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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佛教思想史 第叁章 初期「大乘佛法」▪P4

  ..續本文上一頁。自性是超越的,不落名相的無爲(涅槃)。但在經中,也有說世俗自性是虛妄無實 ──空的,說無自性nih!svabha^va故空(30)。在大乘論義中,無自性空有非常重要的地位,然以『般若經』來說,空,決不是重在無自性的。『般若』等大乘經,是以真如、法界等爲准量的。菩薩的空相應行,是自利利他的,體悟無生而進成佛道的大方便。

  

  大乘以真如、法界爲准量,即一切而超越一切,不可說、不可示、不可分別,一切是無二無別的。但在菩薩修行中,又說六度、四攝、成熟衆生、莊嚴國土,在衆生心境中,不免難以信解。『般若經』「方便道」中,一再的提出疑問,總是以二谛來解說,也就是勝義谛中不可安立,依世俗谛作這樣說。這是以衆生心境、佛菩薩智境的不同來解說。然一切本性空,一切本來清淨,衆生也本來如此,爲什麼會生死流轉,要佛菩薩來化度呢!「佛法」依緣起,成立生死流轉、涅槃還滅;從衆生現實出發,所以沒有這類疑問。大乘經重在修證,出發于超越的證境,對生死流轉等說明,不太重視。偶然說到的,如『大般若波羅蜜多經』(第五分)卷五五六(大正七‧八六七下)說:

  

   「佛告舍利子:如無所有,如是而有,若于如是無所有法不能了達,說爲無明。愚夫異生于一切法無所有性,無明、貪愛增上勢力,分別執著斷常二邊,由此不見不知諸法無所有 [P100] 性。不見不知,……于如實道不知不見,不能出離叁界生死;不信谛法,不覺實際,是故墮在愚夫數中。由斯菩薩摩诃薩衆,于法性相都無執著」。

  

  凡夫的生死流轉,根源在無明avidya^,這是「佛法」所說的。依『般若經』說,無明不能了知一切無所有性,由于不知而起執著,不能出離生死。所以菩薩以般若而不起執著,不執著而能得解脫。這不外迷真如而有生死,悟真如而得解脫的意思。「初期大乘」經說,大抵如此。如『維摩诘經』說:「問:善不善孰爲本?答曰:身爲本。又問:身孰爲本?……顛倒想孰爲本?答曰:無住爲本。又問:無住孰爲本?答曰:無住則無本。文殊師利!從無住本立一切法」(31) 。從心行的善與不善,層層推求,到達「依無住本立一切法」,而「無住則無本」。無住,古德或解說爲無明住地。然無住的原語爲aniketa,無明住地爲avidya^-va^sa-bhu^mi,梵文不同,古人是望文取義而誤解了!無住應是一切法都無住處,如虛空一樣,一切色法依此而有,而虛空卻更無依處。所以「依無住本立一切法」,就是「不動真際建立諸法」。依勝義超越境地,立一切法,說明一切法,真是甚深甚深,衆生是很難理解的!

  

  「般若波羅蜜」,在菩薩修學中,是最重要的。「中品」──『大品般若經』初,勸學般若,如要學任何法門,都「應學般若波羅蜜」。因爲修學般若,一切法門在般若──空相應中,都是成佛的方便upa^ya。所以在說明大乘──摩诃衍maha^ya^na的內容時,舉出了「六波羅 [P101] 蜜」,「十八空」,「百八叁昧」,「四念處……八聖道分」,「十一智」,「叁叁昧」,「十念」,「十力」,「四無所畏」,「四無閡智」,「十八不共法」,「陀羅尼門」(四十二字母)等法門。「四念處……八聖道分」,「十智」(十一智中除如實智),「叁叁昧」,「十念」,都是聲聞修學的法門,但菩薩與般若相應來修習,「以不可得故」,都是成佛的方便了。經上說:「菩薩摩诃薩以一切諸法不可得故,乘是摩诃衍,出叁界,住薩婆若」[一切智](32)。依據這一意義,般若以無所得爲方便,般若是大方便,離般若就一切都不成其爲(成佛的)方便了。然菩薩的利益衆生,在世俗事中,不能說般若都無所得就夠了。方便有多種意義,對般若的「體真」,而論悲願利濟的「涉俗」,方便與般若是同樣重要的。『維摩诘所說經』卷中(大正一四、五四九下)說:

  

   「智(般若)度菩薩母,方便以爲父,一切衆導師[佛],無不由是生」。

  

  般若與方便,是成佛的兩大因素,而且是相助相成的,所以說:「無方便慧縛,有方便慧解;無慧方便縛,有慧方便解」(33)。沒有方便的慧──般若,是要證實際而成小果的;沒有般若的慈悲方便,只是人天善業,對佛道來說,都是系縛。只有般若與方便的相資相成,才能實現大乘的不思議解脫。這樣,如『須真天子經』「偈頌品」,廣泛的對論,什麼是「智慧」[般若],什麼是「善權」[方便],以說明二者在菩薩行中的重要性(34)。在菩薩利他行中,「方便」受到重視,所 [P102] 以『大樹緊那羅王經』,在以叁十二法淨六波羅蜜外,又說「有叁十二法,淨方便波羅蜜」(35),成爲七波羅蜜說。『華嚴經』爲了滿足十數,說了多種的十波羅蜜(36)。然西晉竺法護,姚秦鸠摩羅什,東晉佛陀跋陀羅Buddhabhadra,在所譯『華嚴』的「十地品」中,都沒有說到在方便以上,更加願、力、智而成的十波羅蜜。六度加方便、願、力、智,成爲一般定論的十波羅蜜,是屬于「後期大乘」的。

  

  「方便」在「大乘佛法」中的重要性(更影響到「秘密大乘佛法」),是應該特別重視的。羅什所譯『維摩诘所說經』,經題下注「一名不思議解脫」。『華嚴經』的「入法界品」,『智度論』稱爲『不可思讓解脫經』;「四十華嚴經」題,也作「入不可思議解脫境界」。解脫 vimukti是「佛法」的修行目標,「大乘佛法」稱爲「不思議解脫」,形式與方法上,應有某種程度的差異;差別的重點,就是方便。一、菩薩道是依釋尊過去的本生ja^taka而形成的。在本生中,修菩薩行的,不一定是出家的。如善財Sudhana所參訪的善知識(菩薩),多數是人。出家的,有比丘,比丘尼。在家的,有仁慈的國王,法官,航海者,醫師,製香師,語言學者,數學家,長者,優婆夷,童女等;也有方便示現殘酷嚴刑的國王,愛欲的淫女,愚癡的「服樹皮衣」的外道仙人,「五熱炙身」的苦行婆羅門。也有不是人的,如一頭四手的大天(神);衆多的夜天,是女性的夜叉yaks!a。有的是出家,有的是在家;有的是人,有的是鬼神:這 [P103] 樣的菩薩而修菩薩行,當然與「佛法」不同了。二、「佛法」中,在家是可以證果的,但住持佛法,屬于出家僧。不涉政治,不事生産,表現謹嚴拔俗的清淨形象。爲了維護僧伽的清淨,有些地方是不能去的,有些人是不能隨便接觸的,有些事是不可以做的。遵守傳統製度,與社會保持適當距離,對佛法的普化人間,似乎有所不足。「大乘佛法」的菩薩,以不同身分,普入各階層,從事不同事業,以不同方便,普化人間。理想的「大乘佛法」,與謹嚴拔俗的比丘生活,說法利生,作風上顯然不同。就是現出家相的文殊菩薩,不在僧中雨安居va^rs!ika,而在「王宮采女中,及諸淫女、小兒之中叁月」(37),也與傳統的出家生活不同。這一大乘的方便風格,正是受了流行這一地區,重「法」而不重「律」的大衆部Maha^sa^m!ghika系的影響。雞胤部 Kukkut!ika主張,衣、食、住一切隨宜;北道部Uttra^pathaka說有在家阿羅漢。南方大乘 ──「文殊法門」,「入法界品」所表現的解行,就是在這種部派思想上,適應地域文明而發展起來的。「原始般若」應用否定的、反诘的語句,本與「文殊法門」相近。「般若」流入北方而大成,雖同樣的著重于勝義的體悟,而改取平實的語句,且引用說一切有部Sarva^stiva^din等術語。「文殊法門」在南方,充分的發展起來。「入法界品」善知識的種種方便,不妨說是集當時「文殊法門」的特性,而以善財童子的參學,表示出大乘方便的特色。叁、菩薩的示現殘殺,示現淫欲,示現爲鬼、畜、外道、魔王,那是大菩薩利益衆生的方便,姑且不論。修學菩薩道的 [P104] 作風,也與「佛法」不同,如『清淨毗尼方廣經』(大正二四‧一0八0中)說:

  

   「(此土所說)一切言說,皆是戲論,是差別說,呵責結使說。世尊!(文殊來處)寶相佛土無有是說,純明菩薩不退轉說,無差別說」。

  

  此土釋尊的教說,的確是差別說。有苦有樂,有邪有正,有雜染也有清淨。「結使」,使就是隨眠anus/aya。釋尊總是呵責煩惱kles/a,以煩惱爲生死的原因,勸弟子舍斷煩惱,以無漏智得解脫。文殊國土的「無差別說」,是「皆依勝義」,一一法到究竟處,是一切法不生,一切法清淨,無二無別的如、法界,是沒有差別可得的。這才能不著煩惱又不離煩惱,不著生死而不離生死。文殊所代表的不思議解脫,如『諸法無行經』說:勝意比丘持戒、得定,少欲知足,修頭陀行,這是「佛法」中的比丘模樣。喜根比丘不稱贊少欲知足,嚴持戒律,但說諸法實相 ──貪、瞋、癡性即法性;說貪欲、瞋恚、愚癡──一切法無障礙。如偈說:「貪欲是涅槃,恚、癡亦如是,于此叁事中,有無量佛道」。「若人無分別,貪欲、瞋恚、癡,入叁毒性故,則爲見菩提,是人近佛道,疾得無生忍」(38)。這就是一般所說的煩惱即菩提,文殊法門是著重于此的 (39)。說得平實些的,如『般若經』說:「若人已入正位,則不堪忍發阿耨多羅叁藐叁菩提心。何以故?已于生死作障隔故」(40)。菩薩是要長期在生死中度衆生的,如入正位──入正性離生,斷煩惱而證聖果,那就多也不過七番生死,不能長在生死修菩薩行了。所以說「菩薩不斷煩惱」。 [P105] 但不斷煩惱,只是不斷,而猛利、相續煩惱,能造作重大罪業的,還是要伏除的。只是製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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