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深信叁世之有征”。
中國原有的學說只談兩生因果,儒家說:人是父母所生,死而爲鬼,聰明正直者可以爲神。道家也說:人是父母所生,但可以長生不死,或者羽化而登仙。現在佛教傳來,說叁世因果,人生是過去無始,未來無終,生死循環,無有窮盡,而吉凶禍福全是自己所作善惡所感。所貴的是心懷仁慈,不念貪欲,修善行道以求解脫生死。這就使在患難之中的群衆可以得到精神上的安慰,而樂于信奉,又使有權勢的豪貴有所戒懼,不敢妄肆淫威。所以袁宏《後漢紀》中說:“王公大人觀生死報應之際,莫不瞿然而自失。”因此統治者信受佛教後,行爲較爲“仁慈”,以取得群衆的歸附。如楚王英“尚浮圖之仁祠”,便可以大量交通方士,招聚“奸猾”,以至被告爲有逆謀。漢末獻帝時,笮融在初時聚衆只數百人,往依陶謙,謙使督廣陵、下邳、彭城叁郡運糧。笮融卻不將運糧交給陶謙用來打內戰,而“斷叁郡委輸,大起浮屠寺”,“作黃金塗像”,每浴佛辄多設飯食。于是後來從之者有萬余人。
由于對佛教哲學思想不甚深悉而僅知其貴尚無爲,所以當時是佛老並稱。楚王英是“誦黃老之微言,尚浮屠之仁祠”。恒帝在宮內“考濯龍之宮,設華蓋以祀浮圖老子”。漢末牟融作《理惑論》,仿老子《道經》叁十七篇以敘佛理,並且說:“銳志于佛道,兼研老子五千文。”襄楷上漢桓帝疏中且說:“或言老子入夷狄爲浮屠。”這當然是漢人所附會,以爲信奉外來的宗教解嘲。
據《後漢書·西域傳》所說,佛教在漢代的傳布,是由“楚王英始信其術,中國因此稍有奉其道者”。其後中斷了八十年。“後桓帝好神,數祀浮屠老子,百姓稍有奉者”。至靈獻之後,譯師輩至而後轉盛。可見禁止漢人出家是由明帝至質帝時事。桓帝以後,此禁稍寬。所以《昙柯迦羅傳》中說:“魏境雖有佛法,而道風訛替;亦有衆僧,未禀歸戒,只以剃落爲殊俗耳。設複齋忏,事同祠祀。”漢時自更是如此。至于牟子《理惑論》中所說“持五戒者一月六齋”,乃至“沙門持二百五十戒,日日齋”,又說“沙門被赤布、日一食,閉六情自畢于世”。又說“沙門耽好酒漿,或畜妻子,取賤賣貴,專行詐绐”等等,都是指西域來華沙門而言,未必是漢僧。
漢末佛教思潮 漢代佛經的傳譯是在漢末皇帝獻帝時才開始盛興起來的。據《開元釋教錄》所記,在此時期內有譯師十人,譯出經論一百四十六部,二百二十一卷。此外有失譯人的經論一百四十一部,一百五十八卷。這十位譯師中主要有兩個系統:一是安息的系統,二是月支的系統。安息系統是小乘學派,以次第禅門爲主要修行,對佛教在當時的發揚上起主要作用,同時也以傳譯巧妙著稱。月支系統是大乘學派,以般若慧解和淨土思想爲主要修行,對佛教在後世的進展奠定了基礎,同時以博學多知見長。
安息系統的譯師有安世高、安玄、嚴佛調,而以安世高爲最著。安清,字世高,是安息國太子出家。從他的名字來看,是到中國後根據中國習慣所起的,不是他的西域原名。他的學問很淵博,懂得天文、醫術以及鳥獸語言。他尤精阿毗昙學(小乘一切有部學派)和禅經(見《高僧傳》、康僧會《安般守意經序》)。他的教導方法是令人深信叁世因果而努力于禅修以求解脫。他的譯品中最重要的有《安般守意經》、《陰持人經》、《人本欲生經》、《大十二門經》、《小十二門經》、《道地經》等。“安那”是呼,“般那”是吸,安般守意是調息安定心的方法,也就是六妙門的行法。十二門禅是四禅,四無量心,四五色定。《陰持入經》是說五陰、十八界(持)、十二人的道理。《人本欲生經》是說十二因緣的要旨。《道地經》也是談修行禅法的。
安玄是安息人,因經商到洛陽,受職爲騎都尉。秉持法戒,博誦群經;常與沙門講論道義。靈帝光和四年(181)與嚴佛調共譯經二部,其中《法鏡經》是談叁歸、五戒、布施、悔過等法義的。
嚴佛調是臨淮郡人,出家爲沙門,從安世高學(《沙彌十慧章句序》)。以靈帝中平五年(188)于洛陽譯經五部,當時稱安侯、都尉、佛調叁人的傳譯爲難繼。佛調又撰《沙彌十慧章句》,是爲漢人撰述佛典之始,其本今不傳。十慧疑即十诘的異名(六妙門、四谛)。佛調所譯《菩薩內習六波羅蜜經》也是談六妙門的。同時繼承安世高禅學的有南陽韓林、颍川皮業、會稽陳惠。
月支系統的譯師是支婁迦谶、竺佛朔、支曜以及吳國的支謙而以支婁迦谶爲首。
支婁迦谶,簡稱支谶,是月支國人,以桓帝永康元年(167)來洛陽,至靈帝中平叁年(186)譯經二十叁部,其中最要的是《道行般若波羅蜜經》十卷、《無量清淨平等覺經》二卷(即《大阿彌陀經》)、《般舟叁昧經》叁卷。前一經對佛教思想在中國的發展起了主導的作用,後二經對漢土淨土思想奠定了基礎。同時也說明這時在印度已盛行大乘中觀之學了。
支婁迦谶有弟子支亮,支亮有弟子支謙,叁人學問淵博,受到當時的贊揚說:“天下博知,不出叁支。”特別對于支謙稱贊說:“支郎眼中黃,形體雖細是智囊。”當時幫助支婁迦谶翻譯的有竺佛朔,從二人筆受的有信士孟信、張蓮。此外還有支曜譯經十部。
此時還有康孟詳、竺大力、昙果譯出佛傳,使人了解釋迦如來的事迹,這對佛教的弘傳也是很重要的工作。
第二節 叁國的佛教(220---265)
佛教在吳魏的進展 當叁國時代,蜀漢尚未有佛教,佛教僅流布于曹魏和孫吳。東吳的佛教大致保存漢末安息、月支兩派的舊觀。首先是月支系統中號智囊的支謙于獻帝末年到了吳國,在東吳從黃武叁年(224)到建興二年(253)譯出經論八十八部,一百十八卷。支謙受到孫權的重視,拜爲博士,使與韋曜同輔導東宮(太子和)。
安息系統安世高的學說是經其弟子韓林、皮業、陳惠而傳于康僧會。康僧會于赤烏十年(247)由交恥來到建業,與陳惠等合注安清所譯的《安般守意經》,安玄所譯的《法鏡經》等。但康僧會後來也吸取了支謙的大乘思想,在他的譯品中也有大乘經典,但是不傳了。其譯《六度集經》,敘述如來的本生故事,這在鼓舞群衆信仰佛教的心情上,是起了積極作用的。此外還有維只難和竺律炎同由西域到武昌,維只難在武昌譯出《法句經》,這是學習佛教的人門典籍,所說都是修善的基本法則。由于支謙、康僧會大弘義解,所以佛教在東吳受到知識分子的重視。相傳中書令阚澤曾舍宅爲寺,而張昱是很敬服康僧會的。
曹魏佛教的趨勢是不滿足于安息、月支兩系的現狀而要求有所進展。關于戒律方面,要求如法受持。于是昙柯迦羅于嘉平二年(250)譯出《僧只戒本》一卷,康僧铠于嘉平四年(252)譯出《四分雜羯磨》一卷,昙谛于正元元年(254)譯出《昙無德羯磨》一卷。乃集梵僧立羯磨受戒,是爲中國比丘受戒之始。關于慧解方面,颍川人朱士行出家後不滿足于支婁迦谶所譯的《道行般若經》,以爲此經是大乘之要而譯理不盡。乃誓志捐身,遠求大本,于甘露五年(260)發迹雍州,西渡流沙,于于阗得到大本,遣弟子法饒送回洛陽。這是中國沙門西行求法的第一人。
《貞元釋教錄》卷叁魏吳兩代失譯經錄中有《蜀普曜經》八卷、《蜀首楞嚴經》一卷。注雲:“似蜀土所出。”既久佚其本,未必即是蜀漢時所譯。
佛教與藝術的關系 由梵僧所攜來的佛畫像和對經典諷詠的音調,引起中國繪畫和音樂的一大發展。
康僧會初到東吳,營立茅茨,設像行道。其畫像引起當時名畫家的注意。宋郭若虛《圖畫見聞志》中引蜀僧仁顯《廣畫雜錄》說:曹(不興)曰:昔竺乾有康僧會者初人吳,設像行道。時曹不興見西國佛畫,儀範寫之,故天下盛傳曹也。曹不興在中國繪畫史上是有名人物而他的畫法是參取了印度藝術,畫法由簡古樸拙而趨向細密柔巧,在中國繪畫法上引起一大轉變。曹不興的弟子衛協便得“畫聖”的稱號。
印度的音樂從樂器以及旋律節調方面都與中國不同,印度文字是多音,中國文字是單音,在歌唱方法上也不同。梁慧皎《高僧傳》卷十五說:“天竺方俗,凡是歌詠法言皆稱爲呗。至于此土詠經則稱爲轉讀。歌贊則號爲梵音。昔諸天(竺)贊呗,皆以詠人管弦。五衆既與俗違,故直以聲曲爲妙廣又說:“奏歌于金石則謂之爲樂,贊法于管弦則稱之爲呗。”可見當時漢地的樂器偏重鍾磬,佛教的音樂多用管弦。《高僧傳》又說:“梵音重複,漢語單奇。若用梵音以詠漢語,則聲繁而偈迫;若用漢曲以詠梵文,則韻短而辭長。”這就是說,在佛教內用印度樂譜歌唱漢文歌辭,是不調和的。到佛教逐漸流行之後,必然要求創造一種適當的樂譜來歌唱佛曲,這就是梵呗。相傳魏陳思王曹植封在東阿,因遊魚山,聞流水之音而有感,于是根據漢康孟詳所譯《瑞應本起經》,寫成《太子頌》、《啖頌》的梵呗。“傳聲則叁千有余,在契則四十有二”。後世稱之爲魚山梵。現在這兩部梵呗都不傳,從其名稱來看,《太子頌》是敘述釋迦降生後的故事,《啖頌》是敘述啖子菩薩的故事。其後支謙在吳國也寫《菩薩連句梵呗》叁契,是根據《無量壽經》和《中本起經》寫的,應當是歌詠彌陀和釋迦的法曲,康僧會也造有《泥洹梵呗》一契,是根據雙卷《泥洹經》寫的。這種歌詠佛德或佛傳的法曲,在弘傳佛教上是有很大作用的。
第二章 般若思想時期
第叁節 西晉的佛教(265口316)
義學的萌芽 佛教傳人中國,自東漢以至叁國,近二百年。在此時期內,在統治階級內,帝王雖有漢明帝的求法,漢桓帝之祠浮圖,貴族有楚王英之尚仁祠,陳思王之創梵呗,乃至笮融之大興浮屠,在學術方面有安息、月支兩派的傳譯,在創作方面有牟融的《理惑論》、嚴佛調的《十慧章句》,畢竟所傳譯的經論大多是支派別生,很少大部全本;當時對于佛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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