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河古義」,宏揚叁論──『中』、『百』、『十二門論』,從來發展爲叁論宗。陳代的慧思,又到南方來,唱道龍樹所傅的法門,後來成爲天臺宗。叁論與天臺宗,都根據羅什的譯典,但經過了中國學者的研求修習,發展爲有獨到體系的綜合學派。大概的說,叁論宗重于論,傳到南方較早,更近于羅什所傳的。天臺宗南傳遲了些,受到北方真常唯心大乘的熏染較深。至于攝山(叁論)、衡嶽(慧思)、天臺(智者),都是教觀並重,不失龍樹大乘的風格。
龜茲爲嶺東小乘佛數的典型,但也多少有大乘流通,特別是早期的秘密教。龜茲國王姓白,龜茲的僧徒到我國來,也都稱「白」或「帛」。如「善誦神咒,役使鬼神」的佛圖澄,本姓帛。「善持咒術」,譯出『大灌頂神咒經』的屍梨蜜 [P235] 多羅,也姓帛(叁二0頃)。龜茲有大乘而重密咒,與于阗不同。
四 錫蘭的佛教
羅什時代以後,佛教的傳入中國,主要爲笈多王朝、伐彈那王朝時代的佛教,真常的唯心的大乘學。無論是華僧的西去求法,或梵僧的來華傳法,都不再偏于北印的罽賓區,而是全印度的。海道的往來,也頻繁起來。
先說從海道來華,有關錫蘭的佛教。錫蘭的佛教,是阿育王時代傳去的,爲大寺派的赤銅鍱部。不久,又有佛教傳入,住無畏山寺,成爲無畏山寺派,兼學大乘,與大寺派的爭執很熱烈。說到從海道而來中國的佛教,當然是很早的。有人以爲安世高從海道來,這不過推想而已。維祇難(二二四)來武昌,譯出『法句經』,有二十六品,五百偈,與錫蘭所傳的『法句』相近。我以爲,這是錫蘭傳來最早的佛典。維祇難的同行者──竺律炎,補充爲叁十九品,七百五十偈。從「無常品」到「梵志品」部分,近于北方有部的『法句』。錫蘭方面的佛教, [P236] 一開始就不能在中國流通,真是不可思譏!法顯(叁叁九)去西方求經,歸途經過師子國,住在無畏山寺,得到『彌沙塞律』。這是化地部的『五分律』,與銅鍱部的『善見律』相近,後由佛陀什譯出。大概是宋代吧!師子國的僧伽跋彌,譯出『彌沙塞律抄』。但在中國『五分律』從來沒有弘通過。罽賓學者昙摩耶含,(四00頃)到達廣州,這當然是從海道來的。他譯出的『舍利弗阿毗昙論』,可斷爲分別說系,近于化地部的本典。他的弟子法度,宣說:「專學小乘,禁學方等。唯禮釋迦,無十方佛」,分明爲錫蘭小乘佛教面目。這在中國,當然是行不通的。元嘉元年(四二四),求那跋摩經師子國而到廣州。尼衆想請他授戒,他要等外國尼來,滿足十數。後師子國的比丘尼來,建業的尼衆再受戒。錫蘭的戒津,是被中國應用了;但不久就被禁止再受。永明中(四八叁──四九叁),摩诃乘在廣州譯出『五百本生經』,『他毗利(譯義爲「上座」)律」,這無疑是錫蘭的。永明六年(四八八),僧伽跋陀羅從海道來,在廣州譯『善見律毗婆沙』,爲銅鍱部的律釋。有名的『衆聖點記』,就是從此傳出的。梁僧伽婆羅 [P237] ,在西元五一五年,譯出『解脫道論』,這是銅鍱部的要典──覺音『清淨道論』所依據的。錫蘭的佛教,不能說沒有傳入中國,但比起罽賓來,缺少精深的義學,微密的禅思,終于爲中國佛教所遺忘了!
五 晚期傳來的小乘經論
一切有部爲主的罽賓區,銅鍱部爲主的師子國,所有小乘教學而有關中國的,已約略說到。其他的小乘教學,傳譯較遲的,應再爲敘述。
小乘的四阿含經,各部派是大致相同的。還有不屬于阿含部的,如魏瞿昙般若流支(五叁九)譯的『正法念處經』。這是一切有與犢子系共傳的,但本譯屬于(犢子系的)正量部。還有隋阇那崛多等(五八七)譯的『佛本行集經』,爲法藏部的佛本行集。上二書,部帙都很大。
關于論典,一切有部的『發智』、六足、『婆沙』,唐玄奘(六四九──六六叁)幾乎完全譯出,只缺一部『施設足論』 (後由宋施護譯出一部分)。玄奘 [P238] 對于阿毗達磨的重視,可以推見出來。失譯的『叁彌底部論』,真谛(五五九)譯出的『立世阿毗昙論』,都是正量部的論典。此外,譯來中國而有重要意義的,有叁部論:一、『成實論』,是鸠摩羅什的譯品。論主名诃黎跋摩,爲中天竺人。傳說是薩婆多部鸠摩羅陀的弟子,其實就是經部的鸠摩羅陀。他不滿有部,到中印度的華氏城,與容認大乘的大衆部學者共住。所以『成實論』的內容,不但以經部義來評破有部,又轉而歸向于大衆部所信解的空義。法空是叁乘所共的,不限于大乘的。『成實論』的空義,與大乘的究竟空義,還有小小的距離。『成實論』在齊、梁時,真是盛極一時,有稱之爲成實宗的。後經叁論與天臺學者,論證爲小乘以後,就漸漸衰落了。二、陳真谛(五六叁)初譯,唐玄奘(六五一──六五四)再譯的『俱舍論』,是世親所造的,是繼承(有部西方師)『雜阿毗昙心論』而更完成的論典。表面是有部論,而骨子裏卻傾向經部,所以廣引經部所說,以顯出有部立義的不徹底。自從『俱舍論』譯出以後,舊有的毗昙宗,就轉名爲俱舍宗了。其實,『俱舍論』沒有成爲獨立的學派,只是唯識學者附 [P239] 習的法門而已。叁、婆薮跋摩造的『四谛論』,也是陳真谛譯的。論中引用『俱舍論』及破『俱舍』的『順正理論』,所以應爲五世紀末的作品。『四谛論』也是出入于有部、經部,更引用大衆部學與正量部。『成實』、『俱舍』、『四谛』──叁部論,都是經部盛行以後,不滿一切有部的作品。但都不是純粹的經部,而是出入各部,自成體系的論典。『成實』與『俱舍』,在中國佛教史上,有過重大的影響。
附帶說到律典:弗若多羅等譯的『十誦律』,屬于舊有部,齊梁時曾盛行江淮一帶,爲中國律學初期的大宗。佛陀跋陀羅與法顯譯的『摩诃僧祇律』,屬大衆部;佛陀什譯的『五分律』,屬化地部,都沒有什麼流通。佛陀耶舍譯的『四分律』,屬法藏部,起初也不大流行。到北魏,尤其是慧光的門下濟濟,才大大的弘盛起來。到唐代,中國的律學已爲『四分律』所統一。道宣說:『四分律』有五義通于大乘,所以特別受到大乘爲主的中國佛教界所信從。道宣所說,如從部派的見地看來,也很有意義。因爲大衆及分別說系的化地、飲光、法藏,都有 [P240] 大乘的傾向,一向與大乘攜手並進的。唐義淨在武後時(七00──七一0)所譯的『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等,是有部的新律,與西藏所傳的一致。但在四分律宗完成的當時,很少人去注意他。此外,魏瞿昙般若流支譯的『解脫戒經』,爲飲光部的戒本。真谛譯的『律二十二明了論』,是正量部的律論。傳在中國的律典,包含各宗,可說豐富之極,最便于研究者的比較。
六 真常大乘經
真常唯心的,唯識的大乘經論,有不同的淵源,卻又有極深的關涉(中國舊說的真心派與妄心派,大意相同)。先說真常經;但爲了減少誤會,不能不先說真常的定義。如說菩薩的因行──發菩提心,修六度等,如來的果德,雖說得多少廣略(淺深)不同,但同樣是大乘通義。如說如來壽命無量,色身遍滿,心性本淨,也是大乘經的通義。其實,這還是小乘大衆部系,一分分別說系的共義。例如「心性本淨」,『般若經』說:「是心(承上菩提心說)非心,本性淨故」 [P241] 。約心無自性說本淨,所以龍樹說淨是無自性空的別名。『成唯識論』的解說心性本淨,也與此相同。這樣,如來性空,可以說如來性淨,如來性常住了。但現在所說的真常,有不同的意趣。這本是爲了破斥一分的誤解,以爲如來入涅槃,等于沒有了。所以說:如來與涅槃,是真實的,不空的,常住的,不能說「無」。具足叁十二相、八十種好(色相)、智慧神力的如來,既是常住的,涅槃也不能說是「無色」。既然是常住的,那末衆生位上,也就本來如此的了。如來的果德,在因地本有,這就是如來藏、如來界、佛性、法界;這就是「不空」的「我」。經上說法性空,只是說法性沒有虛妄法,沒有雜染法──「不空空」;不是真如法性,如來的常樂我淨也沒有了──「空不空」。這才堅決的破「無我」爲權教,斥「空」爲不了義,顯出了真常大乘的特色。
主要的真常大乘經,是初起于南方,後來才流行罽賓的。如『大般涅槃經』說:「此經流布南方,……時南方護法菩薩,當持此契經來罽賓」。『大雲經』也說:「是經當于南方國土廣行流布,……當至北方」。傳說與提婆同時的龍叫 [P242] (梵語爲 Nagahvaya , 即『楞伽經』中的龍樹,西元叁世紀人)的時代,南方毗陀耶奈伽羅地方,關于如來藏的偈頌,連童女們都會歌唱,這是真常大乘經大興于南方的說明。笈多王朝前後,都次第傳來中天竺,而且迅速的到達北方。
真常大乘經的傳來中國,早期的主要譯師,是昙無谶(四一四一──四叁0),求那跋陀羅( 四叁五──四五叁頃 ),佛陀跋陀羅(四一0頃──四二九)昙無谶與求那跋陀羅,都是中天竺人;他們的譯典,可看作當時流行中印度的經典(二人都與彌勒學有關)。昙無谶從中天竺帶來的『大般涅槃經』,僅是初分十卷,與當時法顯從華氏城得來的六卷『泥洹經』(智猛也同時同地得到『涅槃經』),完全一致,代表稱揚真常我的佛性,嚴持戒行的根本思想(與『法鼓』、『大雲經』相同)。後來,昙無谶又從于阗求得『涅槃經』的余分(十一卷到叁十六卷),這是更廣的融會了(盛行北天竺的)大乘空與毗昙有,確立「一闡提人有佛性」的教說。昙無谶還譯出『大雲經』,『金光明經』等。求那跋陀羅是由海道而來南方的,譯出了『大法鼓』、『央掘魔羅』、『勝鬘』與『楞伽…
《以佛法研究佛法 七、中國佛教與印度佛教之關系》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