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薩修習禅定有多種目的,有些是藉禅定來啓發智慧,此由于真實的智慧,要從禅定中引發的。另一目的是藉此來引發神通。小乘的阿羅漢,並非都是有神通的;從阿含經裏,我們便可得知,許多阿羅漢都是並沒有神通的。有些人誤解爲:只要修行開悟就可以得到神通,這是一種錯誤的觀念。因爲有的雖然定力淺,但智慧卻很深,因此雖沒有神通,卻能將煩惱斷盡,了脫生死,名爲慧解脫阿羅漢。由于他定力較淺,不能從根本禅引發神通。得神通,一定要修得四根本禅方可。
所以得神通,于菩薩而言是重要的。譬如菩薩若有他心通,便能立即了解 [P82] 他人的煩惱,爲人點破,很快地就能令人起信;或者是他人有什麼病痛,能夠立即爲人解決。菩薩有了神通,弘法的力量就大多了!能適應衆生的根機爲他們說法,這便是禅定的妙用。一般觀念中的『以定發慧』,是以爲修禅定便能産生智慧;但事實上,應該是以禅定做基礎,然後在定中修智慧,這才能産生真正的智慧。至于有禅定便有神通的觀念,也是不正確的。在印度,也是先要有根本定,然後依一些特殊的方法去修,才能引發神通。比如天眼通,即是要先得定,然後借著特殊的方便,或是觀太陽,或是觀光明等,而後方能成就。
下面接著說到「修行脫衆生」,是回答所問「彼雲何修行」的。在一般人的觀念裏,修行是爲了自己了生死,但若只是爲了自己了生死,那是小乘人的修行。菩薩的修行,是爲了度脫衆生,爲了衆生而不得不修。因爲若菩薩自己沒有禅定、智慧、神通等方便,他沒有度衆生的力量;怕就還要別人來救度他,如何還能度衆生呢?因此越是悲心深重的菩薩,就要越加努力地修福、修慧、修定,求成佛道,廣度衆生。所以菩薩是爲衆生而學,爲度脫衆生而修行, [P83] 這才是大乘的宗旨。
雲何是魔業, 佛正業雲何, 造作何等業, 得于菩提護?下乘是魔業, 大乘爲勝道, 舍離一切惡, 得于菩提護。
這兩個頌,先問「魔業」與佛的「正業」之差別,也就是想先認清魔與佛之分。接著問「造作」什麼業,才能得到「菩提護」。護的本義,是保護;在佛法中,護就是『律儀』的意思。在此可說一個譬喻:若一個地方,時常受到匪類騷擾,爲了防止騷擾起見,就修築了一座城牆或碉堡,匪類也就沒有那麼容易侵入了,這個地方也就可保持某種程度的安甯。同樣地,我們受戒,不論是在家的五戒、十戒,或是出家的比丘、比丘尼戒,在受戒時能得到戒的律儀,也就是戒體。得戒,是在受戒時,從內心産生一種特殊的力量,在遇到犯戒因緣時,便可與之對抗。有的在染念初起時,便覺察得到;甚至在險惡的環境中,還能有相當大的力量來抗拒罪惡,保持戒行。這種力量,就稱它爲『律儀』,也就是『護』。現在問的是菩提(護)戒,也就是大乘戒。 [P84]
答初二問說:「下乘是魔業,大乘爲勝道」。魔,是惡者的意思,教導、引誘,使你向後退一步,這便是魔。引誘我們墮落的,固然是魔;但另一種魔,表面上看來似乎是處處爲我們的利益著想。譬如當你想發心爲社會好好地做事,爲大衆服務,這時他便對你說(別人說或自己想):爲社會還是慢慢來吧!先把自己的家弄好再說,古人不是要我們光宗耀祖嗎?如此便是只爲自己,不爲別人。又比如說,有些人努力積德修福,爲的是希求一個好的來生,于是又有人對他說:對于來生我們曉得些什麼呢?還不如趕緊把握現生,好好地享受一番再說!把重點放在現生樂的追求上,這便是魔。就一個修行大乘法的人來說,當這個人欲發菩提心時,魔便顯現了佛相、菩薩相、出家相、長者相或是父母相(或是自己心裏想),也有在夢中告訴他:成佛太不容易了!要叁大阿僧祇劫,時間實在是太長了!你還不如趕緊把握住此生,好好爲自己打算,能夠了生死就算是很好了,這便是魔。在『般若經』上,有許多關于這方面的記載:魔或者是現出聲聞相,對修行大乘者說:你想成佛,有許多人還不是與 [P85] 你一樣,先是發了大乘心,修了許多時間,到後來終于還是退證聲聞聖果,現在也生死已了。總之,魔就是當你想發大乘心時,勸你先把自己的問題解決的。所以這裏說:下乘爲魔業。下乘,即是聲聞、緣覺(及人天乘),對于學大乘法而言,都可說是魔業。所以『魔』這個字,不一定是很壞的,凡是使人退步、不思上進的,便可稱它爲魔,不論它表面上看來是好是壞。因此,此處的魔,與平常的死魔、煩惱魔……等等是不相同的。「大乘爲勝道」,大乘是成佛的殊勝法門,是根本而最究竟的。
如何才能夠得到菩提護?也即是如何才能夠安住于大乘戒中而無所違犯?這便要發心「舍離一切惡」,舍離一切的惡不善法,如此便能使菩提之律儀得到清淨。菩薩戒,向來是以遠離一切惡,造一切善與饒益衆生等爲其內容。凡是對衆生有利益的,才是善業;應該利益衆生、修習善法,如沒有去做,廣義來說,這便是惡不善法了。
雲何近善友, 惡友何等相, 雲何平等去, 舍離于邪見? [P86] 若贊菩提道, 善親近彼人, 菩提心善淨, 舍離惡知識。知諸業行已, 修行正直見, 舍離邪相應, 此不失正見。
此處提出了善知識與惡知識的問題。偈頌裏的「友」,作「伴侶」解,包括了師長與道友在內。在學佛的過程中,應該親近善知識,遠離惡知識。但何者爲善知識、何者爲惡知識,這兩者之間該如何區別,並不是件容易的事。如我們知道了這是個壞人,與他交往于我們自己有損的話,我們就不可能去結交這種朋友的。問題就在于,我們初開始交友時,並不知道這位朋友到底是好是壞,往往以爲這是善友,誰知道事實上並非如此。
下面又問到:「雲何平等去,舍離于邪見」?在這裏,平等就是正;去應作『見』解。這是問:什麼是平等的正見,什麼是應舍離的邪見?知道了平等的正見應該去好好受持;知道了邪惡的邪見,則應該舍離。以佛法之基本來說,不信因果、業報;或者相信有恒久不變的『常見』,或認爲此生過去一切也就完結了的『斷見』等,這都算是邪見,而其中尤以不信(道德)善惡爲最。 [P87] 由于將是非善惡看成沒有什麼意義,所以能貪汙時便貪汙,能搶劫時便搶劫… …,不信善惡、不信因果的,便是最嚴重的邪見。進一步的說,凡是不正當的見,皆爲邪見。如此,在大乘法看來,小乘法的見解,也是不正確的,小乘也可稱爲邪見。有的經裏形容小乘人好像是一只眼睛壞了,所見到的事物,就難免有所偏邪。
「若贊菩提道,善親近彼人,菩提心善淨,舍離惡知識」。這是答複了善知識與惡知識的區別。此處的善知識與惡知識都是就大乘法來說的。如何是善知識呢?凡是贊歎菩提道的,便是善知識。所謂菩提道,便是發菩提心,修菩薩行,意欲成佛度衆生者所走的大道。發菩提心,六波羅蜜多、四攝法,大悲利他者,即是行菩提行。所以贊歎菩提道者,即是贊歎大乘,對于這樣的人,應該親近。反過來說,凡是贊歎小乘法、世間法者,就不要去親近他們。若親近他們,受了影響,就不可能發大乘心,而可能發小乘心、行小乘行了。若是專聽人說世間法,心就可能落到世間法去。 [P88]
古代的人,著重身教、言教,所以必須要親近善知識。自從文字經典流行,不親近善知識,由閱讀經書,也是可以得到正知正見的。因此聽聞正法,從人以外,若能夠多讀誦大乘經典,久而久之,菩提心與大悲心也就自然能夠生起。換句話說,這些經書也就等于善知識。若多讀小乘經論,或是世間學問的書籍,即使是好的,但時間久了,就會忘失大乘,甚至忘失佛法。這裏只說到善知識,而並沒有說到惡知識,但我們可以想見,惡知識與善知識是相反的。若是接近善法、善知識,受其熏染、教化,久而久之便能顯發菩提心清淨光明的德相,也就自然會舍離惡知識了。
「知諸業行已,修行正直見,舍離邪相應,此不失正見」。這是答複平等見與邪見的問題。什麼是正直見?知道一切業行,也即是深信業報因緣,方爲正直見。在佛法中,行與業的意義差不多。業,是身、口、意的行動;人類的一切活動,是身、語、意業所包括的。但行與業二者之間,也稍有不同之處。只要是一種活動,我們便可說它是行,但業卻牽涉到道德或不道德的意義上去 [P89] 。任何一個身、語、意的行爲,若是善的,我們便稱之爲善業;若是惡的,便稱之爲惡業。所以,佛法中所說的業,是牽涉到內心善惡意識的行動,方可成立。如說到前生後世,也相信生死輪回。生死爲什麼會輪回呢?主要是由于業力,所以說『業感緣起』,證明我們衆生的生死輪回,也說明了世界上的人千差萬別,有貧有富、有苦有樂、有自由的、有不自由的,有勞苦一生的、有享樂一生的……,這一切只能由業來解釋。所以佛法中先要知道有善有惡,接著便應該知道有業有報。若不講善惡業報而只講因果,則與一般的世間學,並沒有什麼差別,因爲世間學也是要講因果的。佛法所講的因果,首重善惡業報。佛法說業報,不同于外道所說的,因爲外道雖也是有講業報的,但在他們的觀念中,有個恒常不變的『我』存在。造惡業時,『我』便被帶到地獄裏去受苦;造了善業,這個『我』又到天上去享樂,不論受苦受樂,都是這個恒常不變的我。但是在佛教中,這樣的我是不存在的。佛法說業報,是無我的業報說。必須先了解了這最基本的業性,才能夠安住于正直見。 [P90]
因此,正見即是知善知惡,知業知報,而這善惡業報又是無我的。若這樣的觀念都不明白,或根本不信善惡不信業報;或信善惡業報而信有自我,那無論說什麼──講唯識或講心性,都不相幹。尤其是,佛法所說的空,空是…
《華雨集第一冊 一 大樹緊那羅王所問經偈頌講記》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