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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海探珍(印順法師)▪P3

  ..續本文上一頁的見解不同,就分成叁系:一、出世清淨,要依雜染而有:如果沒有雜染,也就無從說明離染的清淨;因此,問題就側重在雜染緣起。不論雜染世間的輪流六道,或離惡行善,轉染還淨,都得在生滅無常的因果中建立,依生滅無常的因果法則,說明一切,不論是一切有爲法,或心心所法,或細心,都可以稱爲無常論。二、雜染清淨的可以轉變,是因爲它沒有固定的自性,沒有自性就是空。因爲無自性空,所以有從緣的必要;從緣起滅,所以諸行是無常的。如果在一切法上,通達性空無我,那就契證不生不滅的真相了。這依性空出發,說明一切,所以叫性空論。叁、一切法不能沒有所依的實體,變化之中,還有不變者在,非有真常的本體,不能建立一切。我們迷卻真常,所以有虛妄變幻的生死;如果遠離妄倒,真常寂靜的本體,自然全體顯現了。這依真常說明一切的,叫它做真常論。這叁種所依的見解,也徹始徹終都存在。它與所證的叁論,並不一定合一。但初期的婆沙師,中期的中觀家,後期的真心派,所依與所證,都是貫徹統一了的;它也就是時代的主流。

  建立聖教的基本法則,彼此之間雖在互相否認,但佛教史上,確有這叁個體系,這可以拿後期佛教的叁大派作一例證。無著師資是無常論的,依“攝大乘論”看,一切法不出叁性(染淨),依他起是染淨的中心,一方面“是無所有非真實義顯現所依”,一方面是“若無依他起,圓成實亦無”。依他起是虛妄生滅法,染妄的阿賴耶識,是其中最根本的,稱爲“所知依”。從這生滅無常的中心出發,無自性空是不能安立染淨因果的;這從“瑜伽”的破“惡取空”,到“成唯識論”的破“執遣相空理爲究竟者”,是一貫的見解。染淨因果,要在生滅上建立,種子六義中的“刹那滅”,不但否認真常是雜染因,也不許它是清淨因。清辨月稱他們是性空論,是中期大乘的複興,不妨從龍樹論去看。“以有空義故,一切法得成”,揭出了基本的特點。如一法有毫□許的自性,它就無須乎因緣;有自性的東西,彼此隔別,也不能成立前後的聯系;所以要無自性的生滅,才能相續,“雖空亦不斷,相續亦非常”,這是空的無常論。“離叁解脫門,無道無果”;“無所得故,能動能出”;一切法性空,所以正見性空,就得解脫出離。“心行既滅,言語亦斷,不生不滅,法如涅槃”,這是空的真常論。不許空,無常是斷滅的邪見;常心不變,不過是梵王(就是梵天)的舊說而已。龍樹抨擊非無自性的無常與真常,也夠明顯了。“起信論”是真常論,但否認他的很多,不妨根據經典來解說:“如來藏是依,是持,是建立,依如來藏故有生死,依如來藏證得涅槃”。如來藏是常住不變的,清淨周遍的,依真常建立一切,已非常明顯。與這如來藏不異不離的有那非刹那滅的無漏習氣,就是稱性無爲功德。這如來藏與無漏習氣的融然一體,成爲厭苦求樂的根本動力,也就是離染所顯的真常法身。

  同時,它也是離異的刹那有漏習氣的依止,這本淨的真相與客塵的業相,在不思議的交織之下,展開了虛妄變幻的生死。真常的如來藏,是輪轉中的受苦受樂者,它“譬如伎兒,變現諸趣”。這與瑜伽派的妄心爲依止,與有漏習氣無異無雜,無漏習氣(也不是無爲非刹那)反而依附賴耶,轉了個一百八十度角。無常論者,雖想用“迷悟依”一句話,把它拉在自己的體系裏,但總覺得有點奇突,于是乎有人說“楞伽體用未明”。其實“楞伽”等別有體系,根本的見解,無常生滅是不能建立一切。“譬如破瓶不作瓶事,譬如焦種不作芽事,如是若陰界入性已滅今滅當滅,自心妄想見,無因故”。爲甚麼要依如來藏呢?“其余諸識有生有滅,意意識等念念有七”;這刹那生滅的“七識,不流轉,不受苦樂,非涅槃因”。所以不成爲流轉中的受苦樂者,只因它念念生滅。所以依“離無常過”的清淨如來藏,才能建立輪轉生死。如果不理解這一原則,無常論者還是別談“楞伽”好!攻讦“起信論”,更不免多事了。在真常論的見地上,“空者,即是遍計性”。如來藏不與雜染相應,所以叫空,不是說它的自體是空。“如來藏不同外道之我”,所以說“無我之藏”,“離于我論”。如果性空論者要曲解它,也是同樣的笑話。這叁系,都在建立自己,否認別系,或說另一系不了義。偏依一宗,或者可以否認對方是正確,但經論中有這叁系存在,卻不容否認。

  六、融貫與抉擇

  叁期佛教與叁大思想系的開展,不出緣起叁法印的解說;因時衆的需要,或觀點的偏重,成爲不同的體系。從說教的立場說,衆生根機無量,絕不能用機械劃一的方法去攝受,所以經上說:“如來不得作一定說”;“雖有五部,不妨如來法界”。但從時代風尚這一點說,就不妨側重某一系,更爲時衆需要的法門。釋尊出世時,印度沈浸在苦行的空氣中,初期佛教的謹嚴、頭陀行、無常厭離的思想,自然是當機的。印度教複興以後,後期佛教適應吠檀多哲學的梵我論、真常、唯心、因樂得樂,自然會風行一時。因根性的衆多,所以不必偏廢;但時代思潮的適應,絕不容漠視。如果從受法者的立場說:“各各自依見,戲論起诤競,知此爲知實,不知爲謗法”;那種自是非他的見解,是愚者的妄執。在善于修學的人,像龍樹說:“智者得般若波羅蜜故,入叁種法門無所礙”,在這個見解中,看你會不會學,此外就無話可說。

  如把佛教的思想,從學術的見地去處理它,能不能說有淺深呢?雖然可以說相破相成,因彼此意見的出入,互相評論,使佛法正確深刻的內容開顯出來;但自有暴露缺點而衰落的,或因思辨而成爲支離破碎,甚至忽略違失佛意的。但這並不容易,非要理解各家思想的動機不可;否則,不是受了形式上的欺騙,就是用自己的主觀去評判一切。

  探索叁大思想系的教典,性空論到底是正確而深刻的。在虛妄唯心者所依的“解深密經”,它本身就表示這個見解:五事具足的利根,它無須乎解深密。五事不具足的鈍根,或者懷疑否認,或者顛倒亂說,于是不得不作淺顯明了的解說。它的分離俗有,與龍樹“爲初學者作差別說”的見解,完全一致。真實唯心,是方便假說的,“楞伽經”不曾這樣說嗎?“若說真實者,心即無真實,言心起衆相,爲化諸愚夫”。龍樹說:對治境實心虛(唯物論)的妄執,所以說唯心,這確定了唯心在佛教中的價值。

  從佛教思想開展中去研究,更使我們理解性空的深刻正確,這不妨從叁法印去觀察。“諸行無常印”,在初期佛教中,或覺得刹那生滅不能說明業果的相續與縛脫間的聯系;它們要求用中之體,動中之靜,犢子系的不可說我,經量本計的勝義我,大衆系的意界是常,一心是常,走向真我常心論。或者覺得假名相續,可以成立前後的聯系,但叁世實有者,看做機械式的累積;現在有過未無者,有此無彼,有彼無此,也無法打開困難。比較有辦法的,分別說系的上座一心二時,在預備粉碎微粒子的刹那,化地部的諸行生滅無常,心色都有轉變,是性空論的前驅。理智不斷的探發,中期佛教的性空論者,建立起無性從緣的如幻生滅論。“雖空亦不斷,相續亦不常,業報果不失,是名佛所說”,才給它完全解決。一切皆空的雷音,震動了法界!無常的假名相續的一心論者,在現在幻有(自相有)過未假立的思想中,發揚起來。還有真我常心論者,在真實一如的平等中,叁世遷流的不變中合流,構成後期佛教的兩大唯心論。但究竟怎樣相續流轉,在原則上,與初期佛教者毫無差別。談到“諸法無我印”,無我無我所或空無我,根本佛教早已明確的宣說,並把它規定爲從凡入聖的必經之道。初期佛教中,有多種不同的見解:有爲無爲實有而沒有我的,像有部;有爲實有(還有一分空)而無爲無實的,像經部;有爲虛妄而無爲真實的,像大衆系的多聞分別部;我法皆空,分別說系雖已說到,但還不能理解畢竟性空。小乘學者談空,有時用“分破空”,在空間上,分析到最微細的色法(極微);在時間上,分析到不可再分析的時間單位(刹那),這樣的空,最後還是實有的。有時用“觀空”,所認識的一切,只是能知的影像;它不但不能空心,還從二元的見地,在認識界的背後,主張有一一法的自體。他們的內心,總覺得非有點實在才行。這一點實在,就是神的別名。性空論者理會到一一人的自我(靈魂),全宇宙的創造主,一一法的真實體,全宇宙的實體,這一切從同一根源出發,一切是“神我”的別名。唯有在性空論中,才能圓見諸法無我的真義,佛法不共世間的特色。經一切皆空的啓發,無常者與真常者走上新的園地。虛妄唯心者,折衷經部、有部的見解,從認識的二元論,演變到唯心。境空心有,滯留在觀空的圈子裏。“成唯識論”把它回複到“瑜伽”之古,“有爲無爲有,我及我所無”,是更□昙化了。真常論者,從有情本位的真我常心,演化到萬有的大我與真心。佛性、如來藏,雖因無始塵染,把它局促在小我中;一旦離系,就成爲遍通萬有的實體了。虛妄唯心者,立足在有心無境的據點,心固然是有,無爲也是真實。真常論者要進步些,它認爲有爲的心境,都是生滅無常而無實的,唯無爲是實有。性空論者看來,有爲無爲都是緣起性空的,達到空無我的最高峰。從“涅槃寂靜印”看:涅槃是聖者的聖境,本不必多說;如從名相上去推論,完全落在擬議中。一切有者,分離了生滅與不生滅,灰身滅智,使涅槃枯寂得一無生氣。大衆系中,像多聞分別部,主張“道通無爲”,積極的大涅槃,又轉上常樂我淨,佛壽無量。中期的性空論者,在通達法性空中,才打破了悶葫蘆,唯有在涅槃如幻如化的正見中,才能體會融然空寂的聖境。這“法相如涅槃”的名言,後期佛教的真常論,把它看爲真常不空的萬有實體,于是要“離遠離幻”,到離無可離了。這一點,妄心論者也得跟它走。擬議聖境的風尚,在中國盛極一時。探索佛教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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