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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心齋(達亮)▪P2

  ..續本文上一頁舍棄不必要的細節,才能呈現單純的力度與美感。藝術的精神,就是一種簡單的生活態度,那就是“恰到好處、簡潔、舍棄不必要的細節”。“舍”是藝術品造就過程的首要條件,正如一塊布,要將不必要的布剪掉,才能成爲衣服。

  簡單的生活並不意味著單調或過于簡約的物質環境,而是具有簡單的形式,卻有豐富的精神內涵。像親近大自然,就是一種最簡單的方式。只有簡單的人事風景才能沈睡在心的深處,只有平安生活的人才是真正幸福的人。

  簡單心過生活,就是不要把太多的時間浪費在柴米油鹽的生活中,讓油煙氣味沾染全身的感覺,怪不好受的。不會很刻意地吃這個不吃那個,也不會點名非素食不可,隨心所欲而不逾矩,這樣使我終于明白了“心”的改變,竟也發現每一種蔬菜都有汁甜味甘的原始性,不加任何醬料也不遜于山珍海鮮,在微風清徐中細嚼慢食,歡喜中帶點思古幽情。

  我常覺得,一個人維持著簡單的生活、簡單的原則、簡單的天地是多麼不易呀!現代的環境很難讓我們回到那個幹淨單純的世界了。我承認自己是一個現代人,也許沒有那樣的淳樸的心,因而適應不了那樣簡單的生活了。其實,對于滿足于過簡單生活的人,生命的疆域會更加寬闊的。

  一葉落知天下秋

  我喜歡宋人唐庚在《文錄》中引唐人的兩句詩:“山僧不解數甲子,一葉落知天下秋。”是說山上的和尚不知道如何計算甲子日曆,只知道觀察自然,看到一片樹葉落下就知道天下都已是秋天了。從前讀賈島的詩,有“秋風吹渭水,落葉滿長安”之句,對秋天蕭瑟的景象頗有感觸,但說到氣派悠閑,就不如“一葉落知天下秋”了。

  現代都市人正好相反,可以說是“落葉滿天不知秋,世人只會數甲子。”對現代人而言,時間觀念只剩下日曆,有時日曆猶不足以形容,而是只剩下鍾表了,誰會去管是什麼日子呢?

  城市不是沒有秋天,如果我們靜下心來就會知道,本來從東南方吹來的風,現在轉到北方了;早晚氣候的寒涼,就如同北方地裏的霜降;早晨的旭日與黃昏的彩霞,都與春天時大有不同了。變化最大的是天空和雲彩,在夏日明亮的天空,漸漸地加深藍色的調子,雲更高、更白,飄動的時候仿佛帶著輕微的風。

  秋天的美多少帶點蕭索之意,就像南宋詞人吳文英在《唐多令》中寫道“何處合成愁?離人心上秋。”一般人認爲秋天的心情會有些愁惱蕭殺。其實,秋天是禾熟的季節,何嘗沒有清朗圓滿的啓示呢?

  心之隨想

  小時候,我曾玩過打水漂的遊戲。撿起一塊石頭,使勁地投向湖水,于是本來平靜的水面上便泛起一圈一圈的漣漪。看著那從小到大,從裏向外漸漸擴散的水紋,小孩子也會因此而倍感快樂和有趣。

  以一塊石頭去投擊一潭深水,對了,這不正像以一件外物去投擊那原本平靜的心嗎?丟的大石頭擊起的一定是大波紋,以致于一時難以平靜;小石頭扔下去也有漪瀾泛漾,然而水會很快恢複原樣。如果不丟呢?免去一切外界幹擾的水會是什麼樣子?我們知道它是平靜的,清澈的,是更能映現外物的。

  如果說甯靜的心也像甯靜的水一樣,然而我們卻難以享受它的甯靜。因爲我們的心常常受先自經驗的投射或自設障礙的投影,于是那被外物擊起的層層疊疊的水紋,讓我們無法清楚正確地反映外界。那大大小小的波紋如同一面面哈哈鏡,讓外物在它的映照下變形、扭曲、殘缺不全、支離破碎。我們就是被這種種浮動不變的假相,被這種種的斷斷續續非整體、非統一的映像所欺騙和愚弄。

  停止了對心的投擊,也就止息了心的波動。這就是讓心停止對外物的攀求,讓現在已經被擊起的波紋擴散——擴散最後消失于水面。劃過痕迹的水會留下紋路嗎?不會的。同理,達到甯靜的心也會再找不到以前的傷痕。如果我們想用攀求來滿足心一時的需要,就如同在無始的生命長鏈上再一環一環的扣上新的鏈環,給早已被縛的心再增加上鐵鏈,讓它無處可逃。

  忏盡情禅空色相——蘇曼殊詩畫淺析

  一

  在舊中國漫漫長夜裏,一個超凡脫俗的詩人光耀中國文壇。他是中國知識分子早期革命組織南社的中心人物,是我國馬列主義先行者陳獨秀的摯友。他是亦僧亦俗、亦俠亦儒的革命者和文學家,常和友人出入酒肆花樓,但他又是一位持守比丘戒的一代高僧。

  曼殊在詩歌方面的成就更爲顯著。印順大師說:“中國有兩大詩僧,前有佛印,今有曼殊。”可見曼殊大師詩歌影響之大,所以他又被稱爲“詩僧”。曼殊是南社重要詩人,現保存其詩作有五十一題103首。絕大部分是七言絕句,亦有少量五言絕句,其中不乏名句,曆來被人們所稱道。周作人說:“曼殊大師的詩歌富有真氣與風度,表現出他的個性來,讀起來令人神往。”郁達夫先生在《雜評曼殊的作品》一文曾說:“……他的詩,比他的畫好;他的畫,比他的小說好。”也就是說,詩、畫、小說叁者排列,詩居其首。他的詩爲什麼這麼好

  著名詩人柳亞子先生這樣評論:“他的詩好在思想的輕靈,文辭的自然,音節的和諧 。”“給讀者一種隽永輕清的味道。”(《蘇曼殊之我觀》)覃召文也在《禅月詩魂——中國詩僧縱橫談》第七章《詩僧的倫常意識》之“敬安與曼殊——愛國詩僧敘略叁”中,認爲曼殊的詩表現了“孤憤與酸情”,是一位“集革命氣質,浪漫情調與禅子法性于一體”的詩人。不過,曼殊的詩歌大都幽怨淒婉绮麗、超曠絕俗,寄寓著無限感慨和寂寞的情懷,表現了茜麗綿邈的風格。這與他早年受李商隱、杜牧、龔自珍的影響頗重,少量表達革命豪情,大多“哀感頑豔”,表現個人情思之憂、身世之悲——失去母愛,少年身世畸零,從而使他的詩充滿了濃厚的憂郁情調。

  曼殊詩歌是多樣的,既有懷古詩、紀遊詩、懷友詩、參禅詩、言情詩,亦有贈答詩等。詩都是直抒胸臆,字字從肺腑流出。人評其詩曰:“文辭自然,真氣逼人,既有李太白的飄逸,陸放翁的奔放,又有陶淵明的高遠,溫庭筠的婉麗。讀起來回腸蕩氣,給人留下清新隽永的味道。”總之曼殊大師的詩作是愛國主義和浪漫主義相結合的産物。就曼殊詩歌的題材而言,詩歌創作主要是文言古體,一般論者多從詩歌意境、語言的賞析入手。柳無忌《亦詩亦畫話曼殊》指出“毫不遲疑地引用前人辭藻”是蘇曼殊詩歌創作手法之一,可謂一語道破。

  這位有著離奇淒苦身世的詩僧情種的曼殊,雖然風流,但他的骨子裏卻是和尚。他的詩裏雖然豔骨難收,心境又時時皈依禅悅。《西京步楓子韻》中雲:“忏盡情禅空色相,琵琶湖畔枕經眠。”就是明證。類似的句子還有:“無端狂笑無端哭,縱有歡腸已似冰。”(《過若松町有感示仲兄》之二)“收拾禅心侍鏡臺,沾泥殘絮有沈哀。”(《讀晦公見寄七律》)所以曼殊不是一般的禅僧,准確地應稱之爲“情僧”,情與禅滲透在他的骨髓裏。其因緣在哪裏,不能不追溯到他的悟性、個性及爲人。正如八九十高齡的杜宣先生說:“刻苦、天才均有之,最最重要的,我看還是因爲他的早悟……”

  曼殊從來襟懷灑落,不爲物役,像古語所說,是遺世而獨立的人。他早年既悟禅悅,稍長又萬裏擔經,漂流異域,病骨支離,真所謂“深抱幽憂之疾者”。所以他的詩一方面油壁香車、紅葉女郎、豔氣四射,一面又悟盡情禅、傾心空門、無限感慨,這正是所謂“曾經滄海難爲水,除卻巫山不是雲”了。他一則執著,一則逃逸,二者相糾相繞,纏附愈緊,他的痛苦我們不難體察一二。這對于藝術,往往能創造出精品來,蓋因“蚌病成珠”感觸萬端的憂傷心靈往往釀出藝術的美酒。我們應該認識到曼殊大師“無端狂笑無端哭”之行爲的非理性了。這也不奇怪,誰叫他是別具特色的藝術家呢!據有關資料分析指出,至少有70%以上的藝術家在不同程度上具有神經質的表象或心理傾向,大抵都並不具有“完整的人格”。從這個角度來講,我不能確切知道藝術本身到底是一種常態的産物(日神文化)還是一種病態的反映 (酒神文化)。但即便神經質,即便病態,真正的藝術家帶給我們的美與力,也絕非其後滾滾而來的複製品所能刻意仿效的。

  曼殊大師的風格是逃禅的一種,還有一種,似更爲徹底,表面上看去,似乎不見隱痛。元代身居天目山的高僧原妙禅師就是這類代表。他縛柴爲屋,任隨風穿日炙,冬夏都是那一件衲衣,每天搗松子和稀粥,延緩性命而已。找此君學道、求道、證道的人太多,應接不暇。後來便遁入岩石林立的獅子山,在絕壁上營小室如舟,不澡身,不剃發,一日一食,顔如也。他關于逃禅,有一個著名的比喻:“如萬丈深潭中投一塊石相似,透頂透底,不無似絲毫障礙。”

  事情往往是說易行難。像原妙禅師,他遁入空門,住到深山絕壁,絕人煙,棄俗務,幹脆以艱苦殘忍的環境來折磨自己,可謂毫不憐恤,毫不手軟,其事迹令後人潸然淚下。像曼殊大師,在琵琶湖畔枕著經卷進入幻夢的時候,不是有“語深香冷淚潸然”的悲淒,不亦是有“寫就梨花付與誰”的惆怅麼!

  1907年他給友人的信中寫到:“曼殊處境極苦……曼殊誠不願棲此五濁惡世也!”(《致劉叁》)世乖亂離,“濁世昌披”,使他獲得了莊子般的體驗。他並不是不通人事,只是叁緘其口、有所不爲罷了。人謂曼殊爲天生情種,實則別有傷心處。他的暴飲暴食終于造成了身體上的病痛,或許他這樣做的目的正是爲了尋求切實的痛感,才能得知自己的存在。孤獨和軟弱無力滋生了憂慮感並使生命遭受挫折,而使生命遭受挫折正是産生破壞性沖動的原因。他對國事有沖動、有激情,但是沒有什麼持續的行動;他對時勢有較透徹的體認,但是又始終沒有改變不合理現實的深刻的思想。所以,逃禅也不容易啊!種種逃禅的特異方式,迫使我們反觀人類自身的處境。忏盡情禅,空諸色相,爲什麼這樣呢?佛經裏已替我們作了很好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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