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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佛教宗派——叁論宗

  中國佛教宗派——叁論宗

  華方田

   叁論宗是最早形成的中國佛教宗派之一,該宗以印度大乘中觀學派創始人龍樹、提婆的代表作《中論》、《百論》、《十二門論》爲主要立宗依據,故名。叁論宗在形成過程中,經曆了從叁論學到叁論宗的轉變,到隋吉藏時叁論宗正式成爲宗派,所以,吉藏是該宗的實際創始人。然而,在印度卻沒有叁論並稱的先例,及至鸠摩羅什法師(公元404年譯出《百論》、409年譯出《中論》、《十二門論》)將此叁論傳譯中土,並盛加弘傳,叁論學風由是蔚爲時尚。

  一、叁論宗的傳承與譜系

   關于叁論宗的傳承與譜系,曆來意見紛纭,莫衷一是。十叁世紀的日本僧人凝然在其所著《八宗綱要》中提出,叁論宗在中國自鸠摩羅什至吉藏的傳承依次是:鸠摩羅什———道生———昙濟———道朗———僧诠———法朗———吉藏,共經七傳,此說在日本最爲流行。前田慧雲在其所著《叁論宗綱要》裏提出不同的看法:鸠摩羅什———道融、僧肇———道朗———僧诠———法朗———吉藏;境野黃洋在《支那佛教史講話》中則又標新解:鸠摩羅什———僧嵩———僧淵———法度———僧朗———僧诠———法朗———吉藏。以上叁家的意見,其分歧主要在于由鸠摩羅什至僧朗間的傳承,而由僧朗到吉藏則無異議(有人對這個傳承作出批判性的研究,認爲道朗實爲僧朗之誤1)。

   但是,值得注意的是,中觀學在中國的流傳從一開始就顯示出不同于印度的獨特面貌。在印度,中觀學的研究以《中論》爲軸心,其發展與流變體現在數目繁多、風格各異的中論注釋上。而在中國,鸠摩羅什在翻譯《中論》時,不僅翻譯了龍樹的《中論》本頌,而且連同青目的注釋一並譯出。這樣,龍樹的《中論》本頌和青目的注釋被合並在一起,形成一書,流傳並普及于中土。隨著中觀學在中國的進一步發展,中國的《中論》研究又呈現出另一顯著的特點,那就是將同樣是鸠摩羅什翻譯的《百論》、《十二門論》與《中論》綜合在一起作爲一系列的文獻來研究,形成了獨具中國特色的叁論學,進而發展成爲以此叁論爲立宗依據的叁論宗。

  叁論學的特點是將上面所說的叁論作爲一個整體來傳習和研究,他們把這叁論看作大乘中觀學說的代表作和理論核心。有關這一學風的起源,毫無疑問應該歸于鸠摩羅什及其門人弟子。由于鸠摩羅什的譯傳和門人弟子的講習,形成了一股以弘傳叁論爲重心的叁論學風。雖然鸠摩羅什的弟子們大多以“務博爲歸”,不見得有明顯的學派意識,但以僧肇、僧叡等爲代表的什門弟子對中觀學和叁論學在中國的傳播,無疑起到了開風氣之先的作用。而且,在他們師徒相傳的過程中,所自然形成的叁論學統,則成爲後來叁論學和叁論宗學派和宗派傳承的濫觞。

   從學統的角度來說,叁論學作爲一個相對獨立的學派,它形成的標志可以說是宋末齊初僧朗的南渡。在鸠摩羅什及其弟子的時代,關中自然是中觀學的重鎮,而在鸠摩羅什之後,弟子們遍布大江南北。但是,除僧肇之外,他們並不以專研中觀、叁論爲務,而是兼善《法華》、《成實》、《涅槃》等。因此,什、肇之後,一直到攝山僧朗之間,中國叁論學的傳承難以確考。當然,在此期間,研究和講說叁論的傳統,在江南是保持著的,只不過這種叁論的研究是與《成實論》的研究一起進行的,而且《成實論》的研究無疑是研究的重點所在,叁論的研究被湮沒在其中,淪爲《成實論》研究的附庸。

   《成實論》研究的盛行和成實學派的發展,是南朝齊、梁時期叁論及般若學衰退的主要原因之一,同時,也是促成後來叁論學複興的直接動因。叁論和《成實論》都是鸠摩羅什譯出的,所宣說的理論重心無非是二谛與空,二者有相近相通的方面。因此,人們往往將二者結合起來一道研習,並沒有作明確的分別。但是,隨著時代的推移和研究的深入,二者的區別漸漸地顯露出來。而且這種區別被敏銳地意識到,並加以強化和利用,由此形成了叁論與成實的爭論、分裂和對立,最終導致了叁論學的複興和成實學的衰落。這其中的轉折點,就是僧朗的南渡。僧朗于南朝宋末齊初來到江南,入住攝山,重振叁論,梁武帝聞其聲譽而敕僧受業,學有所成者是僧诠。僧诠受業朗公,頓迹幽林,唯明中觀,與其師僧朗一樣,一生不出攝山。這種隱居山林的學風,到僧诠的弟子輩時始有所改變。僧诠弟子衆多,著名者被稱爲“诠公四友”,即所謂四句朗(或伏虎朗)、領語辯(或領悟辯)、文章勇、得意布。此四人除慧布繼續留居攝山棲霞寺外,其余叁人皆離開山野,進住京城,叁論之學由此出山林而入京邑。法朗號稱伏虎,對當時流行之學大加批駁,首當其沖者就是成實。吉藏在《大乘玄論》卷五中曾談到其師法朗力批成實的原因,其一,成實本是小乘,而托談空之名,極易亂大乘中觀之正義;其二,自齊梁以來,成實最爲盛行,實叁論之巨敵。所以周颙嫉之于前,法朗直斥于後。

   實際上,叁論宗的實際創始人嘉祥吉藏本人也非常重視家學師承。在他的著作中除了屢屢破斥成實論之外,還經常提到,他的思想是間接承繼鸠摩羅什、僧肇等的“關河舊說”,而直接來自“攝嶺諸師”。他在《大乘玄論》卷叁說:“學問之體,要須依師承習。”2 可以看出,無論是出于對抗成實,還是證明叁論學師宗有在,吉藏一直以繼承鸠摩羅什與攝嶺僧朗以來的叁論傳統自居,在其意識深處,確實存在著鮮明的叁論學統觀念。因此,如果一定要替叁論宗厘定一個理論上的傳承的話,這個傳承應該是鸠摩羅什———僧肇……僧朗———僧诠———法朗———吉藏。

  二、六家七宗的般若學

   無論是印度大乘中觀學派的創立與發展,還是中國叁論宗的研習與弘傳,都與《般若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所以,談及叁論宗的傳承,不得不首先提到《般若經》。般若系經典是印度最早出現的大乘經典,形成于公元一世紀左右,被稱爲大乘佛教之母。般若經典的核心義理是說明諸法的“性空幻有”。公元二、叁世紀,出現了以龍樹爲代表的大乘中觀學派。中觀學派系統地闡發了“緣起性空”的般若大義,並在此基礎上提出了“緣起性空”、“八不中道”、“真俗二谛”、“實相涅槃”等一系列著名命題,使隱含在大乘經典(主要是般若經典)中的深奧哲理顯現出來,奠定了大乘佛教的理論基礎。

   在中國,吉藏之前的中觀哲學,主要可以分爲兩個發展階段:一是鸠摩羅什來長安以前的早期般若學;二是從鸠摩羅什到吉藏之間的叁論學。

   般若經的傳譯自漢末的支婁迦谶始,中經支謙、朱士行、竺法護等人的持續努力,到兩晉之際,中國的佛教學者已經開始結合傳統的本土文化對般若義理進行闡釋,加之受到當時占統治地位的官方思想———魏晉玄學的影響,終于形成了一股蔚爲風尚的般若學思潮。

   此時的般若學以《般若經》爲主要研究對象,其主要特點,也就是它的普遍的研究方法,是一種“格義”的方法。所謂“格義”,是援引中國的傳統概念來解釋外來的佛教概念。這種方法和佛典翻譯中僅限于以名詞概念相比附的方法不同,也和用幾種不同的譯本“合本”比較的研究方法不同。它不拘泥于片言只語的訓釋,也不追求忠實于外來的《般若經》本義,而是著重于從義理的方面,去融會中外兩種不同的思想,以便自由發揮,獨標新解。這種“格義”之風,由竺法雅首倡,代表著兩晉之際佛教般若學的普遍傾向。同時,由于這種風氣的影響,使中國的早期般若學在某種程度上背離了《道行般若經》、《放光般若經》等般若經典的本來意義,把魏晉玄學的論爭帶到佛學中來,從而引起了佛教般若學內部學派的分化,形成了有中國特色的般若學派。

   關于當時佛教般若學分化的情況,相傳有“六家七宗”之說。最早提出“六家”之說的,當爲後秦僧叡。他在《毗摩羅潔提經義疏序》中說:“六家偏而不即”3,但沒有具體指出六家的名稱。僧肇的《不真空論》將其概括爲心無、即色、本無叁家。“六家七宗”的名稱始見于劉宋昙濟的《六家七宗論》。唐元康《肇論疏》說:“梁朝釋寶唱作《續法論》一百六十卷雲,宋莊嚴寺釋昙濟作《六家七宗論》。論有六家,分成七宗。第一本無宗,第二本無異宗,第叁即色宗,第四識含宗,第五幻化宗,第六心無宗,第七緣會宗。本有六家,第一家分爲二宗,故成七宗也。”4

   吉藏在《中觀論疏》中說:“什師未至,長安本有叁家義。”第一本無義;第二即色義,即色又分爲兩家,關內即色與支道林即色;第叁心無義。這種說法與《肇論》的提法大同小異。其實,一般說來,“六家七宗”的說法著眼于反映當時般若學說的全貌,而“叁家”之說則重點強調了當時叁個最有影響的般若學派。

   從佛教哲學自身傳播和發展的曆程來看,六家七宗的般若學,雖然通過適應中國思想文化,極力比附迎合魏晉玄學,使外來的般若思想在中國大地上站穩了腳跟,但也同時導致了佛學的玄學化,在一定程度上偏離了《般若經》的本來意義。

   實際上,在中觀學說系統地傳入中國以前,般若學各派無論是本無、心無或即色,都不能用遮诠的方法,即徹底否定的方法來觀察世界,探討有無的關系問題。片面地肯定現象或肯定本體,必然會陷入顧此失彼的困境。對般若性空理論做出“非有非無”的正確表述,是僧肇在掌握了鸠摩羅什系統介紹到中土的龍樹之學以後才達到的。經過鸠摩羅什及其弟子們對大乘中觀學說的傳譯和弘揚,早期般若學的這種理論上的偏離才逐漸扭轉過來,並逐步擺脫對玄學的依附,走上佛學自身發展的軌道。

  叁、以鸠摩羅什和僧肇爲代表的叁論學

   真正使中國佛教擺脫“格義”的余緒而步入正軌的關鍵人物是鸠摩羅什。鸠摩羅什是中國佛教史上重要的佛經翻譯家和佛學理論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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