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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雨集第叁冊 叁、論毗舍離七百結集▪P2

  ..續本文上一頁純陀最後的供養,是波波國。但在白法祖譯的『佛般泥洹經』(上),東晉失譯的『般泥洹經』(上),都作波旬國,可見波夷那爲波旬的異名(經律中,每有同一地點,有不同名稱)。波波──波夷那與拘屍那相鄰,都是摩羅族,譯義爲力士。當時 [P68] 的論爭,波夷那比丘起著領導作用,這可以想見,由于佛在拘屍那入滅,引起該一地區佛教的隆盛。雖東方佛教的中心區在毗舍離,而波夷那比丘卻是東方的中堅。

  

  這一次論爭,跋耆,波夷那比丘,向外爭取僧伽的同情支持,所持的理由,著重于地域文化。如『銅鍱律』『小品』『七百結集犍度』說:「諸佛皆出東方國土。波夷那比丘是如法說者,波利耶比丘是非法說者」。『四分律』作:「波夷那,波梨二國比丘共诤。世尊出在波夷那,善哉大德!當助波夷那比丘」。『十誦律』作:「諸佛皆出東方,長老上座莫與毗耶離中國比丘共诤」。這意思說:釋尊出于東方,所以一向是邊地的波利耶(阿盤提、達!9孍那)比丘,不能正確理解佛的精神,佛的意趣。論佛法,應以東方比丘的意見爲正,應該支持東方波夷那比丘。釋尊並無地域觀念,平等的對待十方比丘,這是毫無疑問的。但從文化的傳統影響來說,釋迦族──東方的聖者,應多少受到釋迦──東方文化特性的陶冶。以這點來說,釋迦族及東方人民,應該更易于理解,更正確的契合佛的 [P69] 真精神。這樣,東方比丘宣示的理由,也就不無意義了!但當時的東方比丘,是否與釋迦族有關?釋尊誕生于釋迦族的迦毗羅衛;約當時的政治關系說,附屬于憍薩羅,不妨說佛出憍薩羅,這是無疑的事實。所以,以「佛出東方」爲理由,已多少感到希奇。而如『四分律』所說:「世尊出在波夷那」,更使我們驚異了!釋迦族與跋耆、波夷那有何關系,而東方比丘以此爲理由而爭取比丘僧的同情呢!

  

  考究起來,釋族與跋耆等東方民族,有著密切關系。一、佛在王舍城乞食,爲一婆羅門所诃拒:「住!住!領群特慎勿近我門」(『雜含』四‧一0二)。『別譯雜含』(一叁‧二六八)與「領群特」相當的,爲「旃荼羅」,可見佛被婆羅門看作卑賤的階級了。巴利文典與此相當的,爲『小部』的『經集』(一‧七),「領群特」或「旃荼羅」一詞,作Vasalaka,即毗舍離人。正統的婆羅門,對東方的毗舍離人,確乎是一向輕視的。佛出迦毗羅衛而被稱爲毗舍離人,一定是容貌,語言等相同(或近似),也就是同一民族的分支,這才會被稱爲毗舍離人。可稱 [P70] 爲毗舍離人,那更可稱爲波夷那人(與迦毗羅衛更近)了!在跋耆與波夷那人看來,佛是出在他們這一族系的。

  

  二、『長阿含』的『種德經』(一四‧二二),『究羅檀頭經』(一五‧二叁),有六族奉佛的傳說,六族爲:釋迦、俱利、冥甯、跋耆、末羅、酥摩。釋迦,爲佛的本族。俱利,即『西域記』(六)藍摩國的民族。俱利與釋迦族,最爲密切,傳爲釋迦的近支。首府天臂城,『雜含』(五‧一0八)即作「釋氏天現聚落」。與釋族互通婚嫁(釋族素不與異族結婚(『五分律』二一)),如佛母摩耶,夫人耶輸陀羅,都是拘利族。冥甯,『長阿含』(一一)『阿!2鲳夷經』,說到「冥甯國阿!2鲳夷土」。『四分律』(四)作「彌尼搜國阿奴夷界」;『五分律』(二)作「彌那邑阿!2鲳 林」。冥甯的原語,似爲Mina。阿!2鲳夷即釋尊出家時,打發車匿還宮的地方,在羅摩東南境(『西域記』六),近拘屍那。在巴利經律中,與冥甯相當的,是Malla (摩羅)。自此以東,就是拘屍那與波波等摩羅族。但六族中,冥甯與末羅(即摩羅)並列,從音聲,區域來說,都可推斷冥甯爲摩羅的音轉,摩羅族的分支。 [P71] 跋耆爲摩羅東南的大族,已如上說。酥摩,爲七國中的數彌(異譯速摩、蘇摩等),巴利語Sovi^ra,梵語蘇尾啰,即喜馬拉耶山區民族,一般認爲即今尼泊爾一帶。『長含』特地說到這六族信佛,都是恒河以北,到喜馬拉耶山區民族,意味這六族的特別信奉。七百結集中的東方比丘,也就是這六族比丘的教團。

  

  叁、釋尊被稱爲「釋迦牟尼」,意義爲釋迦族的聖者。而佛的堂弟,多聞第一的阿難,竟被尊稱爲「毗提诃牟尼」──毗提诃族的聖者(『相應部』一六‧一0;『雜含』四0‧一一四叁;『小部』『譬喻經』『獨覺譬喻』)。毗提诃爲東方的古王朝,有悠久的傳統。『奧義書』與業力說,都在毗提诃王朝發達起來。毗提诃的首府彌絺羅,在恒河北岸,毗舍離「西北減二百裏」(『西域記』七)。毗提诃王朝解體,恒河南岸的摩竭陀國,屍修那伽王朝興起。據『普曜經』(一),『大方廣莊嚴經』(一),摩竭陀王族也是毗提诃族。而北岸的毗提诃族,散爲跋耆、摩羅、拘利、釋迦等族。阿難晚年遊化于東方,受到恒河兩岸(摩竭陀、跋耆等)民族的崇奉:被稱爲「毗提诃牟尼」,即毗提诃族的聖者。確認跋耆等東方民族,與釋族有密切 [P72] 關系(參閱拙作『佛教之興起與東方印度』),那末釋尊被稱爲毗舍離人,波夷那人;阿難被稱爲毗提诃的聖者,也就覺得確實如此了。

  

  東方比丘以民族文化爲理由,以佛教的正宗自居,實與佛世的釋族比丘中心運動相近。闡陀說:「佛是我家佛,法是我家法,汝等不應說我,我應教汝等」。這豈非與「佛出東方,長老莫與毗耶離中國比丘共诤」的意境一致嗎?釋族比丘,自提婆達多「索衆」,變質爲破僧而失敗,阿難受到大迦葉學團的壓製,釋族又以毗琉璃王的征服而受慘重的損害,不免一時衰落,而造成重律的(或苦行的)上座佛教的隆盛。但經阿難晚年,長期在東方宏化,逐漸促成東方民族,也可說泛釋族佛教的興盛與團結。七百結集中的東方比丘,繼承了這一傳統。阿難從佛二十五年,深受釋迦族聖者(釋迦牟尼)宗風的陶冶,如尊重大衆的(佛自己不以統攝者自居;阿難答雨勢大臣的疑問,最足以表達此意);正法中心的;律重根本的;男女平等的;闡揚法義的;少欲知足而非頭陀苦行的;慈悲心重而廣爲人間化導的。這次诤議中的「十事」──「器中鹽淨,兩指淨,近聚落淨, [P73] 住處淨,後聽可淨,常法淨,不攪乳淨,阇樓伽酒淨,無縷邊坐具淨,金銀淨」(此依『銅鍱律』,諸部律小有出入);除金銀戒外,盡是些衣食住等瑣細規製。跋耆比丘的容許這十事,實只是繼承阿難所傳如來的遺命,「小小戒可舍」的學風而已。

  

  

  

  五

  西方的上座們,經驗豐富,懂得論诤的勝負關捩所在。如對于離婆多的爭取,千裏追蹤,真做到仁至義盡。又如七百比丘到了毗舍離,叁菩陀與離婆多,首先訪問當時東方的第一上座一切去(或譯樂欲)。首先交換意見,而取得一切去的支持。再看東方系比丘,顯然是差多了。他們也知道離婆多的重要,遠道去拜訪,但重在爭取離婆多的上首弟子(這一著,最是壞事),想以弟子們來左右離婆多的意見。這不但以「佛出東方」爲號召,對離婆多來說,並無民族的共同感;而爭取他的弟子,更刺傷了離婆多。結果,離婆多驅逐了少數弟子,而自己作 [P74] 了西方的忠實同道。還有一位名沙藍的長老,本是東方系的。據說:他在獨自考慮中,受了天神的啓示,而認定東方爲非法非律。沙藍改變了主意,東方比丘們並不知道,還推選他做代表,這怎能不失敗呢!又如一切去長老,也不曾能推重他,取得他的支持。總之,東方系但知人數衆多,想以多數來決定一切。但這樣的人多口雜,是不適宜于討論的。于是雙方推選代表,取決多數;一切去,沙藍,離婆多,都贊同西方的主張,而東方不能不失敗了。尊重僧伽的公決,東方也不能不接受十事爲非法(『僧祇律』也這樣說)。但這是東方系最後的失敗,大衆的力量,越來越強,不久終于不受上座的節製而獨立成部了。

  

  

  

  六

  七百結集的爭議,起因于「乞求金銀」(『僧祇律』只此一事)。在『波羅提木叉』──『戒經』中,並沒有「乞求金銀戒」(學處),這是值得注意的事!這不是說比丘可以乞求金銀,而是說,可乞求與不可乞求,是次要問題,主要 [P75] 是比丘們可否受取金銀,也就是可否持有(私有)金銀等貨幣。對于這點,想略爲論列。

  

  在『戒經』中,與金銀有關的,屬于尼薩耆波逸提的有叁戒(學處),屬于波逸提的一戒(捉取他人遺落的金寶)。屬于尼薩耆波逸提的叁戒是:不得受取金銀;不得出納求利;不得販賣。販賣,即一般的商業。出納求利,是貿易金銀(如現在的買賣黃金、美鈔、股票,以求利潤),抵押存放生息。這可見比丘是容許持有金錢的;否則也就不會有販賣,出納求利了。現在,專門來說不得受取金銀的實在情形。

  

  統觀各部廣律,對于金銀錢等(貨幣),有「淨受」與「不淨受」的二類。不淨受,是不如法的受取,犯尼薩耆波逸提。這是說,不如法受取的金錢,應該舍(尼薩耆)去。不如法受取的過失,應該向僧衆忏悔(波逸提)。對于不淨受的金錢,應該「舍」,是怎樣的舍呢?中南部舊傳的『僧祇律』、『五分律』、『銅鍱律』,是比較嚴厲的。依『五分律』(五)說:凡受取而不淨的,「應僧( [P76] 四人以上)中舍,不得(舍)與一二叁人」。舍給大衆,大衆也還是不要,委派一位比丘,把金錢拿去丟在河裏,坑裏。這似乎相當的嚴厲,而事實卻並不如此。被委派的比丘,不必丟棄,也不用向僧衆請示(請示,那就行不通),可以自己作主(論理,這是非法的),「使淨人以貿僧所(須)衣食之物來與僧,僧得受。若分者,唯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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