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逾量子論。從小宇宙的探究來說,科學已遭遇到不確定性、二重性——不知物質的最小單元是粒還是波等自相矛盾障礙。從大宇宙的探索來說,人類雖獲得了空與時、質與能、重力與慣性等的統一概念,但所能理解的太空領域仍然有限。柏拉圖曾說:「視域所及的世界,就是監獄。」真的,我們人類都在一個共同的大監獄中,單憑科學在探出越獄的道理,實在沒有把握。
現在真正有科學頭腦的人,已不敢不理會自然實體基礎上的神秘,愛因斯坦就曾說過這樣的話:「我們所能體會的最美最深的情感就是神秘感,它是一切新科學的播種器。不懂得這種情感,不會希奇擴敬服的人,方生猶死。能知道確有我們不能測知的東西存在,表現爲最高的智慧和最輝煌的美,我們遲到的官只能略知它的皮毛。這種認識,這種感覺,便是真正虔敬信仰的中心。」又說「這種畏天虔敬的經驗,是推動科學研究最猛烈、最高尚的力量。無限高超的神明,在我們脆弱的心智所能覺察的細瑣小事上,顯示出它的存在,我對之心悅誠服,我的宗教信仰由此構成。」
事實上,愛因斯坦的相對論,說到重力與慣性的相等原理,認爲慣力(加速度、反動力、離心力等)所産生的運動和重力所産生有運動無法加以區別,並以飛行員俯會之後拉起機頭的身體感覺爲證明,這已屬于「廣義相對論(General theory of relativity)」的範圍。而廣義相對論的種種概念,則已由科學大踏步轉進哲學的領域,但由于無法探明宇宙真實的本質,他終于向偉莊嚴而神秘的宗教論誡。最可惜的是愛氏在逝世以前,未曾接觸過二千多年前的古老佛學,而歐美一般宗教的教理又太過是簡陋,否則他在最後二十五年所致力研究的「統一場論」或有成功的希望。
古往今來,人類一切知識的總彙,都超不過宗教、哲學及科學的叁大範疇,這是人生追求宇宙最後至真至善至美的叁大道理。但是這個真善美的最後究竟是什麼呢?如果說是神,哲學家與科學家都不苟同;如說是心物二元,宗教家與科學家亦未首肯;說是一些波、粒、方程式、數目字,哲學家和宗教家更不服氣。那麼到底什麼呢?芸芸衆生。在這個世間,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實在連他努力的最後目標,都沒有弄個清楚,愚癡無知,真是可憐憫者!
佛學對此有明確的啓示,原來人類一切努力的最終目標,在于達到證入最高真理的境界。證入這種境界的人,是得「阿耨多羅叁藐菩提——無上正徧知」,如給他一個名字,就叫做佛陀。到了佛的境界,是自覺、覺他、覺行圓滿,即是一切無漏功德之所彙集。其智慧涵蓋整個宇宙人生,即是理與智不二的境界,亦是至善至美的結晶。
佛的境界即是最高覺悟的境界,佛學就是達到這個境界的方法指南。從廣義而言,人類一切改善人生提高人性的學術——以宗、哲、科叁學概括之,都不離佛學的範圍。但狹義而言,伸縮學是佛陀所遺下的叁藏十二分教,指示世間學術所未能開發的智識領域,導開出世的康莊大道。因此佛學是統括科、哲、宗叁大知識體系並爲其最後歸趨。
由此可見,佛學是宗哲科叁者的中心,宗哲科叁者爲佛學的分支。離開佛學,一切的學術都沒有正當的歸宿,人類的知識不能統一在一個目標下,不能達成追求最高真理的任務,更談不到其生命與這個真理永恒長存。
人類的思想進化過程,到了今日,有一件事已是非常明顯,這就是客觀世界的神秘,沒有一個不在告訴你,它的後面還有神秘,吾人一切智力的探究,一切結論和推論的引領,最後只是把人類帶到他的一切智慧所不能跨越的深淵。因爲人類受到他天生有限性的桎梏,探究愈深,知識愈廣,而愈認識這一事實。但推根究底,人類最神秘的問題,還是人類自己,人類因爲不認識自己,所以也不了解他周圍的世界,能推理,能夢想,則知道的更少。人類對自己具有最高尚最神秘的能力,也就是在理智行爲中何以「能超越本身而又能感覺本身」,則了解得更少。
現在一些不知科學爲何物或僅一知半解的人,一開口就說「拿證據來」,其實今日的科學家何嘗拿得出證據,他們連指出一個電子的位置都束手無策。唯有科學以至哲學及宗教,都導歸于佛學,則人類幼稚的腦筋,膚淺的知識,才有真正提高的一天。佛學之所以爲宗哲科叁者的核心,是因爲佛學在大宇宙與小宇宙之間選定了「人心」爲對象,加以研究剖析,知道這上整個智慧的重心,是開啓真理寶藏的鎖鑰。人類要産除最後的愚癡——微細的無明,必須從佛學的核心這一環用功,則其他一切的知識分會都起連環的反應,才能獲得涵蓋整個宇宙人生圓滿智慧。
今天人類知識探求,只是它主觀的心情原意,都已逐漸趨于一個驚人和結論,即每樣客觀的物件,只是它所包含的各種性質總和,而這些性質只存在于人的意念之中。所以質與能,原子與星球合成的整個客觀宇宙,除了把它看成一個知識的結構,看成用人類的感覺形成的贈用符號來表示大結合體外,並不存在。正如哲學家伯克利(Berkeley)說:「所有天上的歌唱隧,乃至人間的侬具雜物,總而言之,所有造成世界這個大結構的那些物體,要是沒有心的覺察,根本就沒有實質……只要它們實際上沒有被我發覺,或是它們並不存在于我或任何其他生靈的心中,那麼它們不是根本存在,就是存在于永生神靈的心中。」偉大的德國數學家萊布尼茲(Leibnitz)說:「我能夠證明不僅光、色、熱等等,甚至運動形狀和伸張,都只是表面的性質而已。譬如我們的視覺告訴我們,高爾夫球是白的,視覺在觸覺的幫助下告訴我們這球是圓的、滑的、小的。圓滑小這些性質,離開我們的感覺時,就像我們習慣上稱之爲白的性質,同樣的不存在。佛學的偉大,就是可說明吾人能感覺的這一念心與客觀所感覺的物體接觸時,究竟是怎麼樣的一種情景。」
自相對論以後,物理學家接受用數理對自然界所作的解釋,他們就不得不放棄憑經驗認識的平常世界,而向憑感覺來理解世界投降。也由于他們放棄了舊的一套觀念,因而撤除了科學與形而上學的精微界限。愛因斯坦把近代一些哲學家和科學家的邏輯條理推演到了極致以後,即說明時間和空間也只是直覺的兩種形式,和吾人對顔色、形狀與大小概念一樣,同是不能離意識而存在。試思空間除了藉我們所發現的客觀事物的排列秩序來認識宏它之外,並無客觀的實在;時間,除了我們藉事情發生的先後次序來量度它之外,也沒有獨立的存在。
客觀的實在即是藉感覺而存在的影子世界,那麼剩下來的問題,就是研究我們人類的感官是不是可靠?換句話說,人類從研究客觀的小宇宙及大宇宙沒法得到根本的知識或最後的真理,要轉而研究他本身的神秘,這是大家繞了很大的圈子以後才找到的正確方向,而這方向卻是兩千多年前釋迦牟尼佛早經指點出來的。他老人家並不是不注意天文與物理,而是他修行親證一切種智以後,知道大而無外的宇宙,小而無內的極微,都不出當人的「一心」(這心不是指吾人肉團的心物,不是推度思念的妄心),他窮到這「心」的根源,知道宗教家所追求的真神,哲學家所執的心物,科學家所見的粒波,都是虛妄分別而言,以假爲真而有,未能獲得實在究竟的真理。因此他們不能真正解脫人生的煩惱,不能打破根本的「無明」,亦就無法達到至真至善至美的最高境界。
佛學之所以精深博大,是因爲這門學問叫「世出世間」之學。就世間學而言,科學的求真,哲學的愛智,宗教的虔誠,佛學都含攝無余。就出間而言,佛學又超過了叁者無法跨越的極限。科學與宗教今日所未能窺探之神秘,是宇宙的本體究竟是什麼,佛學則由于佛陀的親證現量(佛智與宇宙的真理冥合爲一),對于這個問題已是了明明,不再成爲問題。這個本體不可以說是什麼,但是「唯證相應」,而且是每個修學佛法的人都可以證得有。普通人之所以不能親證,是因爲他們在主觀上及客觀上的一切感受與觀測都是虛妄而有,顛倒而生,與「真如」實際背道而馳,除非先卻這種虛妄顛倒的思想見解,則永遠無法與真理碰頭!佛學中單是唯識宗一門,對此即有透辟的闡釋,這宗因爲著重「識」的研究,所以叫做唯識。其教理把識的功能區分爲八……一、眼識,二、耳識,叁、鼻識,四、舌識,五、身識,六、意識,七、末那識(思量識),八、阿賴耶識(含藏識)。前六識是普通心理學都能說明其功用,第七及第八識,心理學僅泛指其爲潛意識,無法知其所以然。在佛學的唯識宗中,則詳明第七末那識是依于第八含藏識向內思量有「我」,所以把前六識所映現感覺的境,都套上了主觀的外衣,人類的自私根源就在這裏,而人之所以不如實了知一切事物的真象,原因亦在這裏。但是這第七識發至前六識,都是依止第八阿賴耶識的,而阿賴耶識的微細作用,不是到佛的境界是不能完全了知的,它可以說明和性能功用是:含藏種子,執持根身,緣慮器界;惟不是人類的第六意識所能了知。
其實「阿賴耶」這個名字,是唯識宗爲要便于說明宇宙人生的本體,勉強安立的一個名詞(佛教其他各宗則有其他名稱)。先說阿賴耶所以稱爲生命本體,是因爲此識從無始來以至成佛都不變壞,只是在性質上轉變而已。如唯宗所依據的解深密經雲:「于六趣生死,彼彼有情,墮彼彼有情從中,或在卵生,或在濕生,或在化生,身分生起,于中一切最初種子識成熟。展轉和合,增長廣大。……」這裏的「最初一切種子心識」,即是阿賴耶識,以此說明人生心識不滅,生命無窮。同時,這識亦是宇宙的本體,唯識宗的重要教典攝大乘論,即將此識名爲「心所知依」;「所知」是指人所欲知道的宇宙萬有諸法,「依」是依止、依靠、依讬的意思。因此「所知依」即系森羅萬象,不管染淨、精神、物質、無形、有形,都是依讬此阿賴耶方能生起,所以說「唯識爲諸法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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