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國寶忠謹,宜見親信(《晉書,王國寶傳》)。桓玄亦因尼支妙音爲殷仲堪圖荊州刺史(《比丘尼傳》)。所以慧遠與桓玄書亦有“佛教淩遲,穢雜日久,每一尋至,慨憤盈懷”之歎。桓玄欲沙汰衆僧,慧遠爲之廣立條製。
佛教與文化 東晉時代佛教義學之興,是與都講製度有關系的,而這都講製度引起當時學術界極大興趣。所謂都講製度是在法師講說經論時,另推一人爲都講,專向法師提出質疑問難以相辯駁。如支遁在山陰時講《維摩經》,許詢爲都講。遁通一義,衆人都以爲詢無以厝難;詢每說一難,衆亦以爲支遁不複能通。如此至竟,兩家不竭。聽衆都以爲已經了解支遁的意旨。但自相覆說,兩叁番以後理路便亂,不能相續了。又如晉哀帝時在建業,同時延請即色宗的支遁講《道行般若》,請竺道潛講《大品》,請義合宗的于法開講《放光般若》。使不同的學派同時各自弘揚,給佛教的義學以極大的啓發。此外元帝時帛屍梨蜜多羅譯出《大灌頂經》等密教經典。孝武帝時昙無蘭譯出許多咒經。雖然當時傳習的人不多,但也豐富了佛教的內容。
佛教既以慈濟爲懷,西域沙門多通醫術。如漢代安世高洞曉醫術,妙善針脈,睹色知病,投藥必濟。晉時于法開祖述耆婆,妙通醫法。耆婆是與佛同時的名醫家,可見于法開所學是印度的醫道。有人問于法開曰:法師高明剛簡,何以醫術經懷
答曰:明六度以除四魔之病,調九候以愈風寒之病,自利利人不亦可乎。《隋書·經籍志》有于法開《議論備豫方》一卷,支法存《申蘇方》五卷。于法開弟子于道邃也善方藥。其時在北國,佛圖澄善于醫術。時有痼疾,世莫能治者,澄爲醫療,應時瘳損。單道開與佛圖澄同時,善治眼疾。佛圖澄弟子竺佛調居常山寺,常備醫藥。由于佛法的東漸,同時也傳人印度的醫術,豐富了中國的醫學。在繪畫方面,自從東吳曹不興吸取西域佛像的畫法,創造性運用在中國原有的技巧之中,使中國的繪畫有很大的發展,其流派日漸興盛,曹不興的弟子衛協,當時稱爲畫聖。衛協的弟子張墨、顧恺之,都享盛名。張墨在屏風上畫維摩诘像。顧恺之爲瓦官寺壁畫了一尊維摩居士像,光照一室,並規定第一天來看的每人應即施十萬錢,頃刻便得錢百萬。顧恺之的弟子毛惠遠,遠傳其弟惠秀,秀有胡僧圖、釋迦十弟子圖,張墨弟子顧駿之有嚴公等像,均見于《曆代名畫記》。又《公私畫史》稱永嘉法王寺有駿之畫。可見當時許多畫家,都用佛教畫作爲創作而且以寺院成爲畫家的研究所。
兩晉之時造寺既多,造像當然更多,西域傳來各種佛像。漢地也從而仿造。當時佛像的種類已經是多種多樣的。第一金箔像,是用薄銅板槌打成的。東晉沙門竺道一于太和年(366--371)中在嘉祥寺造金箔千佛像。第二銅鑄像,當時有鑄造丈六釋迦像或彌陀像的。第叁雕像,用木或玉雕成。第四夾紵漆像,今俗稱脫沙像。用泥作型,內裏空虛而外加紵布,然後施漆。第五塑像,用泥土塑成,永和六年(350)尚書何充塑泥像七龛((晉書》卷七十九)。第六繡像。釋道安居襄陽,苻堅遣使送外國金箔倚像高七尺,又金坐像,結珠彌勒像,金縷繡像,織成各一張(《高僧傳·釋道安傳》)。第七織成像,宋米芾《畫史}說,朱長文收錦織成諸像,闊四尺,長五六尺,上有織成牌子,題晉永和年造(345--356)。第八結珠像。第九織珠像。
東晉的雕像名家是戴逵、戴頤父子。戴逵在建康瓦官寺手製佛像五軀,在會稽靈寶寺造丈六無量壽像。造時潛坐在帏幔中聽人褒貶,隨加研究,叁年才成。
兩晉之時,內地的佛教藝術的發展多在寺內,而甘涼一帶,地多山嶺,接近西域,吸收西域的文化,因而有因山修龛造窟的。甘肅永靖縣炳靈石窟,一名唐述谷,始于晉泰始年(265--274)(《法苑珠林》卷五十叁)。
第叁章 叁學並弘時期
第五節 北方十六國的佛教(310—431)
後趙的佛教與佛圖澄 自從西晉末年汾河流域的匈奴人劉淵起兵反抗晉統治者的壓迫,推翻了西晉王朝,建立前趙,後來羯族的石勒建立後趙,攻滅前趙,于是中國北方陷于部落集團混戰狀態,有五族十六國先後繼起,匈奴族有前趙、北涼、夏;羯族有後趙;鮮卑族有前燕、後燕、南燕、北燕、南涼、西秦;氐族有前秦、後涼;羌族有後秦;漢人建國的有成、前涼、西涼。自愍帝建興四年(316)西晉滅亡以後,一直到宋元嘉十六年(439)中國北部才統一于北魏,結束了混戰的局面。十六國之中與佛教有重要關系的,是石趙的崇奉佛圖澄,苻秦的尊敬釋道安,姚秦的禮重鸠摩羅什,集叁千學士廣事翻譯,弘傳中觀之學,使佛教的學術風氣爲之一變,于是叁學並弘,各擅專業,北涼的優遇昙無谶,創譯《涅槃經》。此外前涼張天錫、前燕慕容銑、後燕慕容垂、南燕慕容德、後涼呂光、西秦乞伏乾歸也都與佛教有一些聯系。不見有關佛教史實的紀載的只有前趙、成、南涼、西涼、夏、北燕六國。
佛教是由外國傳來的宗教,其在中國得到傳播,首先是由于自發的群衆要求,爲了在階級壓迫之下求得精神的安慰,而對佛教樂于信奉。在統治者方面最初是采取抑製的態度。雖有一二人想利用群衆信仰作爲政治資本,如楚王英、笮融,但是失敗了。到了魏晉之初,統治者對佛教采取溫和態度,也建立寺院,供養衆僧,但還未曾以政令推行佛教。佛教是在東晉時南北兩方民族矛盾尖銳的時期盛興起來的,而南北兩方佛教興起的情況有所不同。南地的統治者著重在佛教學術,群衆出家,人數不多,大半集中在大城市,尚能以學修爲重。北方的統治者偏重在僧德,群衆出家極多,普遍于各州郡,主要是逃避徭役以對異族統治消極抵抗。
十六國的興起,主要由于種族壓迫,所引起的民族仇恨,所以最初的劉趙、石趙對漢族的壓迫、屠殺也極凶殘。這時佛圖澄以一西域沙門,仗其超人的智慧,取得石勒的信任,極力以德化相勸導。《佛圖澄傳》中說:“(石勒)專以殺戮爲務,沙門遇害者甚衆。澄憫念蒼生,欲以道化勸。”及勒既見澄而信服之後,接受了佛圖澄的谏勸,“凡應被誅余殘,蒙其益者十有八九”。當時群衆既托庇于佛教,所以佛圖澄的前後門徒幾及一萬,所經過的州郡建立寺院有八百九十叁所。但石勒、石虎並不是信仰佛教,只是由于佛圖澄對于征戰吉凶常有正確的預示,因而尊信其個人,有事必咨而後行。石虎對他更是敬奉,朝會之日和尚升殿,常侍以下悉皆舉輿,司空每日往候起居,太子諸公五日一往朝谒。至于群衆出家以逃避徭役,石虎卻深致不滿,于是下書問中書令:“今沙門甚衆,或有奸宄避役,多非其人,可料簡詳議真僞。”結果認爲漢人信奉外來的宗教,可以削弱其民族觀念,于是甯可犧牲經濟上的利益而取得政治上的成效,下書說:“佛是戎神,正所應奉”,“樂事佛者悉聽爲道。”
佛圖澄的學術思想,史傳不載。只稱其誦經數百萬言,善解文義,與諸學士論辯疑滯,無能屈者。並且注重戒行。道安的《比丘大戒序》中說:“至澄和上,多所正焉。”從其弟子釋道安、竺法汰的理論造詣精湛,僧朗的碩學淵通(見《水經注》),竺法雅妙通精理,比丘尼安令首思致淵深等來推測,而且有佛調、須菩提等遠從天竺、康居等同來從他受訓,可見其佛學成就是高深的。
前秦的佛教與釋道安 佛圖澄的弟子釋道安是于劉趙時出家(325),石趙時從佛圖澄受業。佛圖澄卒後,石趙滅亡,避難于山西陽城縣王屋女林山,轉入太行恒山,創立寺塔,渡河依陸渾,最後遷居襄陽十五年,每年宣講《放光般若》。太元四年(379)秦苻堅攻襄陽,迎安至長安。僧衆數千,大弘法化。
苻堅極力效慕漢族的文明,禮賢下士以英主自居,對于道安備致恭敬。自稱“以十萬之師取襄陽,唯得一人半”。“安公一人,習鑿齒半人也”。每日召見道安與王嘉于外殿之側。苻堅遊于東苑,令道安同辇。道安既得苻堅的尊重,故得以在長安與西域沙門大力提倡翻譯,爲二十年後鸠摩羅什的翻譯事業打下良好的基礎。先後請僧伽提婆、昙摩難提、僧伽跋澄等譯出衆經一百八十七卷,而道安與法和共參校定,诠定音字,詳核文旨,使新出諸經得以考正。同時注述經義,予以正確的發揮。其著作約有二十五部,二十八卷,今皆不傳。傳中說:“初經出已久而舊譯時謬,致使深義湮沒未通。每至講說,惟述大意轉讀而已。安窮覽經典,鈎深致遠,其所注經,序致淵富,妙盡深旨。條貫既序,文理會通。經義克明,自安始也。”正因爲道安改革了前人用外書比擬佛教的“格義”方法而直接從經文尋繹其義旨,所以能有文理會通、經義克明之功。其著作之中,所輯《綜理衆經目錄》尤有功于佛教文獻。傳中說:“自漢魏迄晉,經來稍多而傳經之人名字弗說。後人追尋,莫測年代。安乃總集名目,表其時人,論品新舊,撰爲經錄。衆經有據,實由其功。”在道安以前只有一代或一人所翻譯的經錄,自道安始作總錄,開後代佛典目錄學的先例。此錄今不傳,但大致采人梁僧祜《出叁藏記集》中。
安于幼年在邺從佛圖澄受業時,就注意戒律,每以世亂未能盡習爲恨(道安(比丘大戒序》)。安晚年在長安,徒衆既有數千,不能不有共住的規約。于是安製定僧尼軌範,佛法憲章,條爲叁例。一曰行香定座上經上講之法,二曰常日六時行道飲食唱時之法,叁日布薩差使悔過等法。第一是講學的儀軌,第二是修道的儀軌,第叁是持戒的儀軌。當時天下寺舍則而從之。魏晉沙門各自依師爲姓。安以爲大師之本莫尊釋迦,乃以釋爲姓,果符經旨,遂成後代的永式。
道安的提倡翻譯,述正經義,纂輯經錄,製定軌範,在佛教界中完成了承先啓後之功,是偉大的。
苻秦一代翻譯的成功,竺佛念的功績也不爲小。竺佛念是涼州人,精于訓沽之學,善曉華戎音義,先協助昙摩持傳譯,後也自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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