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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禅宗史 第五章 曹溪慧能大師▪P6

  ..續本文上一頁 「大師遂喚門人盡來,焚香偈前。人衆入見,皆生敬心。汝等盡誦此偈者,方得見性(原作「姓」)。依此修行,即不墮落。門人盡誦,皆生敬心,喚言善哉」! 「五祖遂喚秀上座于堂內,問(原作「門」):是汝作偈否?(若是汝作,應得我法)秀上座言:罪過!實是神秀作。不敢求祖,願和尚慈悲,看弟子有小智慧識大意否!五祖(原作「褐」)曰:汝作此偈,見即來到,只到門前,尚未得入。凡夫依此修行,即不墮落。作此見解,若覓無上菩提,即未可得。須入得門,見自本性。汝且去,一兩日來思惟,更作一偈來呈吾。若入得門,見自本性,當付汝衣法。秀上座去,數日作不得」。

  

  這部分文句,並沒有嚴重的貶毀意義。文意是;大家都仰望著神秀,神秀在當時教授師的地位,是不能不作偈的。神秀以爲:如不作偈,五祖就不知自己見解的淺深。神秀是有意求法,卻 [P209] 無意求祖,所以說:「求法即善,覓祖不善」。求法是印證自己的見解淺深,求授與更深的法門;而求祖,卻是莊嚴的神聖責任,多少有點權威名望的功利意味。所以,如爲了求法,應該作偈;爲了求祖,那是不應該的。作,還是不作,是神秀的猶豫所在,所以說:「甚難甚難」。「當理與法」的求法,代代相承的付法,這是神秀所能明了分別的(『壇經』的記錄者,多少有點淆混不清」。

  

  神秀所作偈,與神秀思想是吻合的。「身是菩提樹」,與『大乘無生方便門』的:「心色俱離,即無一物是大菩提樹」;『大乘五方便』的;「身寂則是菩提樹」相合。「心如明鏡臺」,也與『大乘五方便』的:「淨心體猶如明鏡,從無始以來,雖現萬像,不曾染著」相合。神秀五方便的「總彰佛體」,也名「離念門」,主要是依『大乘起信論』的。著重「離念」,所以有「時時勤拂拭」的「加行」話。弘忍對于這首偈,要人焚香讀誦,也是相當推重的。而神秀卻說:「不敢求祖」,只求五祖的開示。張說『大通禅師碑』,說弘忍曾「命之洗足,引之並座」,是付囑的表示,而神秀卻「涕辭而去」,去了還一度「潛爲白衣」。要將佛法付給神秀而中止,應有當時的實際原因。我以爲:除慧能偈意的深徹而外,主要爲神秀沒有擔當祖位的自信。「求法即善,覓祖不善」,與張說──神秀門下的傳說,沒有太大的矛盾。

  

  總之,炖煌本『壇經』,這部分的文句,即使記錄者略有增損,但還沒有過分貶黜的敵視意 [P210] 味。惠昕本以下,對神秀作惡意的形容,那是南嶽、青原門下,後代禅者的事了。

  

  第叁節 南歸與出家

  大庾嶺奪法

  慧能在黃梅得法,當夜就走了。過長江,到九江驿,然後直回嶺南。東山門下,知道衣法付與慧能,有些人就向南追來。其中有名慧明的,一直到大庾嶺上,追到了慧能。慧明曾任四品將軍,有軍人的氣質。當時,慧能就將衣給慧明;慧明是「遠來求法,不要其衣」。是的,傳衣是表征了傳法,但有衣並不就有法。慧明要的是法,慧能便爲慧明說法(說法的內容,古說不明。後來才傳說爲:「不思善,不思惡,正與麼時,那個是明上座本來面目」),慧明言下大悟。慧能就要他向北去化人,慧能這才平安的回到嶺南。

  

  大庾嶺奪法一幕,『壇經』以外,『神會語錄』(石井本),『曆代法寶記』,『曹溪別傳』,都有記錄。慧明後來住袁州的蒙山(今江西新喻縣)。『別傳』作「蒙山」,『曆代法寶記』作「象山」,都是蒙山的訛寫。『曆代法寶記』說:慧明的弟子,也還是「看淨」的,似乎沒有能擺脫東山的一般傳統。慧明本是弘忍弟子,因爲奪法,聽慧能說法而作爲慧能弟子,一向沒有異說。但存心否定『壇經』爲六祖說的學者,找到了一位湖州佛川慧明。以爲蒙山慧明,根本是虛造的,只是影射佛川慧明而故意造出來的。佛川慧明,『宋僧傳』(卷二六)有傳(大正五0 [P211] ‧八七六上──下)。清晝『唐湖州佛川寺故大師塔銘並序』(全唐文卷九一七)說:

  

   「俗姓陳氏。陳氏受禅,四代祖仲文有佐命勳,封丹陽公。祖某,雙溪、谷熟二縣宰。父某,蘭陽(「陽」應爲「陵」字的誤寫)人也」。

  

  佛川慧明的四代祖,當陳氏(霸先)受禅時,有過功勳而被封丹陽公;姓陳,但不是帝裔。而蒙山慧明:「姓陳氏,鄱陽人也。本陳宣帝之孫,國亡散爲編氓矣」(宋僧傳):二人的先世不同。蒙山慧明是鄱陽人(今江西鄱陽縣),住于江西的袁州。佛川慧明是蘭陵人(今江蘇武進縣),住在浙江的湖州,這是分明不同的二人。佛川慧明卒于建中元年(七八0),年八十四。慧能去世時(七一叁),還只十七歲,不可能是慧能的弟子。清晝的碑文說:

  

   「降及菩提達摩,繼傳心要,有七祖焉。第六祖曹溪能公,能公傳方岩策公,乃永嘉覺、荷澤會之同學也。方岩,即佛川大師也」。

  

  碑以方岩策爲佛川大師,顯然是傳寫的錯誤。據『宋僧傳』及碑文,都說佛川慧明是從方岩策公而頓明心地的。方嚴策即婺州玄策,是慧能弟子,所以碑文有脫文,應爲:「方嚴即佛川之師也」;或「方岩即佛川大師之師也」。『神會語錄』成立于神會生前(卒于七六二);『曆代法寶記』作于七七五頃。『壇經』有關慧明爭法部分, 比『語錄』更簡要,成立更早。慧明奪法的傳說,決不是後起的。『初期禅宗史書之研究』,以爲佛川慧明生前,『神會語錄』就影射佛 [P212] 川慧明,造出慧明奪法的故事。然神會爲慧能的祖位而努力,佛川慧明有什麼不利于南宗慧能呢!佛川慧明是慧能的再傳,神會的後輩,神會有什麼必要,要影射一位後輩,誣說他與慧能爭法呢?其實,這不是神會影射佛川慧明而僞造奪法說,而是存心要否定『壇經』爲慧能所說,不能不將韋據、法海、慧明等一起否認而引起的幻想呢!

  

  

  

  五年法難

  「叁年(五年)勿弘此法」,慧能曾有一期的隱遁,是『壇經』以來一致的。原本是五(叁)年,爲了符合弘忍(六七五)入滅,慧能(六六七)出家的繼承不斷的理想,才形成十六年隱遁說。這五(叁)年(六六二──六六六)中,慧能回到了嶺南,到底有什麼障礙?『壇經』,『神會語錄』,『曆代法寶記』,都沒有說明。『別傳』(續一四六‧四八四)才這樣說:

  

   「能大師歸南,略(疑「路」之訛)到曹溪,猶被人尋逐,便于廣州四會,懷集兩縣界避難。經于五年,在獵師中」。

  

  此後,『壇經』惠昕本,『祖堂集』等,大抵采用『別傳』所說,然詳情也不大明白。弘忍付法時曾說:「自古傳法,氣如懸絲;若住此間,有人害汝」。禅者傳法有爭,弘法還有難,這並不是誇張虛構的。付法(傳衣表示傳法,爭衣實際是爭法),如是「當理與法」,得法的人多,當然皆大歡喜,不會引起嚴重的紛爭。但一代一人的付囑製(或繼承一個寺院),在名位心未盡的,就不免引起紛爭。付法而有爭執,早在神秀門下傳說開來,如『傳法寶紀』說: [P213] 「門人知(四祖)將化畢,遂談究鋒起,爭希法嗣。及問將傳付,信喟然久之曰:弘忍差可耳」。

  

  大家爭論而希望繼承祖位,正是一代一人的繼承。道信雖說「弘忍差可耳」,而部分弟子,未必完全同意。道宣『續僧傳』「道信傳」說:「生來付囑不少」(大正五0‧六0六中),就是分頭並弘者的傳說。道信在破頭山建寺,經常五百余衆。而弘忍卻在東面的憑墓山,另建寺院,這可能是原住僧衆,部分不接受領導,而不得不獨自創建吧!以慧能的年齡及身分──二十四歲的在家行者,如公開付法,想不爭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禅師而弘法有難,如『高僧傳』卷二「佛陀跋陀羅傳」,被長安的僧衆所驅擯而到廬山(大正五0‧叁叁五上)。卷一七「玄高傳」:覺賢的弟子玄高,在麥積山率衆修禅。有人「向河南王世子曼,讒構玄高,雲蓄聚徒衆,將爲國災。……乃擯高往河北」(大正五0‧叁九七中)。『續僧傳』所說的更多,如卷一六「僧可(慧可)傳」:「天平之初(五叁四──)……時有道恒禅師,先有定學,王宗邺下,徒侶千計。……恒遂深恨謗惱于可,貨赇俗府,非理屠害,初無一恨。幾其至死,恒衆慶快」(大正五0‧五五二上)。卷一七「慧思傳」:「衆雜精粗,是非由起。怨!6蓂鸩毒,毒所不傷;異道興謀,謀不爲害。……以齊武平之初(五七0──),背此嵩陽,領徒南遊」(大正五0‧五六叁上)。卷四的那提叁藏,爲嫉忌者叁次毒害(大正五0‧四五九上),道宣爲之慨歎不已。 [P214] 菩提達摩傳禅,也「多生譏謗」;或說爲人毒害〔(『傳法寶記』)〕。弘法,特別是弘闡禅法,超越時流,是最容易受譏謗,受誣控,受毒害,受驅擯的。慧能以前諸祖,及慧能門下的神會,所遇的法難都很重。這可見一種獨到的法門的弘開,是太不容易了。慧能受法而有有爭、有難的傳說,應有事實的成分。

  

  

  

  出家與受戒

  慧能過了五年遁迹于勞苦的生活,終于因緣成熟而出家了。『瘗發塔記』及『略序』說:那年的正月初八日,慧能到了廣州的法性寺。法性寺,就是宋代以來的製旨寺,近代的光孝寺。印宗正在講涅槃經,慧能在座下參聽。「因論風幡語,而與宗法師說無上道」。印宗非常欣奇,問起來,才知東山大法流傳嶺南的,就是這一位。于是非常的慶幸,在正月十五日,普集四衆,由印宗親爲慧能落發。二月初八日,以西京的智光律師爲授戒師,取邊地五師受具的律製,爲慧能授具足戒。這一年,『略序』等說是儀鳳元年丙子。這是符合弘忍入滅,慧能出家開法的先後銜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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