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昧之號生死之始。(還滅)
複有邪根外種,小智權機,不了生死之病原,罔知人我之見本,唯欲厭喧斥動,破相析塵,雖雲味靜冥空,不知埋真拒覺。如不辨眼中之赤眚,但滅燈上之重光;罔窮識內之幻身,空避日中之虛影。斯則勞形役思,喪力捐功,不異足水助冰,投薪益火。豈知重光在眚,虛影隨身,除病眼而重光自消,息幻質而虛影當滅。若能回光就己,反境觀心,佛眼明而業影空,法身現而塵迹絕。以自覺之智刃,剖開纏內之心珠;用一念之慧鋒,斬斷塵中之見網。此窮心之旨、達識之诠,言約義豐,文質理詣,揭疑關于正智之戶,薙妄草于真覺之原,愈入髓之沈痾,截盤根之固執。則物我遇智火之焰,融唯心之爐;名相臨慧日之光,釋一真之海。斯乃內證之法,豈在文诠,知解莫窮,見聞不及。今爲未見者演無見之妙見,未聞者入不聞之圓聞,未知者說無知之真知,未解者成無解之大解,所冀因指見月,得兔忘罤,抱一冥宗,舍诠檢理,了萬物由我,明妙覺在身。可謂搜抉玄根,磨砻理窟,剔禅宗之骨髓,標教網之紀綱。余惑微瑕,應手圓淨;玄宗妙旨,舉意全彰。能摧七慢之山,永塞六衰之路。塵勞外道,盡赴指呼;生死魔軍,全消影響。現自在力,闡大威光;示真寶珠,利用無盡;傾秘密藏,周濟何窮。可謂香中爇其牛頭,寶中探其骊颔,華中采其靈瑞,照中耀其神光,食中啜其乳糜,水中飲其甘露,藥中服其九轉,主中遇其聖王。故得法性山高,頓落群峰之峻;醍醐海闊,橫吞衆派之波。似夕魄之騰輝,奪小乘之星宿;如朝陽之孕彩,破外道之昏蒙。猶貧法財之人,值大寶聚;若渴甘露之者,遇清涼池。爲衆生所敬之天,作菩薩真慈之父。抱膏肓之疾,逢善見之藥王;迷險難之途,偶明達之良導。久居闇室,忽臨寶炬之光明;常處裸形,頓受天衣之妙服。不求而自得,無功而頓成。故知無量國中難聞名字,塵沙劫內罕遇傳持。(當機、對機之法門及動機目的)
以如上之因緣,目爲心鏡。現一道而清虛可鑒,辟群邪而毫發不容。妙體無私,圓光匪外。無邊義海,鹹歸顧眄之中;萬像形容,盡入照臨之內。斯乃曹溪一味之旨,諸祖同傳;鹄林不二之宗,群經共述。可謂萬善之淵府,衆哲之玄源,一字之寶王,群靈之元祖。遂使離心之境,文理俱虛;即識之塵,诠量有據。一心之海印,揩定圓宗;八識之智燈,照開邪闇。實謂含生靈府,萬法義宗,轉變無方,卷舒自在,應緣現迹,任物成名。諸佛體之號叁菩提,菩薩修之稱六度行,海慧變之爲水,龍女獻之爲珠,天女散之爲無著華,善友求之爲如意寶,緣覺悟之爲十二緣起,聲聞證之爲四谛人空,外道取之爲邪見河,異生執之作生死海。論體則妙符至理,約事則深契正緣。然雖標法界之總門,須辯一乘之別旨。種種性相之義,在大覺以圓通;重重即入之門,唯種智而妙達。但以根羸靡鑒,學寡難周,不知性相二門,是自心之體用,若具用而失恒常之體,如無水有波,若得體而阙妙用之門,似無波有水。且未有無波之水,曾無不濕之波,以波徹水源,水窮波末,如性窮相表,相達性原,須知體用相成,性相互顯。今則細明總別,廣辨異同,研一法之根元,搜諸緣之本末,則可稱宗鏡,以鑒幽微,無一法以逃形,則千差而普會。遂則編羅廣義,撮略要文,鋪舒于百卷之中,卷攝在一心之內。(一心法門總別之相)
能使難思教海,指掌而念念圓明;無盡真宗,目睹而心心契合。若神珠在手,永息馳求;猶覺樹垂陰,全消影迹。獲真寶于春池之內,拾礫渾非;得本頭于古鏡之前,狂心頓歇。可以深挑見刺,永截疑根。不運一毫之功,全開寶藏;匪用刹那之力,頓獲玄珠。名爲一乘大寂滅場、真阿蘭若、正修行處。此是如來自到境界,諸佛本住法門。是以普勸後賢,細垂玄覽,遂得智窮性海,學洞真源。此識此心,唯尊唯勝。此識者,十方諸佛之所證;此心者,一代時教之所诠;唯尊者,教理行果之所歸;唯勝者,信解證入之所趣。諸賢依之而解釋,論起千章;衆聖體之以弘宣,談成四辯。所以掇奇提異,研精洞微,獨舉宏綱,大張正網,撈漉五乘機地,升騰第一義天,廣證此宗,利益無盡。遂得正法久住,摧外道之邪林,能令廣濟含生,塞小乘之亂轍,則無邪不正,有僞皆空。由自利故,發智德之原;由利他故,立恩德之事。成智德故,則慈起無緣之化;成恩德故,則悲含同體之心。以同體故,則心起無心;以無緣故,則化成大化。心起無心故,則何樂而不與;化成大化故,則何苦而不收。何樂而不與,則利鈍齊觀;何苦而不收,則怨親普救。遂使叁草二木,鹹歸一地之榮;邪種焦芽,同沾一雨之潤。(利益)
斯乃盡善盡美,無比無俦,可謂括盡因門,搜窮果海。故得創發菩提之士,初求般若之人,了知成佛之端由,頓圓無滯,明識歸家之道路,直進何疑。或離此別修,隨他妄解,如構角取乳,緣木求魚,徒曆叁只,終無一得。若依此旨,信受弘持,如快舸隨流,無諸阻滯,又遇便風之勢,更加橹棹之功,則疾屆寶城,忽登覺岸。可謂資糧易辦,道果先成,被迦葉上行之衣,坐釋迦法空之座,登彌勒毗盧之閣,入普賢法界之身。能令客作賤人,全領長者之家業;忽使沈空小果,頓受如來之記名。未有一門匪通斯道,必無一法不契此宗。過去覺王因茲成佛,未來大士仗此證真。則何一法門而不開,何一義理而不現,無一色非叁摩缽地,無一聲非陀羅尼門,嘗一味而盡變醍醐,聞一香而皆入法界。風柯月渚,並可傳心;煙島雲林,鹹提妙旨。步步蹈金色之界,念念嗅薝蔔之香。掬滄海而已得百川,到須彌而皆同一色。煥兮開觀象之目,盡複自宗;寂爾導求珠之心,俱還本法。遂使邪山落仞,苦海收波,智楫以之安流,妙峰以之高出。(勸贊受持)
今詳祖佛大意,經論正宗,削去繁文,唯搜要旨,假申問答,廣引證明。舉一心爲宗,照萬法如鏡,編聯古製之深義,撮略寶藏之圓诠,同此顯揚,稱之曰錄。分爲百卷,大約叁章。先立正宗,以爲歸趣;次申問答,用去疑情;後引真诠,成其圓信。以茲妙善,普施含靈,同報佛恩。其傳斯旨耳。(略示全書體例)[16]
二
標宗章的原文如上所錄,根據其內容,可以分爲五大部分:1、流轉與還滅的過程;2、當機與寫作的動機目的;3、宗旨;4、利益;5、本書的寫作手法和基本結構。下面再詳細看一下這五部分的內容。
1、第一部分從“伏以真源湛寂,覺海澄清”到“達之名見道之人,昧之號生死之始”,講的是衆生的“流轉還滅”,即從流轉生死直至解脫涅槃的過程:
真如乃萬法的根源,它本是湛然常寂的;本具大覺之性猶如大海,它本是澄澈清明的。所以,既無名相,也無能所。然而,因最初之不覺,忽然而起動心,成爲業識的根由、覺明的過咎。此動心依覺明而起觀照,生起能照之見分,依見分又生起所照之相分,于是,根身世界依次而起,憎愛之情隨之而生。爲此情愛所迷而執著名相,忘卻真性,因而造業受報,流轉于叁界九居,迷茫痛苦,不得出離。然而,此輩痛苦衆生之中,也有欲求解脫者,這些人的根機,可分爲叁乘五性。或觀空而覺,或了緣而悟,或長劫久修,或一念頓成。因其成道久近與否,雖有凡聖真俗之分,但真性本無別異,因爲究極的境界乃是“根本性離,究竟寂滅”、“一如平等”,沒有升與沈、縛與脫、在世與滅度、識與智、名與體等等的一切差異,全無所有,唯一真心。了達此事,名見道之人;迷失此事,名生死之始。
對此部分如果作進一步分析,可以確認如下的含意:
(1)“真源湛寂,覺海澄清,絕名相之端,無能所之迹。最初不覺,忽起動心”乃是祖述《起信論》的那個有名的“依本覺故而有不覺”的如來藏緣起思想。
(2)“不覺”即是“無明”,忽起動心即“行”,因觀照而起見分即“識”,依見分而起相分即“名色”,根身世界憎愛之情依次生起即“六入”、“觸”、“受”、“愛”,忘失真性執著名相即“取”,因業受報而流轉叁界九居,受苦無量不得出離,即“有”、“生”、“老死憂悲苦惱”,這一過程即“順生死流”的“十二因緣”。
(3)欲從此生死流中解脫者,觀空而悟者是聲聞性,屬聲聞乘;了緣而悟者是緣覺性,屬緣覺乘;長劫久修和一念頓成者皆菩薩性,屬菩薩乘。(無解脫之心者稱無性,隨緣而能入叁乘者稱不定性,是爲叁乘五性)
(4)叁乘聖者所悟之究極境界是“根本性離,究竟寂滅”、“一如平等”的,沒有升沈縛脫、在世滅度、識智名體等一切差別,是“全無所有,唯一真心”的境界。達此境界名爲見道,失此境界名爲生死。
(5)這一從生死中獲得覺悟的過程,與《起信論》有名的“依不覺故,說有始覺”的如來藏緣起思想也是完全一致的。
所以,從整體上看,這一部分繼承了《起信論》等所揭示的“本覺→不覺→始覺”的傳統的“流轉還滅”的如來藏緣起思想,而位于這一覺悟過程之頂點的是“唯一真心”(《起信論》稱之爲“衆生心”),它是世出世間一切萬法的根本,是佛法中最爲重要的概念和境界,所以,《宗鏡錄》要把它作爲中心來進行討論。
2、第二部分從“複有邪根外種,小智權機”到“塵沙劫內罕遇傳持”,主要講的是《宗鏡錄》的當機、對機的法門和編著的動機目的。所謂當機,即衆生中除了上述的聲聞、緣覺、菩薩叁種根機之外,還有所謂“無性”和“不定性”兩種。無性之人無如之何,姑且不論;不定性者,能隨不同之因緣入于不同的根性之中,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所以,需要特別予以引導。這些不定根性的人散在方方面面,由于受到了種種不利環境的誘導,正處于“邪根、外種、小智、權機”的狀態。他們不知生死大病的根源、人我妄見的根本,即使有所修行,也只不過是“厭喧斥動,破相析塵,味靜冥空”,結果則只能是…
《舉一心爲宗 照萬法如鏡——《宗鏡錄》“標宗章”之發現與淺釋》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