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念一字佛」,从『文殊说般若经』的「念一佛名」而来。始终以念佛为方便,到达离念得道,与『入道安心要方便』的「主体部分」,显得分外的亲切。
第二节 东山门下的种种相
南宗、北宗、净众宗、宣什宗的开法(一般的传禅方便)已如上所说。再从不同方面,论究各宗的特色,内在关联与演化。
戒与禅
各宗开法的戒禅并举,当然是上承道信的法门。净众与宣什的开法,都采取当时的传戒仪式,但以方等忏法,代替了受菩萨戒。方等忏法的内容,包含了礼佛、归依、发愿、忏悔等部分;宣什还保持了受戒的传香,但到底多少变了。北宗是戒禅合一的,直说菩萨戒「以佛性为戒」,而接着说:「一念净心,顿超佛地」。这正如『梵网经卢舍那佛说菩萨心地戒品』(大 [P157] 正二四‧一00三下──一00四上)说:
「金刚宝戒,是一切佛本源,一切菩萨本源,佛性种子。一切众生皆有佛性,一切意识,色心,是情是心,皆入佛性中」。 「众中受佛戒,即入诸佛位,位同大觉已,真是诸佛子」。
南宗的『坛经』,「受无相戒」;「说摩诃般若波罗蜜法」,而引「菩萨戒经云:戒(原误作我)本源自性清净」,以证明「识心见性,自成佛道」。戒禅的合一,比北宗更明彻些。
神秀弟子普寂,也戒禅并重。他在临终时教诲门人,如李邕(天宝元年──七四二立)『大照禅师碑铭』(全唐文卷二六二)说:
「尸波罗蜜是汝大师,奢摩他门是汝依止。当真说实语,自证潜通。不染为解脱之因,无取为涅槃之会」。
神会是慧能弟子,他的开法记录,如炖煌本『南阳和上顿教解脱禅门直了性坛语」(此下简称」(『坛语』)(神会集二二五──二二七)说:
「知识!既一一能来,各各发无上菩提心」。 「一一自发菩提心,为知识忏悔,各各礼佛」。 「各各至心忏悔,令知识三业清净」。 [P158]
神会在洛阳「每月作坛场」,就是每月一次的定期开法传禅。内容有发菩提心,礼佛,忏悔等。发菩提心,是菩萨戒的根本。这可见慧能与神秀弟子,还都是戒禅合一。但到八世纪下半世纪,道一、希迁、无住,都只专提「见本性为禅」了。
金刚经与起信论
达摩以『楞伽经』印心,而所传的「二入四行」,含有『维摩』与『般若经』义。到道信,以「楞伽经诸佛心第一」,及『文殊说般若经一行三昧』,融合而制立「入道安心要方便」。在东山法门的弘传中,又渐为『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及『大乘起信论』所替代。或者说达摩以四卷『楞伽』印心,慧能代以『金刚经』,这是完全不符事实的。
现存的『坛经』,确曾说到(大正四八‧三四0上──中):
「但持金刚般若波罗蜜经一卷,即得见性。……若大乘者闻说金刚经,心开悟解」。
『坛经』确乎劝人持『金刚经』;在慧能自述得法因缘中,也一再提到『金刚经』,如(大 正四八‧三三七上、三三八上)说:
「见一客读金刚经,慧能一闻,心迷便悟。……(弘忍)大师劝道俗但持金刚经一卷,即得见性」。 「五祖夜至三更,唤慧能(入)堂内,说金刚经。慧能一闻,言下便悟」。
然『坛经』所说的主要部分──「说摩诃般若波罗蜜法」,正是道信以来所承用的『文殊所 [P159] 说摩诃般若波罗蜜经』,并非「金刚般若」。如『坛经』(大正四八‧三四0上)说:
「摩诃般若波罗蜜,最尊最上第一,无住无去无来,三世诸佛从中出」。
接着,对这四句(似乎是成语)加以解说。『坛经』是弘扬「摩诃般若波罗蜜」的,弟子神会的『南宗定是非论』(神会集二九七)却改为:
「金刚般若波罗蜜,最尊最胜最第一,无生无灭无去来,一切诸佛从中出」。
神会这一部分,本名『顿悟最上乘论』,极力赞扬『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广引『金刚般若经』,『胜天王般若经』,『小品般若经』,而一切归于『金刚经』,并发愿弘扬(神会集二九七 ──三一一)。神会极力赞扬『金刚般若经』,改摩诃般若为金刚般若;在『神会语录』中,自达摩到慧能,都是「依金刚经说如来知见」而传法的。这可见专提『金刚般若经』的,不是慧能,是慧能的弟子神会。因此,似乎不妨说:『坛经』有关『金刚经』部分,是神会及其弟子所增附的。
其实,禅者以『金刚般若经』代替『文殊说般若经』,并不是神会个人,而是禅宗,佛教界的共同趋向。以禅宗来说:代表神秀的『大乘无生方便门』,在开示「离念门」时,首先说:
「一切相总不得取,x(疑「所」字)以金刚经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离念门」的「看净」(一切不可得),也是依于『金刚经』的无相。「开智慧门」是以『 [P160] 法华经』「开示悟入佛之知见」为主的。但在『法华经』外,又举『大方广佛华严经』,『金刚经』为「智慧经」。以『金刚经』为「般若经」的代表,原是北宗所共同的。又如弘忍的再传,玄赜子净觉,「起神龙元年(七0五),在怀州太行山,……注金刚般若理镜一卷。……后开元十五年(七二七)……注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一卷,流通法界」(注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序)。这都是神会到中原弘法以前,北宗已重视『金刚经』的证据。特别是『注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李知非略序」所说:
「秀禅师,道安禅师,赜禅师,此三大师同一师学,俱忍之弟子也。其大德三十余年居山学道,早闻正法,独得髻珠,益国利人,皆由般若波罗蜜而得道也」。
三十余年居山学道的「大德」,是弘忍。从弘忍由般若波罗蜜而得道,说到净觉「注金刚般若理镜」,「注心经」;弘忍的「般若波罗蜜」,是被看作『金刚般若经』及『心经』的。这样,『坛经』说(弘忍)「大师劝道俗但持金刚经一卷,即得见性」,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原则的说,一切般若部经典,意趣是终归一致的。『金刚经』阐明无相的最上乘说,又不断的校量功德,赞叹读诵受持功德,篇幅不多,是一部适于持诵流通的般若经,非其他大部的,或专明深义的可比。自鸠摩罗什译出以来,早就传诵于佛教界了。『金刚经』在江南的广大流行,与开善智藏有关。据『续僧传』卷五「智藏传」,智藏因受持『金刚经』而得延寿的感应,道宣 [P161] (大正五0‧四六六中)说:
「于是江左道俗,竞诵此经,多有征应。乃至于今,日有光大,感通屡结」。
智藏卒于普通三年(五二二)。二十九岁时持『金刚经』延寿,为四八六年。以「胜鬘驰誉」的智藏,持诵宣讲『金刚经』,从此而江南盛行;到道宣作僧传时(贞观年间),流行得更为普遍。天台智顗,嘉祥吉藏,牛头法融,都有『金刚经』的疏注。在北方,从菩提流支(五0八顷来中国)以来,不断的译出『金刚经』论,受到义学者的重视。禅者重视『金刚经』而可考的,有武德元年(六一八),住蒲州(今山西永济县)仁寿寺的普明,如『续僧传』卷二0(大正五0‧五九八下)说:
普明「日常自励戒本一遍,般若金刚二十遍。……写金刚般若千余部;请他转五千余遍」。
『金刚经』的流行,越来越盛,特别是玄宗开元二十三年(七三五),『御注金刚般若波罗蜜经』,「诏颁天下,普令宣讲」。神会在那时候,也就适应时机,专提『金刚般若经』了。玄宗为『金刚经』作注,足见『金刚经』流行的深入人心,或从北宗禅者重视『金刚经』而来。从佛教界的普遍流传,南宗与北宗都重视『金刚经』来说,弘忍在东山(六五二──六七五),慧能在岭南(六六七──七一三),「劝道俗持金刚经」,并非不可能的。『金刚经』终于代表了 [P162] 一切般若经(『文殊所说摩诃般若波罗蜜经』在内),为禅者所重,不只是与最上乘无相法门相契合,更由于长短适中,广赞受持功德,易于受持。神会推重『金刚经」,甚至说六代传灯,都是依说『金刚经』见性,那就不免过分夸张了!
道信融合了『楞伽经』与『文殊说般若经』。然东山门下的北宗,多少偏重于『楞伽』,如『楞伽师资记』(大正八五‧一二八九下)说:
「蒙(弘忍为)示楞伽义云:此经唯心证了知,非文疏能解」。 「我(弘忍)与神秀论楞伽经,玄理通快」。
玄赜作『楞伽人法志』,净觉作『楞伽师资记』,都是以『楞伽』为心要的(『大通碑铭』也说,神秀「持奉楞伽,递为心要」)。然值得注意的,如神秀五方便──『大乘无生方便门』,广引圣典,竟没有引用『楞伽』。原来东山门下,『楞伽经』已渐为『大乘起信论』所替代了。『大乘无生方便门』的主要方便──「离念门」,标「诸佛如来有入道大方便,一念净心,顿超佛地」,而引『起信论』的:「所言觉义(者),谓心体离念。……心常住故,名究竟觉」,以「总彰佛体」的「离念」 「净心」。北宗的灯史『传法宝纪序』,首引『起信』「论云:一切法从本以来,……故名真如」。及「证发心者,谓净心地,……名为法身」。在这『起信论』文后,再引『楞伽经』说。『楞伽师资记』序也先引『起信论』的真如门,『楞伽经』的五法,『 [P163] 法句经』,然后序述自己对禅悟的见地。法如、神秀,玄赜门下,自承『楞伽』正统的,都这样的以『起信论』为先要。『宗镜录』卷九七(大正四八…
《中国禅宗史 第四章 东山法门之弘布》全文未完,请进入下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