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藏經雕印源流紀略
周叔迦
一緒說
佛教自從東漢明帝時傳入中國,到了靈帝獻帝以後,翻譯逐漸增多,但所譯的經典都是散在各地,未曾統集。即以目錄而論,或以人分,或依地分,或按時代,也是分別記載,未曾整理。各家的經錄現今也都失傳。至符秦時釋道安才綜集群經,纂成完整的經錄,現在也不傳了。然而梁僧佑所作的出叁藏記集是用道安經錄作藍本的,從這書裏還可以看出道安經錄的大致內容。這時雖有了經論目錄而經藏的編次還沒有劃一的規定。出叁藏記集所載法苑雜緣原始集目錄中有“定林上寺建般若臺大雲邑造經藏記”,“定林上寺太尉臨川王造鎮經藏記”,“建初寺立般若臺經藏記”。梁武帝天監十四年(五一五)命僧紹撰華林殿衆經目錄,後二年又敕寶唱改定。以上叁篇記和梁目都不傳,不能知道這些經藏和目錄是如何編定的。廣弘明集卷二十二有王褒周經藏願文,文中說:“奉造一切經藏,初生滅教,訖泥洹說。”又有“魏收北齊叁部一切經願文”,“隋炀帝寶臺藏經願文”,此等經藏的內容如何,也無從揣測。總之,自梁以後書寫經藏的風氣是相當普遍了。現存隋費長房曆代叁寶紀中的入藏目,唐道宣大唐內典錄中的曆代衆經見入藏錄,唐武後敕沙門明佺等所撰大周刊定衆經目錄中的見定入藏流行目,這些目中于經名卷數之下兼注明寫經用紙數及帙數,但是編次並不一致,在當時也未必是全國遵行。其後智升撰開元釋教錄,其中有“大小乘徑律論及賢聖集傳見入藏錄”,此錄抄出別行又稱爲“開元釋教錄略出”,不僅注明紙數、卷數、帙數;並且注明千字文的編排次第,成爲後代刻經的根據,也可以稱爲唐代藏經的標准。至此以後中國的大藏經才算是編纂完備。貞元新定釋教目錄中也有入藏錄,又有續貞元釋教錄一卷,即是補“開元釋教錄略出”,自千字文藁字以迄富字續編入藏各典的卷、紙、帙、號的目錄。當時的藏經全是卷子式的寫本,司繕寫的稱爲經生。刻本大藏經是自宋朝才有的。
佛教經論在中國的傳統,經過曆代翻譯以至彙集、編次、刊刻而逐步完成爲漢文大藏經,實在是一件偉大的事業。尤其是刊刻一層;卷帙之廣,板片之多,由書寫、校對、雕刻,是要集多數人民的體力、腦力的勞動,曆時數年以至數十年而後才完功的。自宋太祖最初雕印大藏經而後,一千年之間先後有二十余次刻本。到了現在除清藏外,不僅原板無存,就是印造的藏經也成爲稀有名貴的古物。所以藏經雕刻的源流是值得注意研究的。關于這一類的專書有:羅叔言先生著的宋元釋藏刊本考、呂秋逸先生著的佛典泛論,屈萬裏先生著的明釋藏雕印考、蔣唯心先生著的金藏雕印始末考,都是搜求充備,考訂綦詳的專家著作。現在全國的名山古刹可能收藏著或多或少的古刻藏經。爲使僧侶們能對于這些名貴古物有簡單的識別能力而加以注意保存,是有將曆代藏經刻本簡單說明的必要。統計大藏經的雕刻可以分爲兩部分;一是漢文大藏經,二是少數民族語文大藏經。漢文大藏經又可分爲國內刻本與國外刻本兩種。今分別簡略介紹如下。
二漢文大藏經
甲、國內刻本
宋開寶刊蜀本大藏經
簡稱開寶藏或蜀本藏。這是中國第一次刻本大藏,現在無全本,流傳的零卷也極少。佛祖統紀卷四十叁宋太祖開寶四年(九七一)記雲:“敕高品,張從信往益州雕大藏經板。”
又太宗太平興國八年(九八叁)記雲:“成都先奉太祖敕造大藏經,板成進上。一據北山錄卷十注及佛祖曆代通載卷十八記其板數凡十叁萬余板。日本元亨釋書卷十六記日本一條天皇永延元年(九八七)奝然齋此藏經還日本,當時總數五千四十八卷。高麗史卷九十中記雲:四百八十一函二千五百卷。考五千四十八卷及四百八十函均與開元釋教錄中入藏錄所載數目一致。所謂四百八十一函,疑是加目錄一函;而高麗史所說二千五百卷,恐有錯誤。裝璜全是卷子式,每板二十叁行,每行十四字或十五字。佛祖統紀卷四十四真宗天禧叁年記雲:“十一年東女真國入貢,乞賜大藏經,诏給與之。”又卷四十五仁宗嘉佑叁年記雲:“西夏國奏國內新建伽藍,乞賜大藏經,诏許之。”今世流傳的僅有各卷有熙甯四年,大二觀年印記,是知此藏在當時流布各地頗廣。
宋婺州開元寺大藏經
婺州是今浙江金華縣。此藏今不傳,情況不詳。僅楊億武夷新集卷六中記有太宗至道初于婺州開元寺印大藏之說而已。
宋契丹本大藏經
即是遼國所刻,簡稱契丹藏或遼本大藏。今世已無傳本。其開雕年月,據遼僧覺苑大日經義釋演秘鈔序雲:“洎我大遼興宗禦宇,志弘藏經,欲及遐迩,敕盡雕镂,須人詳勘。”
高麗史卷八雲:“文宗十七年癸卯(即遼道宗清甯九年,宋仁宗嘉佑八年,公元一○六叁)叁月契丹送大藏經至,王備法駕迎于西郊。”遼史卷百十五高麗傳雲:“鹹雍八年(一○七二)來貢,十二月以佛經一藏賜徽。”徽即高麗文宗名。此二書所記時日相差十年。由此可以考知契丹藏始刻于與宗,而完成于道宗之初。其時在宋開寶刻成之後約五六十年。金石萃編卷百五十叁載“志延旸臺山清水院創造藏經記”雲:
“印大藏經凡五百七十九帙”。比宋開寶藏之四百八十帙實增加九十九帙。從遼僧可洪新集藏經音義隨函錄可知其編次也是依據開元錄略出的千字文次序。又幾本東文選卷百二十所載宓庵丹本大藏慶贊疏中稱其“帙簡部輕,函未盈于二百;紙薄字密,冊不滿于一千;殆非人巧所成,似借神力。”可以推測契丹本大藏是小字密行的。
宋福州東禅等覺院大藏經
此藏世簡稱崇寗萬壽大藏或福州藏,東禅寺本。是東禅等覺院住持沖真發起,創建印藏經院,以神宗元豐叁年(一○八○)開始,經慧榮、沖真、智業、了元、智賢、契璋、普明等募集衆緣,至徽宗崇甯二年(一一○叁)始完成。今世所傳東禅寺本華嚴經卷八十題雲:“福州東禅等覺院住持慧空大師沖真于元豐叁年庚申歲謹募衆緣,開大藏經板一副,上祝今上皇帝聖壽無窮,國泰民安,*輪常轉。”又大般若經題雲:“于是親爲都大勸首,于福州東禅院勸請僧慧榮,沖真、智華、智賢、普明等募衆緣,雕造大藏經板,及建立藏院一所,至崇甯二年冬方始成就。”全藏自天字函至群字函,凡四百七十九函,與開元釋教錄略出所載大致相同,微有變更,並依貞元新定目錄增入十經。但其後又陸續增刻開元以後入藏諸經。以諸經跋記考之,自元豐叁年迄南宋孝宗淳熙叁年總凡九十七年間先後共刻成五百九十五函一千四百五十部。板式是梵夾式,半葉六行,每行十七字。每函附音釋一帖。但自更字函以下十函天臺宗章疏是每行十九字。
宋福州開元寺大藏經
此藏世簡稱毗盧大藏,也稱福州藏。福州兩藏,在中國已無全本,日本所存福州藏多是兩藏配合而成。據此藏中唐譯華嚴經卷八題記雲:“福州衆緣寄開元寺,雕經都會蔡俊臣、陳詢、陳靖、劉漸、與證會、住持沙門本明、恭爲今上皇帝祝延聖壽,文武官僚同資祿位,雕造毗盧大藏經印板一副,計五百余函,時政和壬辰歲十月日,勸緣沙門本悟謹題。”又謂字函分別功德論卷中題雲:“福州開元寺住持僧傳法慧海大師惟沖謹募開封府……從四百一函起,取至周圓。”又圖字函雜譬喻經題雲:“入內內侍省東頭供奉宣幹,辦應天啓運宮奉迎所武師說,恭爲今上皇帝祝延聖壽,謹施俸資雕造毗盧大藏經板泾字至圖字一十函。時紹興戊辰閏八月日,福州開元禅寺住持傳法慧通大師了一題。”又弁字函華嚴經音義卷上題雲:“敷文閣直學士左朝議大夫川府路都钤轄安撫使知塗們軍州提舉學事兼管內勸農使賜紫金魚袋馮接,恭爲今上皇帝祝延聖壽,舍俸添镂經板叁十函補足毗盧大藏,永冀流通。勸緣福州開元禅寺住持慧通大師了一題。”統檢全藏刊刻題記,自天字至勿字凡五百六十四函,始宋徽宗政和二年(一一一二)迄宋高宗紹興二十一年(一一五一)凡四十年而後完成。板式及書體與東禅寺板相同,不及思溪藏的精巧。
宋安吉州思溪圓覺院大藏經
宋安吉州思溪資福禅寺大藏經
安吉州即今浙江吳興。此藏世簡稱思溪藏或湖州本、浙本、南宋本,是宋高宗紹興二年(一一叁二)湖州王永從等發願,淨梵懷琛等勸緣,于思溪圓覺院刻板。前松坡圖書館館藏有此藏,是清末楊守敬使日本時購回,今並歸北京圖書館。此藏履字函長阿含經卷二十二題雲:“大宋國兩浙路湖州歸安縣松亭卿思村居任左武大夫密州觀察使致仕王永從,同妻恭嚴氏,弟忠翊郎永錫·妻顧氏、侄武功郎沖充·妻蔔氏、從義郎沖彥·妻陳氏、男迪功郎沖元·妻真氏、保義郎沖和·妻呂氏與家眷等恭爲祝延今上皇帝聖躬萬歲,利樂法界一切有情,謹發誠心捐舍家財,開镂大藏經板,總伍百伍拾函,永遠印造流通。紹興二年四月日謹題。雕板作頭李孜、李敏,印經作頭密榮,掌經沙門法已,對經沙門仲謙、行堅,幹雕沙門法祚,對經慈覺大師靜仁、慧覺大師道融、賜紫修敏,都對證湖州覺悟教院住持傳天臺祖教真悟大師宗鑒,勸緣平江府大慈院住持管內掌法傳天臺教說法大師淨梵,都緣住持圓覺禅院傳法沙門懷琛。”又鳳宗函妙法蓮華經卷七題出:“大宋國浙西路安吉州長興縣白烏鄉奉叁寶弟子因道舍財贖到法華經板七卷,舍入思溪圓覺禅院,補填大藏經字函……嘉熙叁年二月日弟子因道政意旨。”又可字函圓覺經第二卷題雲:“大寺大藏經仗蒙安撫大資相公趙給錢贖此經兩序及諸經板字損失者重新刊補,務在流通佛教,利益群生。淳佑庚戊良月圓日住持釋清穆謹題。”舊來傳說圓覺院藏與資福寺藏是兩個不同的刻本而其中資福寺藏刊刻源流不明。今考思溪各本題記多與圓覺院有關而且曆經回贖。可見資福寺板實在就是圓覺院板,很可能兩寺因經濟的關系而使經板所有權疊次互相轉移。其板式與福州板相同而體裁精美過之。全藏自天字函至最字函凡五百九十九函一千四百六十四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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