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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禅宗史 第七章 荷澤神會與南宗▪P2

  ..續本文上一頁資道合」,「默授付囑」,加上了诃斥的詞句。由于這兩部書的編集者,屬于曹溪門下的另一系統,反荷澤的洪州、石頭門下的關系。神會的確是一位「知解宗徒」,但這裏是不滿神會的禅者,假托慧能所說,以貶抑神會而已。

  

  上來五項的不同傳說,有一項事實,那就是神會來參見時,受到慧能的杖試。神會受到杖責,因而有「痛不痛」的問答。盡管傳說不同,稱譽與貶抑不同,而這一事實,始終如一。4與5> ,只是援引古說,加以結合,刪去對神會的稱譽,而加上主觀的評語。2 與3,是神會門下的傳說、所以有稱譽神會的話。1 炖煌本的傳說,是不屬于神會系的。對于神會,沒有貶抑語,也沒有稱揚贊歎的話。只是慧能平實的接引學人,誘導神會自己去體悟。這一事實,這一問答,平易而近情,沒有宗派的意味。神會初見慧能的問答,這應該是近于當時實況的。

  

  第二類傳說,出于『宋僧傳』如(大正五0‧七五六下)說:

  

   「及見,能問會曰:從何所來?答曰:無所從來。能曰:汝不歸去?答曰:一無所歸。能曰:汝太茫茫。答曰:身緣在路。能曰:由自未到。答曰:今已得到,且無滯留」。

  

  這是另一傳說,從來不曾受到禅者的重視。『宋僧傳』的編成(九八八進上),離神會已二百多年,不知有關神會的問答,依據什麼傳說!不能以「宋僧傳多采碑傳」,而輕率的認爲可信 [P289] 。從問答的語意來說,大有作家相見的氣概,可能爲神會門下的又一傳說。比之原始的傳說── 炖煌本所傳,不及多了!

  

  神會就這樣的住在曹溪修學。據宗密所傳,神會曾一度外出遊學,如『圓覺經大疏鈔』說:

  

   「神會北遊,廣其見聞,于西京受戒。景龍年中,卻歸曹溪。大師知其純熟,遂默授密語」。

  

  景龍年中(七0七──七0九),神會受戒(二十歲,七0七)回來,才受慧能的付囑。神會在曹溪門下,是年青的一位。他的精勤苦行,大有慧能在黃梅時,破柴踏碓的模樣。『圓覺經大疏鈔』曾這樣說:「會和上行門增上:苦行供養,密添衆瓶,斫冰濟衆,負薪擔水,神轉巨石等」。古代禅者,都從爲法忘身,勤苦琢磨而成爲大器。神會從受戒回來,常在慧能左右,爲慧能晚年的得意弟子。至于受慧能的付囑,那是密付密授,非局外人所知。如懷讓、行思,都說得慧能的付囑,大抵由門下傳述出來,因門下的發揚而被公認爲事實。依『壇經』,神會爲十弟子之一:「汝等不同余人,吾滅度後,汝各爲一方頭」。這是分頭普化,與神會及門下所傳,一代一人說不同。慧能將入滅時,大家涕淚悲泣,唯有神會沒有悲泣,慧能贊歎爲:「神會小僧,卻得善不善等,毀譽不動」!神會經多年的精進,應該大有進益,但這似乎是「壇經傳宗」者添附的。『壇經』炖煌本曾這樣(大正四八‧叁四四上)說: [P290] 「上座法海向前言:大師去後,衣法當付何人?大師言:法即付了,汝不須問。吾滅後二十余年,邪法缭亂,惑我宗旨。有人出來,不惜身命,定佛教是非,豎立宗旨,即是吾正法」。

  

  這一問答,與「十弟子」說相矛盾。這是影射慧能滅後二十年(七叁二),神會于滑臺大雲寺,開無遮大會,定佛教是非,豎立南宗頓教的事實。這顯然是神會的「習徒迷真,橘枳變體,竟成壇經傳宗」所增入。

  

  

  

  南宗頓教的傳布

  慧能入滅後,神會的行蹤,及其爲南宗頓教的努力,略如『宋僧傳』所說:

  

   「居曹溪數載,後遍尋名迹。開元八年,敕配住南陽龍興寺。續于洛陽,大行禅法,聲彩發揮。……會之敷演,顯發能祖之宗風,使(神)秀之門寂寞矣」!

  

  慧能去世後,神會曾過了數年的遊曆生活。開元八年(七二0),奉敕配住南陽的龍興寺。神會在南陽,住了一段較長時期,所以大家都稱他爲「南陽和上」。從劉澄所集的『南陽和上問答雜征義』(近人稱之爲「神會語錄」),見到神會與南陽太守王弼,內鄉縣令張萬頃的問答。王趙公──王琚,問叁車義。應侍禦史王維的請求,在臨湍驿,與同寺的慧澄禅師共話禅理。神會發揚南宗頓教的運動,從此逐漸的展開。到了開元二十年(七叁二),神會四十五歲,在滑臺 [P291] (今河南滑縣)大雲寺,開無遮大會。現存『南宗定是非論』,敘錄當時論議的情形。神會當時向大衆宣告(神會集二六七):

  

   「神會今設無遮大會,兼莊嚴道場,不爲功德,爲天下學道者定(宗)旨,爲天下學道(者)辨是非」。

  

  這是公開的,僧尼道俗都來參加的大會。神會召開大會的目的,是針對當時以嵩洛爲中心的,推神秀爲六祖的,得王家崇奉的北宗而發。神秀的弟子──義福、普寂、降魔藏等,繼承神秀的禅門,盛極一時,如『圓覺經大疏鈔』卷叁之一說:

  

   「能大師滅後二十年中,曹溪頓旨,沈廢于荊吳;嵩嶽漸門,熾盛于秦洛。普寂禅師,秀弟子也,謬稱七祖。二京法主,叁帝門師,朝臣歸崇,敕使監衛」。

  

  面對這樣盛極一時的北宗,神會出來指證:在菩提達摩法系中,神秀是旁支;真正受五祖付法傳衣的,是韶州曹溪的慧能,慧能才是六祖。論到法門,神秀是漸門,不是祖祖相承的頓教。這一切,如『南宗定是非論』(神會集二八一、二八五──二八八)說:

  

   「從上已來,具有相傳付囑。……唐朝忍禅師在東山,將袈裟付囑于能禅師。經今六代,內傳法契以印證心,外傳袈裟以定宗旨。從上相傳,一一皆與達摩袈裟爲信。其袈裟今見在韶州,更不與人」。 [P292] 「今言不同者,爲秀禅師教人凝心入定,住心看淨,起心外照,攝心內證。……從上六代以來,無有一人凝心入定,住心看淨,起心外照,攝心內證,是以不同。……我六代大師,一一皆言單刀直入,直了見性,不言階漸。夫學道者,須頓見佛性,漸修因緣,不離是生而得解脫。……今言坐者,念不起爲坐;今言禅者,見本性爲禅」。

  

  滑臺在洛陽的東北,神會到這裏來召開無遮大會,論定佛法宗旨,一定是由于多年來在南陽的宣揚頓教,得到(曾來南陽的)滑臺大雲寺僧的同情,邀到那邊去召開大會的。如不得當地僧衆的有力支持,任何有名的大德,都不可能在別處別寺,召開這樣的大會。在這次大會的進行中,不是沒有阻礙的,如『南宗定是非論』(神會集二六四──二六五)說:

  

   「即時(?)人侶,乂卷屏風,稱有官客,擬將著侍。和上言:此屏風非常住家者,何乃拆破場,將用祇承官客」!

  

  莊嚴會場的屏風,並非常住公物,而是私人的(可能向信徒借來)。到了臨時,有人以招待官客的名義,將屏風帶去,這是故意的「拆破場」(拆臺)。可見當時大雲寺內,也有反對的力量存在,但神會終于完成了這一次莊嚴的盛會。從此,南頓北漸,顯著的對立起來。慧能爲六祖,「是的的相傳付囑人」,更普遍的傳揚開來。

  

  神會在滑臺召開的大會,不止一次,二十年是最成功的一次。此後,神會大概以南陽(洛陽 [P293] 之南)爲根本,而往來于滑臺(洛陽東北)一帶。神會也到過邢州(今河北巨鹿縣)開元寺。天寶七年,神會請宋鼎作『唐曹溪能大師碑』(『金石錄』卷七),就立在邢州。直到天寶四年(七四五),神會五十八歲,應兵部侍郎宋鼎的禮請,到洛陽,住荷澤寺,這才進入北宗的教化中心。如『圓覺經大疏鈔』卷叁說:

  

   「天寶四載,兵部侍郎宋鼎,請入東都。然正道易申,謬理難固。于是曹溪了義,大播于洛陽;荷澤頓門,派流于天下」。

  

  神會到了洛陽,也曾召開定兩宗是非的大會。據宗密的傳說,是天寶四年(『曆代法寶記』,作「天寶八年」)。神會不斷的評論兩宗的傍正。當北宗普寂在世時(七叁九去世),曾「在嵩山豎碑銘,立七祖堂,修法寶紀,排七代數」(神會集二八九)。神會也就立祖堂,立碑記,如『宋僧傳』卷八「慧能傳」(大正五0‧七五五中)說:

  

   「會于洛陽荷澤寺,崇樹能之真堂;兵部侍郎宋鼎爲碑焉。會序宗脈,從如來下西域諸祖外,震旦凡六祖,盡圖缋其影。太尉房管作六葉圖序」。

  

  宋鼎作碑,是天寶十一年。立六代祖師的影堂,作六葉圖,當時的北宗、南宗,都是重祖師(甚至比佛更重要),也就是重傳承的宗派。在神會這樣的弘傳下,南宗頓教──曹溪禅在洛陽,大大的傳開了。『宋僧傳』說:「普寂之門,盈而後虛」;胡適說神會是「北宗禅的毀滅者」 [P294] ,不免誇大失實!大曆七年(七七二),獨孤及等上表,爲叁祖僧璨乞谥並塔額,肅宗賜谥爲鏡智禅師,塔名覺寂。獨孤及爲北宗信徒,撰『舒州山谷寺覺寂塔隋鏡智禅師碑銘並序』(全唐文卷叁九0),說到弘忍傳法于神秀、慧能。「能公退而老曹溪,其嗣無聞焉」。而秀公法嗣普寂門下萬人,升堂者六十叁人,得自在慧者宏正。宏正門下的龍象,比普寂更多。獨孤及撰碑時,神會、普寂都已去世了。獨孤及漠視神會學系的存在,誇張普寂及其弟子宏正門下的興盛。至少,當時的北宗,並沒有衰落,毀滅。不過神會來洛陽後,由于神會政治上的成功(如下說),躍居禅門主流;而普寂門下,失去了領導的地位,倒是事實。至于北宗的衰落,從史傳所見,是與神會禅系──荷澤宗的命運相同。那就是經曆武宗的滅法(八四五),晚唐及五代的軍政混亂,民生雕敝,引起中原文化的全面(不但是佛教)衰落。北宗與荷澤宗,也就漸歸于泯滅,獨讓南方的禅者盛行中國。

  

  神會努力于慧能爲六祖正統的鼓吹,不只是爲了爭法門正統。神會代表了一代一人的付囑製,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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