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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雨集第五冊 一、遊心法海六十年▪P5

  ..續本文上一頁就在全書末後,以此判論一切佛法。初期「佛法」是第一義悉檀;初期的「大乘佛法」,「爲離諸見故」說一切空,是對治悉檀;後期的「大乘佛法」,明自性清淨心,是爲人生善悉檀;「秘密大乘佛法」是世間悉檀。以上二部,是病前所寫的,表示了初期「佛法」,經律論成立的史的意義。

  五、過了四年多的衰病生活,等到身體健朗些,想到了色身的浮脆,如夕陽 [P36] 晚霞一樣,不敢再作遠大計劃。只能將佛教史上的重要問題,就是「佛法」在怎樣的情形下,發展演進而成爲「大乘佛法」,研考而敘述一下。經五年的時間,寫成『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大乘佛法」的興起,決不是單純問題,也不是少數人的事,是佛教發展中的共同傾向。「主要動力,是佛涅槃後,佛弟子對佛的永恒懷念」。所以大乘法充滿了信仰與理想的特性;怎樣的念佛,見佛,是大乘經的特有內容。在佛教界,重信願的,重慈悲的,重智慧的,多方面流傳出來,都傾向于求成佛道,而確信爲「是佛所說」的。對于「般若法門」,「淨土法門」,「文殊法門」,「華嚴法門」,其他如「鬼國與龍宮」,「法華與寶積」等,都分別的廣爲論究。與文殊師利有關的教典,「但依勝義」;貪瞋癡即是道(煩惱即菩提);天(神)在文殊法門的重要性,意味到「大乘佛法」中,有適應印度教而引起天化、俗化的傾向。夜叉(鬼)菩薩,龍王(畜生)菩薩,緊那羅王菩薩──鬼國與龍宮的菩薩化,是大乘經的特色。不過這些鬼、畜天菩薩,在初期大乘經中,都表現爲人的形象,所說的是一般大乘法。還沒有演進 [P37] 到表現爲鬼、畜天的形象,以鬼、畜天的行爲,作爲人們歸敬與修學的模範。「大乘佛法」有新的宗教特性,所以立「宗教意識之新適應」一章,在新出現的佛、菩薩與淨土外,還論到「神秘力護持的仰信」。如「音聲的神秘力」,「契經的神秘化」,「神力加護」,這都是早就孕育于部派佛教(更早是世間悉檀的『長阿含經』),到大乘時代而強化起來。方便的適應,是不可能沒有的,但如過分重視佛法的通俗化,方便與真實不分,偏重方便,那方便就要轉化爲佛法的障礙了!這是我修學佛法以來,面對現實佛教,而一向注目的問題。本書曾參考日文的:平川彰的『初期大乘佛教之研究』,靜谷正雄的『初期大乘佛教之成立過程』。『初期大乘佛教之研究』以爲:大乘佛教的出現,與出家者無關,是出于不僧不俗的寺塔集團。這也許是爲現代日本佛教,尋求理論的根據吧!從經律看來,這是想象而沒有實據的,也就引文證而加以評論。

  爲了寫作『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進行閱讀與搜集資料工作,附帶的又寫出了下面的兩部。一、『如來藏之研究』:在閱讀中,附帶搜集了一些資 [P38] 料,整理一下,就寫了這部書。如來藏與佛性,是後期大乘的主要(不是全部)問題。書中論到如來藏說的起源,及有關如來藏的早期聖典,如『如來藏經』,『大般涅槃經』初分。如來藏有濃厚的真我色釆(適合世俗人心,所以容易爲一般人所信受),不能爲正統的佛法所容認,但由于通俗流行,也只能給以合理的解說。代表如來藏的主要論書──『寶性論』,也已大大的淨化了。『大般涅槃經』後分,不再說如來藏了,以空或緣起來解說佛性。瑜伽唯識學者,以「真如無差別」,解說如來藏。這一系的真谛叁藏,將瑜伽學融入如來藏說,又將如來藏說附入『攝大乘論』等中,顯然有融會二系的企圖。說得最明白徹了的,是『楞伽經』說:「開引計我諸外道故,說如來藏」;「當依無我如來之藏」。二、『空之探究』:在閱讀『般若經』時,理會到「般若空」與「中觀空」之間的方便演化,索性向前探究一番。寫成四章:「阿含──空與解脫道」;「部派── 空義之開展」;「般若──甚深義之一切法空」;「中觀──(阿含的)中道緣起與(般若的)假名空性之統一」。叁十多年前說過:「中論是以大乘學者的立 [P39] 場,確認緣起、空、中道爲佛法的深義。……抉發阿含經的深義,將佛法的正見,確樹于緣起中道的盤石」(『中觀今論』)。這部書,對于這一見解,給以更確切的證明。

  現在更衰老了,能否再寫作,是不能自作主張的。假使還有可能,希望能對『阿含』與「律」,作些簡要的敘述。

  叁 治學以佛法爲方法

  世間的治學方法,我完全不會,也沒有學習過。也就因此,我不會指導同學去怎樣學習。自己講了一些,寫了一些,就有人問我治學的方法,這真使我爲難!其實,我是笨人笨辦法;學習久了,多少理解佛法,就漸漸的應用佛法來處理佛法。

  一、起初,根本說不上方法。閱讀大藏經以後,知道佛門中是多釆多姿。記起「佛法與中國現實佛教界的差距」,決意要探求佛法的真實意義,以及怎樣的 [P40] 發展,方便適應而不斷演化。1.「從論入手」:我從研讀論書入門,本是偶然的。有些論典,煩瑣、思辨,對修持有點泛而不切。但直到現在,還是推重論書。因爲論書,不問小乘、大乘,都要說明生死流轉的原因何在。知道生死的症結所在,然後對治、突破,達成生死的寂滅。抉發問題,然後處理解決問題;這是理智的而不只是信仰的。決不只說這個法門好,那個法門妙;這個法門成佛快,那個法門很快了生死。從不說明更快更妙的原理何在,只是充滿宣傳詞句,勸人來學。我覺得論書條理分明,至少修學幾部簡要的,對于佛法的進修,明智抉擇,一定是有幫助的。2.「重于大義」:佛法的內容深廣,術語特別多,中國人又創造了不少。重視瑣細的,就不能充分注意重要的。所以十八地獄,叁十二相,八十種好等,看過了事,知道就好,不用費心力的記憶他(久了,自會多少知道些)。佛法不出于叁寶,如釋尊化世的方法與精神,製律攝僧的意義,法義的重要理論,修持的主要方法,卻非常注意。重于大義,也就注意到佛法的整體性。我的寫作(與講說),雖是一分一分的,但與部分的研究者,沒有對佛法的整體印 [P41] 象,只是選定論題,搜集資料來詳加研究,不大相同。3.「重于辨異」:不知道佛法中有什麼問題,那就閱讀經論,也不容易發現問題,不知經論是怎樣的處理問題。由于我從修學論書入手,知道論師間有不少異義,後來知道部派間的異義更多。如『成實論』所說的「十論」,就是當時最一般的論題。『大般涅槃經』(卷二叁、二四),『顯宗論』「序品」,都列舉當時佛教界的異論。大乘法中,闡提有沒有佛性,一乘究竟還是叁乘究竟,阿賴耶是真是妄,依他起是有是空,異說也是非常多。世間法是「二」,也就是相對的。佛法流傳世間,發展出不同意見,也是不可免的。如不知道異義的差異所在,爲什麼不同,就方便的給以會通,「無诤」雖是好事,但可能是附會的、籠統的、含混的。我在(第一部講說成書的)『攝大乘論講記』「自序」中說:「非精嚴不足以圓融」(在臺灣再版,原序被失落了)。我著重辨異,心裏記得不少異論,所以閱讀經論時,覺得到處是可引用的資料。我的立場是佛法,不是宗派,所以超然的去理解異論,探求異說的原因。如『攝大乘論講記』的「附論」中,列舉唯識經論對唯識變的說 [P42] 明,條理出:重于阿賴耶種子識的,成爲「一能變」說;重于阿賴耶現行識的,成爲「叁能變」說。這都是淵源于印度的,真谛與玄奘所傳,各有所重,何必偏新偏舊,非要「只此一家」不可呢!我先要知道差別,再慢慢來觀察其相通。4. 「重于思惟」:佛法,無論從人或從經論中來,都應該作合理的思惟。我的記憶力弱,透過思考,才能加深印象,所以我多運用思惟。學習所得到的,起初都是片段片段的。如認真記憶而不善思惟,死讀死記,即使刻苦用功,將來寫作,也不過將別人的拼湊成篇。如經過思惟,片段的便能連貫起來。有時在固有的知識堆裏,忽而啓發得新的理解,觸類旁通。不過思惟要適可而止,一時想不通,不明白,苦思是沒有用的,可以「存疑」。知道某一問題、某一意義不明白,那末在閱讀的過程中,會慢慢明白過來。或是見到了解說、答案,或因某一問題的了解而連帶解決了。對于某些問題,爲什麼彼此見解不同?彼此有什麼根本的歧見?爲什麼會如此?我常常憑借已有的理解,經思惟而作成假定的答案。在進修過程中(也許聽到見到別人的意見),發現以前的見解錯了,或者不圓滿,就再經 [P43] 思惟而作出修正、補充,或完全改變。總之,決不隨便的以自己的見解爲一定對的。這樣的修正又修正,也就是進步更進步,漸漸的凝定下來。這樣,我的理解,即使不能完滿的把握問題,至少也是這問題的部分意義。

  二 閱讀經論,聽講,我不會寫心得之類的筆記;也不問別人,是怎樣搜集資料而加以整理的。記憶力不強,叁藏的文義又廣,只有多多的依賴筆錄。嚴格的說,我起初只是抄錄而已。1.上面曾說到,在家摸索時,曾愚不可及的抄錄『辭源』中的佛學詞類。出家以後,修學叁論。在嘉祥大師的章疏中,錄出南朝法師們的種種見解;有關史事的,也一並抄出。這對于研究中國佛學,是有幫助的,可惜資料在動亂中遺失了!來臺灣以後,抄錄了『阿含經』與『律藏』中,有關四衆弟子的事迹,法義的問答。後來從日本買到一部赤沼智善編的,『印度佛教固有名辭詞典』,內容(包含了巴利語所傳的)更廣。只怪自己的見聞不廣,這一番心血,總算白費了!又將『大毗婆沙論』的諸論師,一一全文錄出他們的見解,有關異部與可作佛教史料的,也一一錄出。『說一切有部爲主的論書與論 [P44] 師之研究』中,「說一切有部的四大論師」,「大毗婆沙論的諸大論師」──二章,就是憑這些資料寫成的。2.『大智度論』是『大品般若經』釋,全文(經論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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