼等所奉五戒”的項目,確實可說是與大乘佛和中國思想雙方有關的主題吧。

  隋志(及釋老志)記載五戒,這反映出在一般中國人思考(大乘)佛教之際,首先想起的是“五戒”(不殺生戒)的事實。

  不只隋志和釋老志。如已舉二例,及後文所示,頻出于其他正史的佛教思想,其實都以“五戒”爲主。浸透于一般中國人的生活的,只有五戒的思想,當然它也受到重視。

  而且,更重要的是,與其他十項思想不同,五戒在任何時代都受重視的事實。

  和它比較起來,空、般若、如來藏、華嚴世界等的(大乘)佛教思想,對在家的知識份子而言,幾乎與他們無關。它們是重要的大乘思想,因此,成爲學僧議論和注釋的對象,在這樣做時,也言及中國思想,也和它做比較。“空”與“無”比較(正確地說,是對比)的議論等,是其一例,但透過它,中國“無”的思想,也沒有變化,因此,歸根結底,令人有它是爲議論而議論隨後就結束的感覺。對中國的士大夫階層而言,它只見于在僧侶的世界展開,但與自己的真實生活沒有關系的議論──可以說無論如何是一場良好的爭論。

  不過,五戒的思想,絕對不是沒有關系。因此,想重新探索真正影響到知識份子的思想與生活的“五戒”的形迹于下。

  五、不殺生戒的傳播

  一、不殺生戒的實踐

  “五戒”之中,不殺生戒,對一般中國的在家人,給予最大的影響。其例首先出現于天子的祭祀。

  中國從古代到近代,祭祀時,以動物作爲犧牲奉獻是通例。祭天地、山川是中國天子、諸候的任務,但如《史記》封禅書所示,祭祀的犧牲有牛、羊、豚,稱爲“叁牲”,或“一牢”。屠殺後剝皮供奉。爲了祭祀,小馬也被當作犧牲;爲防惡鬼侵入城裏,也在四方的城門貼上狗的圖樣。

  在祭祀孔子及弟子的所謂“釋奠”中,供犧牲是通例,甚至現代,在臺灣的孔子廟等也可看到其光景。

  可是,這種使用犧牲的習慣有時候也被廢止。即::從南北朝時代到隋唐的時候,那確實是受到不殺生戒的影響所致。

  例如,五世紀末,南齊第二代的武帝時就是如此。他是佛教信徒,建禅靈寺。臨終之際遺言,祭祀勿用犧牲(注15)。據傳,他生前也不欲殺犧牲,是素食主義者。

  六世紀前半的梁武帝,在中國皇帝中,被評爲最虔誠的佛教信徒,因此,以“蔬果”(蔬菜、水果)供奉宗廟,用“面”涅槃(小麥粉製的食品)代替犧牲(注16)。

  若守不殺生戒,則肉食和火田(燒去雜草雜木以開辟山間之田)也非禁止不可。六世紀後半的北齊文宣帝所采取的態度就是那樣,天保七年(西元五五六年),以爲肉食違背慈悲而斷肉食,二年後涅槃

  (即西元五五八年二月)涅槃,下诏說,僅正月“燎野”,其他時期,不可因“昆蟲損草木”而用火。

  二、保持不殺生戒的理由

  奉佛教的不殺生戒而禁殺害的故事,以上之外,雖尚能找到,但在此想探討的是,在五戒中,何故特別重視不殺生戒。令人思考其理由的故事如下:涅槃

  東晉恭帝只在位一年,年號爲元熙(西元四一九年),是東晉最後的皇帝,但據傳,宋的叛軍侵入宮廷,拿出毒藥逼他自殺時,他說了如下的話(注17)──

  帝不肯飲,曰:佛教,自殺者不複得人身。

  因此,兵士以盾壓碎恭帝而殺之,但事實上,與此類似的故事,到與此殺恭帝相同的劉宋時代,也見于劉義康的傳記(注18)。

  遵守不殺生戒的理由,出于以上恭帝的話中。也就是說,相信轉世時,不能再得人身。佛教說“若奪人命,死後往生于地獄、餓鬼、畜生叁惡道。即使能生于人間,也多病短命”。又,北魏後半期涅槃

  (西元四六0年頃)所作的《提謂波利經》說,若持五戒,則生爲人(注19)

  。或也傳說,中國佛教初期(即叁世紀),吳康僧會授孫皓“五戒”以治病(注20)。

  總之,遵守不殺生戒的理由並非出自倫理觀念,持戒是爲現世利益,爲自己的利益。從其中可看到,中國人對外來(大乘)佛教的特殊想法之例,但就因爲有那種因果論,從以五戒之中,不殺生戒特別盛行于一般中國人之間。

  不只中國本土,在國外的西域,似乎也重視不殺生戒。唐代涅槃(即七世紀)涅槃

  道宣所編的《續高僧傳》卷二七、釋道休傳留下如下的記載:“西域諸僧,皆以布氈而爲袈裟,都無繪絹者。。。。。。。其龜茲于遁諸國,見今養蠶,惟擬取綿亦不殺害”(注21)。

  實際上,據說因佛教信仰的影響,不煮繭而把蛾飛出後的繭弄碎,只取絲的手法,被使用到麴氏高昌的時代(五~七世紀)(注22)。

  六、八齋戒的傳播

  “八關齋會”的普及與存續

  不殺生戒透過什麼方式,而廣泛地流行于一般人之中呢?

  首先,皇帝和諸候、士大夫等,舉辦“唱導”這種活動。那是學僧升高座,平易地說佛教教理的聚會。通常說是始自廬山的慧遠(西元叁叁四~四一六年)涅槃

  (注23),但不該突然從慧遠開始,根據我個人意見,此事萌芽于其師釋道安(注24)。此“唱導”,在唐代,變成“俗講”(以俗人爲聽衆的說法)。

  在另一方面,一般人士在什麼場合得知五戒及不殺生戒等呢?資料很少,因此不能明確判斷,但最大的機會是“八關齋會”吧。此儀式起源于印度,從中國佛教的最初期就被移入,在現代的中國社會也還繼續不辍。

  它是遵守八個戒,一個月六次(涅槃8、14、15、23、29、30日),從早晨到次日早晨,一天一夜,過精進潔齋生活的聚會。“八戒”,是前在家的“五戒”加上第六戒,即“不以花裝飾身體,不灑香水,不歌舞,不聽樂曲,不作樂”、第七戒即“只睡地板,不睡高床”,和第八戒即“午後不用餐”而成的。

  可是,在成爲“八戒”的場合,在家五戒中的“不邪淫戒”,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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