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我的閱讀記錄 ▼

中國禅宗史 第四章 東山法門之弘布▪P6

  ..續本文上一頁‧九四0上)說:

  

   「弘忍大師雲:……但守一心,即心真如門」。

  

  東山法門重視『起信論』的心真如門,神秀才引用心生滅門的本覺(離念心體)。這一情形,南宗下的神會引經,當然重在『般若』、『維摩』、『涅槃』,但也引『起信論』以證明「無念爲宗」。如『壇語』(神會集二四0、二四七)說:

  

   「馬鳴雲;若有衆生觀無念者,則爲佛智。故今所說般若波羅蜜,從生滅門頓入真如門」。

  

  神秀立「離念門」,慧能說「無念爲宗」,這都與『起信論』有關,如『論』(大正叁二‧五七六上……中)說:

  

   「若離于念,名爲得入」。 「若有衆生觀無念者,則爲向佛智」。

  

  離念與無念,在『起信論』原義,可能沒有太大的差別。神秀與慧能的禅門不同,不如說:神秀依生滅門,從始覺而向究竟;慧能依生滅門的心體本淨,直入心真如門。總之,『楞伽經』爲『起信論』所代,『摩诃般若經』爲『金剛般若經』所代,是神秀與慧能時代的共同趨勢。後 [P164] 來『楞嚴經』盛行,『楞伽經』再也沒有人注意了。如以爲慧能(神會)以『金剛經』代替了『楞伽經』,那是根本錯誤的!

  

  

  

  一行叁昧與禅

  關于「一行叁昧」,『文殊說般若經』只是說:「隨佛方所,端身正向」。梁僧伽婆羅所譯的『文殊師利問經』「雜問品」,有念佛(先念色身,後念法身)得無生忍的修法,如『經』(大正一四‧五0七上)說:

  

   「于九十日修無我想,端坐正念,不雜思惟,除食及經行大小便時,悉不得起」。

  

  天臺智顗綜合了「文殊說文殊問兩般若」,以「一行叁昧」爲「常坐」的叁昧。道信住在(與智顗弟子智锴有關的)廬山大林寺十年,對常坐的「一行叁昧」,是受到影響的。道信重「一行叁昧」,也重于「坐」,如『傳法寶紀』說:

  

   「每勸諸門人曰:努力勤坐,坐爲根本,能作叁五年,得一口食塞饑瘡,即閉門坐。莫讀經,莫共人語。能如此者,久久堪用。如猕猴取栗子中肉吃,坐研取,此人難有」!

  

  曾從道信修學的荊州玄爽,也是長坐不臥的,如『續僧傳』卷二0(附編)(大正五0‧六00上)說:

  

   「往蕲州信禅師所,伏開請道,亟發幽微。後返本鄉,唯存攝念,長坐不臥,系念在前」。 [P165]

  

  「一行叁昧」的真實內容,道信當然是知道的;但教人的方便,多少重視了「坐」(坐,是攝心的好方便。慧能也勸人「一時端坐」)。門人翕然成風,那是可以想象的。終于以坐爲禅,以爲非坐不可。這種偏差,弘忍門下一定是極爲盛行的。其實,禅並不只是坐的,如智顗說『摩诃止觀』,舉四種叁昧──常坐的,常行的,半行半坐的,非行非坐的(其實是通于行坐及一切事的)。可見叁昧與禅,決不是非坐不可」大正四六‧一一上)。而且,『大乘起信論』說「一行叁昧」,並沒有提到坐。「一行叁昧」的實際意義,是「法界一相,系緣法界」。慧能(大正四八‧ 叁叁八中)說:

  

   「一行叁昧者,于一切時中──行住坐臥,常直(原作「真真」)心是。……但行直心,于一切法上無有執著,名一行叁昧」。 「迷人著法相,執一行叁昧,直言(原作「真心」)坐不動,除妄不起心。……若坐不動是,維摩诘不合诃舍利弗宴坐林中」。

  

  「直心」,『起信論』解說爲「正念真如法故」,這正是「法界一相,系緣法界」的意義。可見『壇經』所說的「一行叁昧」,是符合經論深義的。坐與禅,禅與定,『壇經』都有解說。是否符合原意,當然可以討論。但慧能重視「東山法門」所傳的,「一行叁昧」與「禅定」的實際意義,而不著形儀,不專在事相上著力,在東山門下,的確是獨具只眼了! [P166]

  

  念佛淨心與淨心念摩诃般若

  『傳法寶紀』說:「自忍、如、大通之世,則法門大啓,根機不擇,齊速念佛名,令淨心」。「念佛淨心」,確是東山門下最一般的禅法。上來已分別引述:北宗在坐禅前,「和尚擊木,一時念佛」。淨衆宗「先教人引聲念佛盡一口氣」。宣什宗被稱爲南山念佛宗:「念一字佛,……念念存想有佛恒在心中,乃至無想」。這都是「念佛名」,是道信所傳「一行叁昧」的方便。宣什宗的從引聲而微聲,無聲;意念,心念到無想,與『入道安心要方便』所說:從「念佛心心相續」,到「憶佛心謝」的「泯然無相」,可能更接近些。念「一字佛」,從經說的「一佛」而來。引聲念一字佛,是拉長聲音念一個佛字,盡一口氣念。以念佛爲方便而引入淨心,神秀等發展爲「看淨」。「淨心」,原是泯然清淨,即佛即心的悟入。雖各宗的方便,各有善巧不同,但都不出于「念佛名,令淨心」的方便。

  

  曹溪慧能卻提出了「淨心!念摩诃般若波羅蜜」,方便是著實不同的,難怪有人以爲是慧能創新的中華禅了。然『入道安心要方便』(大正八五‧一二八七中)說:

  

   「亦不念佛,亦不捉心,亦不看心,亦不計心,亦不思惟,亦不觀行,亦不散亂;直任運,不令去,亦不令住。獨一清淨,究竟處心自明淨」。

  

  心怎麼能得清淨?不一定要念佛,要看心、看淨。不用這些方便,「直任運」,就能得「淨心」:這不是近于直入的曹溪禅風嗎?『楞伽師資記』 「入道安心要方便」的成立,是比慧能弘 [P167] 禅還早的,可見這是「東山法門」舊有的。『文殊師利所說摩诃般若波羅蜜經』,所說「欲入一行叁昧」的方便有二:「系心一佛」的「念佛」以外,還有(大正八‧七叁一上):

  

   「欲入一行叁昧,當先聞般若波羅蜜,如說修學,然後能入一行叁昧:如法界緣,不退、不壞、不思議、無礙、無相」。

  

  慧能教人「念摩诃般若波羅蜜」,而說:「善知識雖念不解,慧能與說,各各聽」。「迷人口念,智者心(行)。……莫口空說,不修此行,非我弟子」(大正四八‧叁叁九下──叁四0上)。慧能「說摩诃般若波羅蜜」,不正是經中所說:「聞般若波羅蜜,如說修學」嗎?慧能取「念摩诃般若」而不取「念佛」,不但經有明文,而還是「東山法門」舊有的,「不念佛」 ,「不看心」的一流。慧能是學有禀承,而決不是創新的。道信教人修「念一佛」的方便,並非稱念佛名以求生淨土的,如『楞伽師資記』(大正八五‧一二八七下)說:

  

   「信曰:若知心本來不生不滅,究竟清淨,即是淨佛國土,更不須向西方。……佛爲鈍根衆生,令向西方,不爲利根人說也」。

  

  「東山法門」的念佛方便,不是他力的(『壇經』也有對往生西方淨土的自力說)。主要是:「佛」這個名詞,代表了學法的目標。念佛是念念在心,深求佛的實義;也就是啓悟自己的覺性,自成佛道的。慧能不取念佛方便,而直指自性般若,如(大正四八‧叁叁八中)說: [P168] 「菩提般若之智,世人本自有之。即緣心迷不能自悟,須求大善知識示道見性」。

  

  「般若」,「菩提」,原是異名而同體的。依菩提而名爲佛,也就是依般若而名爲佛。般若與佛,也無二無別。但在一般人的心目中,「佛」每意解爲外在的,十方叁世佛。這不免要向外覓佛,或有求加持、求攝受的他力傾向。「東山法門」的念佛,是自力的。慧能更直探根本,將一切──發願,忏悔,歸依,佛,都直從自身去體見,從本有「菩提般若」中去悟得。如說到佛時,就(大正四八‧叁叁九上、下)說:

  

   「叁身在自法性,世人盡有,爲迷不見,外覓叁如來,不見自色身中叁身佛」。 「凡夫不解,從日至日,受叁歸依戒。若言歸佛,佛在何處?若不見佛,即無所歸」。

  

  慧能重于自性佛,自歸依佛,見自法性叁身佛;這是從念摩诃般若波羅蜜而來的。所以慧能取「念般若」,不取「念佛」,是「一行叁昧」的又一方便,「東山法門」的又一流。方便的形式是不同的,而究竟終歸一致。然慧能是直入的,爲利根的,更與「一行叁昧」相契合的!

  

  

  

  指事問義與就事通經

  東山門下,傳有許多獨特的風格,姑以「指事問義」,「就事通經」來說。撰于七二0頃的『楞伽師資記』,傳有「指事問義」的禅風,如『記』(大正八五‧一二八四下、一二八五中)說:

  

   『求那跋陀羅「從師而學,悟不由師。凡教人智慧,未嘗說此;就事而征」。 [P169] 『菩提達摩「大師又指事問義:但指一物喚作何物?衆物皆問之。回物換名,變易問之」。

  

  對于學者,不爲他說法,卻指物而問,讓他起疑,讓他去反省自悟。據『楞伽師資記』,這是求那跋陀羅以來的一貫作風。神秀也應用這一方法,如『記』(大正八五‧一二九0下)說:

  

   「又雲:汝聞打鍾聲,只在寺內有,十方世界亦有鍾聲不」? 「又雲:未見時見,見時見更見(不)」? 「又見飛鳥過,問雲:是何物」? 「又雲:汝向了了樹頭坐禅去時,得不」? 「又雲:汝直入壁中過,得不」?

  

  『傳法寶紀』「僧(慧)可傳」說:「隨機化導,如響應聲。觸物指明,動爲至會,故門人竊有存錄」。慧可的「觸物指明」,應就是「指事問義」。「就事而征」,不是注入式的開示,而是啓發式的使人契悟。不是專向內心去觀察體會:而要從一切事上去領會。不是深玄的理論,而是當前的事物。這一禅風,應與僧肇的思想有關,如『肇論』(大正四五&…

《中國禅宗史 第四章 東山法門之弘布》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

菩提下 - 非贏利性佛教文化公益網站

Copyright © 2020 PuTiXia.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