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思惟,修習,是名菩薩護持妙法。複次、世尊!若菩薩攝受、修行,名爲護持妙法」。
『法集經』是大乘經,對于護持正法,可說正確的把握著正確的方針,與「 [P310] 佛法」的見地是吻合的。
印度的婆羅門Bra^hman!a文化,是民族的傳統的文化(後來稱爲印度教),與政治關系極深,受到政治(王族)上的尊敬。後起的各種出家沙門s/raman!a ,也受到政界的尊重,政治不顧問沙門團內部的事務,可說是政教分離而又相互尊重的。佛教──釋沙門團,稱爲僧伽sam!gha,也是「僧事僧決」,不容外人顧問的;這是傳教、信教完全自由的地區。但「佛法」在印度文化中,有反傳統(否認創造神及真我)的特性,所以多少要受到政教結合的,傳統的婆羅門教的反對,或嚴重到破壞摧殘。如西元前二世紀中,弗沙密多羅Pus!yamitra的破壞佛教(3)。『阿育王傳』說:「未來之世,當有叁惡王出:一名釋拘,二名閻無那,叁名缽羅。擾害百姓,破壞佛法」(4)。叁惡王,就是賒迦人Saka ,臾那人Yavana,波斯人Pa^rasya。從西元前叁世紀末起,到西元一世紀,先後侵入西北印度,進而侵入中印度的史實。外來民族的侵擾,當地佛教是不免要受到幹擾的。佛弟子想起了阿育王As/oka時代,阿育王信佛而佛法傳布四方 [P311] 的事實,而感覺到人王(及大臣)護法的重要,『阿育王傳』就是在這一意境下編集出來的。「佛法」與「大乘佛法」,在西北印度,相當的發達,賒迦人等多數接受了佛法;佛法又從西北印而傳到西域等地區。這些地區,民族複雜,政局多變,佛教深受影響。如姚秦佛陀耶舍Buddhayas/as所譯的『虛空藏菩薩經』,舉國王及大臣所犯的五根本罪,前叁罪是:「取兜婆[塔]物及四方僧物,或教人取」;「毀謗正法,……又製他人不令修學」;對出家人,「脫其袈裟,逼令還俗,或加杖捶,或複系縛,或截手足乃至斷命,自作、使他,造如此惡」。犯這類重罪的,「失人天樂,墮于惡趣」(5)。又如『地藏十輪經』說:「剎帝利旃荼羅,宰官旃荼羅,居士旃荼羅,長者旃荼羅,(外道)沙門旃荼羅,婆羅門旃荼羅」。旃荼羅can!d!a^la是印度的賤族,這裏是暴惡者。他們所作的「十種惡輪」,都是傷害到僧伽住持的佛法,所以是「定生無間地獄」的(6)。『日藏經』的「護持正法品」,也說到剎帝利、婆羅門、毗舍、首陀等,「以不信故,奪他所受」(7)。這幾部經,與北印度有關。這一地區,顯然沒有中印度那 [P312] 樣的尊重宗教,而有掠奪僧寺財物,傷害比丘,逼令還俗,妨害自由信仰的情形。「大乘佛法」,推重在家菩薩,而實際上,大乘佛教還是以出家比丘爲主流的。如西元叁世紀的龍樹Na^ga^rjuna,提婆A^ryadeva,四世紀的無著Asan%ga ,世親Vasubandhu,「大乘佛法」的宏傳者,都是「菩薩比丘」身分。這幾部經所敘述的,該是西元叁──五世紀間的情形吧!出家中犯戒的「非法比丘」,顯然相當的多。「護持正法」,當然是尊敬、供養、護持「如法比丘」,而不是護持「非法比丘」的。然沒有遺忘「僧事僧決」的立場,僧伽內部事務,不受外力的幹涉,所以北涼(西元叁九七──四叁九)失譯的『大方廣十輪經』卷四(大正一叁‧六九七下)說:
「如是惡行諸比丘等,我亦不聽刑罰、鞭杖、系閉乃至斷命。……若有比丘,于性重罪中若犯一罪者,雖犯重罪,……所受之戒猶有余勢。譬如妙香,雖無香質,余分芬馨,不可輕蔑。破戒比丘亦複如是,無戒白衣不應輕慢」(8)。 [P313]
破戒比丘,應由僧伽自行處理,與在家人無關,這是佛法的原則(政教分離)。但說犯一重戒的比丘,「所受之戒,猶有余勢」,近于說一切有部Sarva^stiva^din 的見解:在四根本罪中,犯一罪到叁罪,還是比丘。出家比丘的資格,竟降低到只要沒有全部(四重罪)違犯,還承認他是比丘。這也許是當地出家衆的品質低落,不得已而降低標准吧!這等于「姑息養奸」,會引起副作用的;護法──護持清淨比丘,將越來越艱難了!西元四、五世紀,!2嫢哒侵入西北印度,這一地區的佛教,急劇的衰落了。
人的護法而類似天神護法的,有佛命賓頭羅頗羅墮Pin!d!ola-bha^radva^ja阿羅漢:「若[汝]當留住(世),後須彌勒佛出,乃般泥洹去耳」的傳說(9)。『阿育王傳』也說:見佛而沒有涅槃的賓頭盧來應供(10)。『舍利弗問經』說:佛囑摩诃迦葉、賓頭盧、君徒缽歎Kun!d!adha^na、羅!7畝羅Ra^hula──「四大比丘,住(世)不泥洹,流通我(佛)法」(11)。其後,更發展爲十六大阿羅漢住世護法說,如玄奘所譯『大阿羅漢難提蜜多羅所說法住記』。難提蜜多羅Nandimitra [P314] 是佛滅八百年,錫蘭──執師子國Sim!hala的阿羅漢。這是由于部派分化,付囑護持正法眼藏說,不能獲得佛教界的公認,所以轉化爲付囑佛世比丘 ──大阿羅漢,常住在世間,護持佛法。但這與佛世阿羅漢的遊化人間不同,這是隨機應現的;「爲現佛像,僧像,若空中言(聲),若作光明,乃至(于)夢想」中所見的(12),從神秘現象,使佛弟子堅固信心的。這是部派佛教時代的情形,與「大乘佛法」的菩薩示現,天神護法,性質是非常的接近了。
大乘經早期傳出的,如篇幅較長,末後大抵有「囑累品」。佛將所說的經法,付囑阿難,及出現于經中的(修學大乘,宏揚大乘的)菩薩們,要大家好好的受持、護持,使佛法流通久遠。如『般若經』,『法華經』(13),『賢劫經』,『持世經』,『華手經』,『佛藏經』,『維摩诘經』等。不過以天神爲當機者的經典,如『思益梵天所問經』,『密迹金剛力士經』,『海龍王經』等,都有了天神護持的咒語。本來,「佛法」容忍印度固有的天與鬼神,但被尊爲最高的創造神,在佛法中,也還是流轉生死的苦難衆生,需要佛法的化度,何況低級 [P315] 的鬼神!『阿含經』中所見到的,是向善的天神們,來禮佛,贊佛,尊敬叁寶,請問佛法。佛、法、僧是可尊敬的叁寶,向善的天神們,會自動的來護持。如『長部』(叁二)『阿咤曩胝經』:毗沙門Vessavan!a等四大天王,及統屬的鬼神,願意護持佛弟子──比丘、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夷,不爲惡鬼所妨害,而能安樂的修行。這是被稱爲護經Paritta的;佛接受了,囑比丘們學習,保護平安。天神們願意護法,爲什麼要誦習「護經」?如『阿育王傳』說:「若付囑天,法亦不得久住。何以故?諸天放逸故」(14)。諸天雖自願護法,但長在天處享受福樂,可能會放逸而遺忘的,所以誦「護經」,喚起天神的憶念護持。『大集經』『海慧菩薩品』也說:「汝等四王當深護助,無爲欲樂而作放逸!吾今出世,爲壞放逸、護正法故而說咒」(15)。
護法的大神,是大梵天Maha^brahman,帝釋S/akradeva^na^m indra,四大王衆天Caturmaha^ra^jaka^yika-deva。四王天的天主,東方持國──提頭賴咤Dhr!tara^s!t!ra天王,是犍達婆gandharva;南方增長──毗樓勒叉Viru^d!haka天王 [P316] ,是龍na^ga;西方廣目──毗樓博叉viru^pa^ks!a天王,是鸠盤荼kumbha^n!d!a ;北方多聞──毗沙門vais/ravan!a天王,是夜叉yaks!a。四王的眷屬,當然也就是犍達婆與夜叉等,更統率著其他的神,如阿修羅asura,迦樓羅garud!a ,緊那羅kim!nara,摩!7畝羅迦mahoraga,毗舍阇pis/a^ca,薜荔多preta,富單那pu^tana等。一切地居的鬼神,都是在帝釋(如王)、四大天王(如輔臣)的統率下,成爲佛法的護法神群。大乘經中,大梵、帝釋、四天王的說咒護持,是一般的,更擴大到菩薩與其他,大抵與印度民間信仰的神,及天上的星宿(也是被想象爲神的)有關。一、『大集經』『虛空目分』,說有菩薩現畜生身,住在四方的山窟中修慈心。南方是蛇,馬,羊;西方是猴,雞,犬;北方是豬,鼠,牛;東方是師子,兔,龍。這十二位獸菩薩,依十二日、十二月、十二年,分別次第的遊行,教化衆生。如能修法誦咒,「見十二獸,見已,所願(求的)隨意即得」(16)。這與中國所傳的十二獸或十二肖說相同,只是以師子代虎而已。後漢支曜譯的『成具光明定意經』,有護法十二神:「有神名大護,……神名 [P317] 普濟」(17)。東晉帛屍梨蜜多羅S/ri^mitra初譯的『藥師經』,名『拔除過罪生死得度經』,末有十二神王──十二藥叉大將:「金毗羅,……毗伽羅」(18) 。『月藏經』所說的十二辰:「一名彌沙,……十二名彌那」(19)。這些以十二爲數的護法神,都可能是印度天文學上,黃道帶內十二宮的各式神化。二、光味──殊致阿羅沙仙人,廣說「二十八宿,日、月隨行,一切衆生日、月、年歲悉皆系屬」(20)。佛于『大方等大集經』(九)『寶幢分』(大正一叁‧一四0上)呵責說:
「衆生暗([愚癡])行,著于顛倒,煩惱系縛,隨逐如是星宿書籍……同屬一星生者,而有貧賤富貴參差。是故我知是不定法」(21)。
論星宿善惡,窮通壽夭,實是愚癡衆生的顛倒妄說,是值不得信賴的。經中雖加以呵責…
《華雨集第二冊 中編「大乘佛法」第七章 護持佛法與利樂衆生》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