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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佛法研究佛法 五、大乘是佛說論▪P3

  ..續本文上一頁來,傳布他們所親聞于佛說的佛法。混佛法爲佛說,引起種種非曆史的傳說,但這早就是聲聞學者的常套,大乘學者不過繼承這種作風而已!這些,在聲聞法是佛說,在菩薩法中,難道即不是佛說嗎!

  

  或者以爲:大乘經所說的佛說,菩薩說,缺乏曆史的價值。其實,印度就是不重視曆史的民族。釋尊的創教,本崛起于印度的(沒有教主的)民族宗教中,樹立人格感召的聖者的宗教。但他流行于印度,受印度文化的特性影響,所以除南方的錫蘭,北方的罽賓區的佛教,略有事迹可尋而外,佛教又重複陷入民族的 [P171] 形式,淡褪了曆史的痕迹。部分的聲聞經,與一切大乘經(起初還依傍史實,後來即索性不在乎),已是佛教流行中佛教時代意識的表現,是佛教界──一部分或大部分人的共同心聲。這如印度教的典籍,四吠陀而後,又流出梵書、奧義書、隨聞經等一樣;僅能推論他爲編集于何時何地,屬于某些學派的集出,決不能看作個人的作品,看作某人的僞撰。神教者以爲這一切是神意所啓示的,佛教即解說爲一切是佛說的。集成于印度文化中的佛教聖典(阿含與廣律,也不能例外),如連他的性質都不明白,想以是佛說與非佛說來衡量他,懷疑大乘經爲一切是後人的懸想産物,說他缺乏曆史的價值,豈非天大的笑話!

  

  說起缺乏曆史的價值,『阿含經』與廣律,早就包羅得這種成分,而且是不少。舉幾則顯見的例子來說吧!這對于大乘是否佛說,也許可以幫助我們的正確認識。去佛不久,由于佛法在口口相傳中(初期聖典還沒有編集完成),各處的比丘們,都在傳說他的「親聞佛說」,或「展轉傳來」的佛法。不知道他所傳的,到底是否佛說(這已是混佛說與佛法爲一),于是有以經、律、法相、戒── [P172] 四事,集衆公決的勘辨真僞法(見于摩得勒迦)。在史實考證的觀點,這已太嫌不夠,不可避免的會以佛弟子說爲佛說的(這可能是極合佛法的,也可能多少變化的)。依廣律說:如大家確信這展轉傳來的真是佛說(佛法),而不知在那裏說,那末,不妨說在王舍城的竹園說,舍衛城的祇園說,或六大城隨說一處就好了。如不知爲誰說,那末,比丘,即不妨說是爲阿難說;國王,即不妨說是爲頻婆沙羅王說,爲波斯匿王說;長者,即不妨說是爲須達多說。『阿含經』與廣律中的說處與聽衆,一部分的來源,就是如此。特別如本生談,誰能精確的考定,佛在那裏說,爲誰說?菩薩往昔行因的所在地,廣律說,這是過去的事情,說是迦屍國的波羅奈就得了。有關的國王,說是梵授王就得了。事實上,這只是老和尚們(「先軌範師」、「耆舊諸師」)的傳說如此!這可見,初期的聖典,自稱王舍城結集的原始聖典,早就如此。大乘經無非繼承這種作風,發展得更成爲民族宗教型的聖典罷了!生活于印度文化中的印度的佛弟子,他們能契會這種精神,所以信受一切大乘經爲佛說,而不被限于「佛說」而自拘的。印度佛教的開展 [P173] ,是怎樣的自由而活潑!在中國,在錫蘭,一般都不能理解這種印度文化特性,以佛說爲佛口親說。于是乎,是呢,全盤接受;不是呢,根本取消。再不能有深確的認識,不能把握核心,不能抉擇取舍而作新的適應了。近代的中國佛徒,愚昧而動搖,連老祖家風都神聖視之,想他們在全體佛法中,抉擇佛法的真實,頂天立地的殺活自由,真是過分的奢望了!你們是大乘佛教的信解者,我不能不告訴你們大乘經的性質是什麼!

  

  在古代流行的佛法上看,大體上有守舊與創新的兩派。有注重歸納、演繹的,也有注重直覺的。他們所采的態度,不外推演、抉擇、攝取叁類。推演是根據舊說,加以分析或引申的;這裏面,就有舊說所不曾說破的,略說而沒有廣說的東西。抉擇,是從不同的舊說中,分別他的了義不了義,假名說實相說,真實與方便,正確與不當。這抉擇的狂風,常揚棄了那些輕浮不實的,現實所不需要的東西。抉擇的巨浪,常使佛教的重心轉易,代以新的時代(叁者中,抉擇才真是革命性的)。攝取,這或者是在自宗的根本見地上,貫攝了佛法內別宗的見解; [P174] 或是在佛法的見地上,融攝了世俗的學術、風俗或者其他,這出入可大了!這叁者,都可以用,也應該用。因爲固有的佛法,需要詳明、發揮。佛法是一味而普應的,是隨衆生的根性所及而影現的,這自然需要抉擇他的真義,抉擇佛陀的本懷,使影像的佛法,更逼近本質的佛法。佛法需要面面充實,不能因學者的分化而割裂。他需要新的適應,怎麼可以不講求攝取?這都可以是佛法,但推演、抉擇、攝取得不當,都可以成爲錯誤的。這叁者,作大體的分別:抉擇是時代的開創者,振古複興,更非此不可!惟有抉擇,才能使我們有生氣,把握固有的精粹,揚棄那些糠!8嘝。但用得不當,就會黑白顛倒,成爲黃锺毀棄,瓦釜雷鳴的現象。至于推演的窮精微,融攝的極廣大,是出現在抉擇而確立某一根本思想系以後。他是發展,但如不保持基本的原則、精神,不照顧一貫的體系,那推演勢必走上繁瑣、纖巧、枝離、衰老;融攝更可怕的走上邪正不分,是非不辨。看來是不斷的創新,其實是畸形的病態發展,加速的滅亡。我所說的佛法流行,就是從變的觀點,從史的演化去觀察。曆史需要考真僞,但這與古董的鑒別不同,特別是 [P175] 因爲佛法是無限錯綜、複雜的大流行。就是僞作(其實多是時代意識從無意識中形成的),其中並非沒有思想上的淵源,有他的時代背景,也就是某一時代一部分人思潮的敘述。所以,並不能就此斷定他的是不是。我們要從佛法的流行中,看出他前後的一貫性,種種中的共通性;看出他的演化傾向,是向上,或者停滯,或者墮落。我們要從佛法的流行中,探索他的精髓,使他在新的時代中流行!

  

  惟有在這樣的觀點下,才能說「大乘是否佛說」,大乘的開展是否確當。

  

  

  

  四 從學派的分裂看大乘

  現在要開始討論大乘了。佛世,當然沒有後期的大乘經典,可以說大乘經非釋迦佛親說。但菩薩道──修菩薩行,下度衆生,上求佛果的思想,應該存在,也就是大乘是佛說、是佛法。關于菩薩道,釋尊自己,就是一個不需要解說的事實。這菩薩道的思想,在佛教界醞釀,從學派的分裂中,一天天明朗強化起來。佛滅百年中的吠舍離結集,開始了耆年上座與青年大衆的分流。從傳說上看,這 [P176] 是律重根本與適應,和律務瑣細與保守的爭執(十事非法說)。等到阿輸迦王時代的分爭,是聲聞未了與聲聞究竟的爭執(五事非法說)。這都是大乘思想在發揚,所以我稱之爲菩薩傾向的聲聞分流。追溯得更古些,阿難與迦葉,富樓那與迦葉的爭論,都意味著菩薩傾向的潛流了!起初,沿恒河東岸,以吠舍離爲中心的東方系,演化爲大衆部,與西方系的上座們抗衡。傳說大衆部中有大乘經,這自然不容易證實。但從大衆系的本宗同義看來,像佛身無漏,佛壽無量,佛威力無邊,一音說一切法,一念知一切法,關于佛菩薩聖德的贊揚,也就是大乘思想的法性身論,可說是他們唯一著力的地方。在流轉還滅的解說上,像心性本淨,見空成聖,也是大乘的心要所在。所以起初不必有大乘經,但大乘法的基本要義,已相當完備了。到了迦王時代,大天更展開揚大抑小的爭論。大衆系的教化區,漸漸的向南方移入。東方的央伽多羅,傳說有大乘經。摩诃迦旃延到摩诃剌陀,大天到摩酰沙漫陀羅;凡是大衆學派所到達的,都是大乘盛行的根源地。案達羅的學者,傳說他們用南印的方言集錄大乘經。總之,大乘法的最初傳宏努力者 [P177] ,是大衆系的聖者們。這一個傾向,飛快的展開。在佛元二世紀的迦王時代,西方的上座系,有一分人傾向大衆而接近了,這就是中印的分別說系。這一系,流行在大陸上的,像化地、飲光、法藏部,不論是分裂的緣起,聖典的內容(古人也判法藏部律的分通大乘),都接近大衆系。特別是叁世紀中印法難以後,大衆系與大陸分別說系的關涉更深。西方的上座系,不久又分爲犢子與說一切有兩系。犢子系以拘舍彌爲中心而分化到恒河流域,也有進入大衆系的故鄉,所以他也傾向大乘。如文殊師利爲釋迦的老師,犢子部即與大衆部有一致的傳說。真常唯心論的完成,與他也很有關系。說一切有系中,流出重經的譬喻師,他的思想是傾向大衆分別說的。譬喻尊者,從健陀羅到羯盤陀。這一線,像烏仗那,通過泊米爾,到西域的斫句迦、于阗,都是後代大乘的盛行地。譬喻大師世友,不也稱爲菩薩嗎?根本說一切有部律,不也說善財是賢劫菩薩;舍利子說法,有很多人發菩提心嗎?又有重禅的瑜伽師,他們好談自證,思想自由得多。像僧伽羅剎,彌妒路屍利,都傳說是菩薩。惟有迦濕彌羅的重論派,才比較上與菩薩道無緣。 [P178] 從聲聞學派的分流上看,菩薩道可說是大衆系初唱,因佛法的普及大衆(菩薩,在家的更多)而發揚。但以佛陀行果爲贊仰的對象,生起佛何人哉,我何人哉,有爲者亦若是的自尊心;在時代要求下,逐漸形成菩薩道的佛法,這幾乎是一切學派的共同傾向。所以不久即彌漫全印,爲一切學派先見者所賞識,這焉能看爲少數人的臆說?看爲空中樓閣,說他完全是後人的僞造?至少,我不敢閉起眼睛,這樣的抹煞事實。菩薩傾向的聲聞分流期,各派的學者,有的專修聲聞行果;有的贊仰佛陀行果,自修依然是聲聞道;有的外現聲聞身,內秘菩薩行。聲聞道與菩薩,雖不無矛盾,但大體上是互相依重而和合的。不過,從事菩薩道的研求與實行者,大衆分別說系,比較的多數吧。在北方,一切有部的譬喻師,都是與大乘有關的。佛元四世紀以後,菩薩道更盛,才漸次移入菩薩本位的時代佛教,那已是南方案達羅王朝,與北方貴霜王朝的時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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