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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佛教史▪P8

  ..續本文上一頁魂魄之說轉化而來,于是多數人以爲心神是有形的,只是妙于萬物。與道安和竺法汰同時的竺僧敷乃作《神無形論》,以爲有形便有數,有數則有盡。神既無盡,故知無形。此論既出,便得到當時大衆的信服。到了東晉末年慧遠的發揚和竺法汰弟子道壹建立了幻化宗,認爲心神不空是第一義谛。神若是空,教便無所施,誰修道成佛

  于是神不滅的問題,提到了論壇上而開展了論戰。桓玄曾問慧遠說:“神雖妙物,是陰陽之所化耳。既化而爲生,又化而爲死,既聚而爲始,又散而爲終。因此而推,固知形神俱化,原無異統。精粗一氣,始終同宅。宅全則氣聚而有靈,宅毀則氣散而照滅。散則反所受于天本,滅則複歸于無物。”慧遠的答複說:“火之傳于薪,猶神之傳于形。火之傳異薪,猶神之傳異形。前薪非後薪,則知指窮之術妙;前形非後形,則悟情數之惑深。惑者見形朽于一生,便以謂神情俱喪,猶觀火窮于一木,謂終則都盡耳。”(《沙門不敬王者論》)

  到了宋世,神滅與神不滅之爭便發展起來了。首先是羅含與孫盛之爭。羅含作了一篇《更生論》,文中說:“神之與質自然之偶也。偶有離合,死生之變也。質有聚散,往複之勢也。”孫盛與羅含書,討論這一問題。書中說:“形既粉散,知亦如之。紛錯混淆,化爲異物。他物各失其舊,非複昔日。”羅含答覆孫盛說:“本亦不謂物都不化,但化者各自得其所化,頹者亦不失其舊體。”

  其次有何承天與顔延之之爭。何承天作《達性論》說:“生必有死,形斃神散,猶春榮秋落,四時代換,奚有更受形哉。”顔延之作《釋達性論》,主張神不滅之說以反駁何承天。文中說:“神理存沒,嘗異于根菱變謝。”又說:“精靈必在,果異于草木。”何承天在回答顔延之的書中不得不承魂魄之說,以爲神魄惚恍,遊魂爲變,發揚使怆,亦于何不之。顔延之便質問他,遊魂是有形還是無形

  若雖有而無形,天下甯有無形之有,如是適足以證明神是不滅的。何承天的答複,只是說,昔人以鬼神爲教,乃列于典經,卻不作正面答複。顔延之再追問他說:精神不無既已經取得一致,而對于所以有的情況卻避而不答,顯見神滅的主張是不能成立的了。

  何承天同時又與宗炳有所爭論。當時沙門慧琳作《黑白論》,論儒佛的宗旨(白學先生指儒家,黑學道士指佛家)。何承天以此論示宗炳。宗炳便作《難黑白論》,文中說:“人形至粗,人神實妙。以形從神,豈得齊終。”何承天答複宗炳說:“形神相資,古人譬爲薪火。薪弊火微,薪盡火滅。雖有其妙,豈能獨傳。”宗炳又駁他說:“夫火皆薪之所生,神非形之所作。意有精粗,感而得形隨之。精神極則,超形獨存。無形而神存,法身常住之謂也。”宗炳有{明佛論》一篇,申明神不滅之旨。鄭鮮之也作《神不滅論》說“夫形也五髒六腑四肢七竅,相與爲一”而“神體靈照,妙統萬形”。又說:“夫火,因薪則有火,薪非火之本。火本自在,因薪爲用耳。故薪是火所寄,非其本也。神形相資亦猶此矣。”又有任函作《無叁世論》,于是僧含作《神不滅論》以抗之。

  最後到了齊代範缜,神滅之爭達到最高峰。範缜作《神滅論》說;“神即形也,形即神也。是以形存則神存,形謝則神滅也。,,“形者神之質,神者形之用。是則形稱其質、神言其用,形之與神,不得相異也。”“神之與質猶利之于刀;形之于用,猶刀之于利。利之名非刀也,刀之名非利也。然而舍形無神,舍刀無利。未聞刀沒而利存,豈容形亡而神在。”當時齊竟陵王蕭子良集衆僧與範缜駁難,結果駁不倒範缜。後來到了梁代,梁武帝也知神不滅不合乎佛教,于是作了一篇《神明成佛義》,以爲“無明體上有生有滅,生滅是其用,無明心義不改”而“無明即是神明、神明性不遷也”。又大集朝臣與範缜辯論。沈約作了《神知不異衆生知義》、《六道相續作佛義》、《因緣義》、《論形神》、《神不滅論》、《難範缜神滅論》六篇來與範缜對抗,然而在理論上還未能屈伏範缜,只是以帝王的勢力壓倒他而已。恰逢這時在南方有真谛和北方有菩提留支等,傳人瑜伽宗的阿賴耶識之說,在佛教中才明白佛教所解釋的生死無我的真理,而神滅與神不滅之說同歸消沈了。

  既因佛教主張叁世因果而有神滅與神不滅之爭,因此叁世報應之有無,也就成爲爭論之一。東晉時戴安道作《釋疑論》,以爲善惡由性定,而報應之說只是勸誡的意思。以此論請教于慧遠。慧遠自己作了兩篇《明報應論》和《釋叁報論》,說明有現報、生報、後報的道理,又叫周續之作了一篇《難釋疑論》,與戴安道往返問答多番。宋時何承天作《報應問》,以爲報應只是佛經假說權教,勸人爲善,以問劉少府。劉少府作答,辯明善惡之業,業無不報之理。此外還有卞湛之作《報應論》與範泰相問答。袁粲作《蘧(伯玉)顔(淵)論》,冶城慧通與之往返诘難。這些文獻都不傳了。

  夷夏之爭與袒服踞食之爭 神滅之爭可以說是儒佛之爭。至于道家主張長生和屍解,所以不可能與佛家爭論神滅與神不滅的問題,而佛道之爭論是在另一問題上出現的,就是夷夏之爭。夷夏之爭始于西晉王浮僞造《老子化胡經》。到了齊世道家顧歡作《夷夏論》,引起了很大的爭論。顧歡的《夷夏論》中說:“端委摺紳,諸華之容,剪發纏衣,群夷之服。擎跪磐折,侯甸之恭,狐蹲狗踞,荒流之肅。棺殡國葬,中夏之製,火焚水流,西戎之俗。”又說:“佛道齊乎達化而有夷夏之別”舍華效夷,義將安取。”于是明僧紹作《正二教論》,謝鎮之作《折夷夏論》,朱昭之作《難夷夏論》,朱廣之作《咨夷夏論》,僧愍作《戎華論》,袁粲代慧通作《駁夷夏論》等以駁顧氏之說。又有道士假借張融的名義,作《叁破論》以批評佛教說:佛教人國而破國,興造無費,苦克百姓,使國空民窮。二人家而破家,使父子殊事,兄弟異法,遺棄二親,孝道頓絕。叁人身而破身,使人身之體有毀傷之疾,髡頭之苦,不孝之逆,絕種之罪,亡體之誡。唯學不孝,何故言哉。于是劉勰作《滅惑論》,釋僧順作《釋叁破論》以駁之。

  張融家世奉佛而舅氏奉道,因此張融不得不調和兩家,作《/刁律》一篇,以爲道也與佛,區極無二,可以專遵于佛迹而無傳于道本。並以門論示二何、兩孔及周頤。周頤答書難問說:“言道家者豈不以二篇爲主,言佛教者亦應以般若爲宗。二篇所貴,義極虛無,般若所觀,窮照法性,虛無法性,其寂雖同,住寂之方,其旨則異。”彼此往覆難問,積有卷數。

  佛之與道既有夷夏之別而引起了爭論,于是佛教中所遵行的印度習慣,也成爲佛教內部遵守與否的爭論。沙門的食則踞坐、衣則袒服,是遵守印度的習慣,而爲漢人所譏議。慧遠曾作《沙門袒服論》,說明袒服的用義。何無忌作書難問,慧遠再作書答之。宋文帝時鄭道子與沙門書,論踞食的簡慢。範泰是信佛的,並且建只洹寺,但是他也反對踞食,與諸僧爭執,乃至和道生、慧觀辯論,而由司徒王弘以及朝臣奏請宋文帝來決定。這一場辯論是很激烈的。結果是認爲如來畫一之製,止可謹守而行而仍從原來的習慣。

  南方佛教的發展情況 據《辯正論》所記:宋世合寺一千九百叁十一所,僧尼叁萬六千人。齊世合寺二千一十五所,僧尼叁萬二千五百人。這個數字與北方相比,是很微末的。但是《辯正論》說宋世佛教是名僧智士郁若稻蔗,寶刹金輪森如竹葦。這就說明,江南的寺院和僧尼只是集中在大都市。唐人詩句說建業一處,已經是南朝四百八十寺了。總計南方佛教情況:一是建寺的糜費;二是僧侶的生活主要依靠信衆的財物布施;叁是設立僧官;四是僧侶與權貴相交結,多生過愆,因而引起沙汰;五是佛教的興盛影響了國際的往來。

  宋齊之世建塔造寺日益增多。如宋蕭慧開一人而爲父在四處起建四寺。朝貴也多舍宅爲寺,如範泰在宅西立只洹寺,沈道虔舍宅爲寺等,因此宋元嘉十二年(435)丹陽尹蕭摹之上啓事說:“佛人中國,已曆四代,形像塔寺所在千數,甲第顯宅于茲殆盡。林竹銅彩,糜損無極。請自今欲鑄銅像及造塔寺者,皆依事列言須許報乃可爲之。其有辄造寺舍者,皆依不用诏書律,銅宅林苑皆悉人官。”《宋書·夷蠻傳》)文帝從之,但事實上建寺之風仍成習尚。宋孝武帝殷貴妃卒,由僚佐集錢立新安寺。齊豫章王襄卒,武帝貨其雜物服飾得數百萬,起集善寺。明帝起湘宮寺,極爲奢侈。這樣糜費,當然給經濟上帶來極大的虛耗。齊武帝在臨終時,遺令自今公私不得出家及起立塔寺,以宅爲精舍悉罷斷之。惟年六十必有道心者。明帝時張泰上書陳便宜二十條,其中一條也說宜毀廢塔寺。

  當時寺院的經濟是很富裕的,其主要來源是信衆的財物布施。元嘉二十一年(4鸲)只洹寺慧義卒,資生雜物近盈百萬。元嘉二十七年(450)宋與魏連年攻戰,宋有司奏軍用不充,揚、南徐、兖、江四州富有之家,家資滿五十萬,僧尼滿二十萬者並四分換一,過此率計,事息即還。又吳郡西臺寺多富沙門,孝建(454--456)中王僧達爲吳郡太守,求須不稱意,乃遣主簿顧曠率門下劫寺內沙門竺法瑤,得數百萬。明帝泰始元年(465)賜道猛叁十萬以供資給。齊世建元(479---482)中高帝敕捐百戶與岷山郡廣陽縣玄暢,以充俸給。王敬則見靈鹫寺僧審,即奉米千斛。永元二年(500)荇荊州事蕭穎胄以南康王寶融起兵江陵。.時長沙寺僧業富沃,鑄黃金爲龍重數千兩,埋土中。蕭穎胄乃取此龍以爲軍費。江南僧徒所得財施如此富厚,正說明當時江南經濟的繁榮。這與北方僧侶自耕而食的情況也不同了。

  北國的僧徒遍于全國,所以設立僧官是首先建立中央的僧正而後推行全國,各州郡普遍設立。南方的僧侶是集中都市,因此先在僧侶集中的地方設立僧正,後來發展才設立全國性的天下僧正。南方晉末始置僧司(《續高僧傳·僧遷傳》)。見于紀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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