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話很是耐人尋味,的確,無論你身在何宗何派門下,只要相信自己與諸佛本性無二,相信大千世界原是淨土,自自然然地本著一顆清淨真心努力修持,那就真能體會到心淨則土淨的境界,顯宗、密宗在這一觀點上無有任何不同。雖說門派各異,但工具、手段、途徑的相異絕不能成爲互相诋毀的借口,各觀自心、各淨己意,歸元無二,同證菩提,如此方爲佛教徒理應行持之作爲。自己口中糖的滋味並不能替代、剝奪天下人口中所有糖的滋味,別人的內心景象又豈可以臆想度之!
不管你信不信佛教,我想看了曼石博士的學佛心得後,也許你就會對其中描述的種種境界生起一定程度的好奇乃至向往之意。其實,佛教的天地廣大到無法以算數譬喻可以言盡的境地,如果錯過深入其中親身探奇覽勝的機會,恐怕你只能永遠望著別人在佛法之巅盡覽無限風光了。
博士訪談錄(十七)
短暫的對話
上午同步翻譯完晉美彭措法王傳授的《賢愚經》,時間就已接近正午了。回到小木屋後簡單地炒了一個白菜,正准備就著糌粑吃午飯時,一個背著背包的中年人匆匆闖進了我的院子。我並不認識他,不過他卻知道我。獻上哈達後,他就開始了自我介紹。一聽才了解到他原來是一位研究地震的博士,此次是專門到甘孜州搞地震普查的,路過色達時自己從山下的洛若鄉走進了喇榮溝。
望著滿頭汗水的他,我忙請他先稍作休息,而當他得知我正在編輯一本《博士訪談錄》時,連水也顧不上喝,就又開始向我傾訴起自己的學佛因緣。因同事還在山下的車中等他,故他只能很短暫地大略訴說一下自身的學佛體會。但我卻以爲他的見解、認識非常富有價值和意義,因此在這裏,我基本上是把他的話語完整地整理了出來,請讀者朋友們好好谛聽:
我叫圓善,出生于1964年。1980年時,我剛滿16歲,當年即以非常優異的成績考入了北京大學地質系。盡管學的是地質專業,但我最感興趣的還是哲學,記得大學四年中,每回考試,我的哲學課成績總名列全班第一。當時特別看重世界觀問題,因爲它代表的是一個人對世界總的看法和認識。雖說那時也沒理出個什麼有關世界、宇宙、人生的清晰而又堅定的總體看法,但我卻總愛思考這些以當時的眼光來看似乎永遠也不可能有答案的問題。
本科學業完成後又繼續讀碩士,1987年研究生畢業後,我就留在北大工作,此時我開始經曆有限人生中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痛苦折磨。因我來自農村,記得剛入校時,我連普通話都不會說,而今卻留在了中國最著名的高校任教,巨大的文化差異使我很長時間都無法適應工作及生活壓力。非常想贏得別人的尊重,但由于自身的種種原因,反而常常弄巧成拙,搞得自他都不滿意。
就這麼在磕磕絆絆中熬到1995年,當時我已經考取了在職博士生,這下可好,工作、讀書、家庭、小孩、分房等問題全都攪和在了一起。也就是在這種複雜、困頓的境況下,佛教不期然就闖入了我的生活軌道之中。說起最初的緣起,那還得歸因于我的夫人。在銀行工作的她曾經碰到過一次很大的挫折,而她的同事當中有一位恰是居士。那位居士朋友出于好心送給了她一本《〈金剛經〉淺釋》,結果她一看就看進去了,最終還把這本佛學小冊子推薦給我。與佛教的接觸就這樣拉開了帷幕,第一次接觸的結果便是腦海中頭一回有了無常、空性的概念,而這種概念在我以前閱覽過的所有哲學、科學體系中都難覓蹤影。受了第一次閱讀佛教讀物的鼓勵,我又找來《高僧傳》進行研讀,因爲我非常想了解那些證悟了佛法密意、參透了無常生死、徹證了法界空性的高僧大德們,到底都是怎樣的一種光景。等把《高僧傳》看完,再與自己的生存實際一對照,我突然就明白了一個以前無論如何都發現不了的事實:他們在生死面前各個灑脫自在,而我別說坦然面對生死了,連生死的本質都不明所以。那麼這種生活、生存算不算是在渾渾噩噩、百無聊賴中虛度了呢?盡管表面看來一切都顯得那麼得風風火火,我和芸芸衆生人人都忙碌得馬不停蹄。面對一個個徹底把握住了自身本質與宇宙真義的修行者,強烈的羨慕與向往之情不覺油然升起。
再環顧周圍的生存現實,相信人們不難發現,絕大多數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生從何來、死向何去,我也不敢保證自己將來不會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在昏沈與絕望中與這個世界作無奈的告別。看看我身邊的那些得了癌症等各種不治之症的中科院院士們、專家教授們的人生最後表現,你會發現這些著作等身、才高八鬥的各學科權威,在死亡面前幾乎沒有一個人能拿得出所謂的英雄氣概,他們的一切研究成果無一能成爲自己跨越死亡的依憑。我就認識這麼一位很著名的研究員,患了胃癌之後,他的胃已被整整切除了叁分之二,整個人已完全垮了下來,每日所做的唯一一件事便是躺在病床上焦躁、不平而又極度悲觀地等待死神降臨的那一天。
“真正的學佛者實在是太自在了”,兩相對照,我不得不發出這樣的感歎。從此,我的學佛便進入了自覺自願的真實階段。記得剛開始時,對什麼叫無我相、無人相、無壽者相等概念並不是很理解,特別是在佛陀爲什麼要說“我”是徹頭徹尾的空性這一點上更是煞費周章。但這些並沒有妨礙我對佛法的興趣,我隱隱約約覺得在佛法的空性正見背後,似乎就包含著《高僧傳》裏的高僧們能獲得生死自在的答案——沒有了我,哪裏還有所謂的我的生死?沒有了生,死又從何而來?不過如何才能徹底了悟無生法忍,如何才能徹見無我本面,自己當時並沒有一個明確的認識。
可能有些人會說:你自己不能完全理解的東西,爲什麼要相信它呢?這豈不有些太過迷信。對此,我的看法一直很堅定:我的理解能力又有多少?我理解不了的東西難道就不能合情合理地存在嗎?到目前爲止,我們人類可能連宇宙奧秘的邊際都未曾觸及,但這並不影響宇宙時空的運轉與它自身所蘊含之規律的天然存在。我們只能以一顆恭敬的心力求通曉它的秘密,而絕不能以有限的認知蔑視它的無限可能性,對待佛教的態度也應如此。了解是通向評價的第一步,而我正試圖全面走進佛教的新天地。略微打開的一線天窗已讓我隱隱窺見到佛法天空有可能蘊含的無限壯麗,我沒有理由不在這條道路上摸索前進。佛陀自己說過佛是真實語者、不妄語者,盡管世間有太多的人都拍著胸脯信誓旦旦地說自己是一個誠實的人,但事實隨著時間的流逝總會一點一點暴露在世人面前:所謂的誠實說到底只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利益與欲望的驅動使人們離純真、離簡單、離事實的本來面目越來越遠。而我在釋迦牟尼佛的一切言辭背後,除了感受到悲天憫人的情懷與別具一格的睿智以外,一點欺騙的氣息也未曾嗅到過,並且我也實在看不出世尊有何緣由要編織一大堆謊言糊弄我們。暫時的理解困難,表明我們的認識水平可能很有限,或者我們正碰到進入一個與以往的認知領域大相徑庭的新知識空間,此時,如果你是一個勇于探索真理的科學工作者,那就應該抓住機會,在一個未知的神奇世界裏做一番搜奇覽勝的發現之旅。袖手旁觀或自以爲是地故步自封,這樣做的結果只能使你與可能誕生的新發現、新突破失之交臂。像佛教這種綿延了兩千多年的精神與實修合一的體系,爲何要輕率地將之打入冷宮或肆意歪曲呢?偏見的背後是否暗含著一種對真理的恐懼?——這種真理將會把我們的一切假面、對自我的一切虛妄執著、安身立命的所有精神與物質根基徹底焚毀無遺?在將“我”化爲烏有時,凡夫的實有執著一定會跳出來進行激烈對抗的。朦朦胧胧中,雖說尚不清楚佛法本義,但感覺告訴我,生死自在的來源只能來自一個人對身內身外一切有形無形之障礙的超越,而這,只有在佛法的空性智慧中才能覓到。
一邊看經,一邊就試著調伏內心,結果在這一反觀內省的過程中,我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佛法不可思議的價值與魅力所在。剛開始靜心誦經時,一時間真的是妄念疊起、思緒紛飛,不念佛還好,一念立刻就心猿意馬、想東想西,有時甚至連十秒鍾的專心念佛也做不到。本想通過誦經持咒以達到心靈的平和,誰知心思反而比平時更混亂,這到底是什麼原因造成的呢?有一天靜坐苦想時突然悟出了一個道理:其實根本不是念佛念出了一大堆煩惱、妄想,而是這些東西原本就存留在心底,只不過在日常生活中我們大家早已覺不出它們的存在,因大家早就對這些東西習以爲常、見怪不怪了。念佛恰恰給我們提供了一個反觀內心的機會,平日裏奔逐不已的心終于有了刹那的停歇,這下,那些往日已成爲潛意識、已潛伏進靈魂深處、成爲主宰我們起心動念的看不見的指揮官的種種心緒,終于因了念佛的契機浮出意識表層並被我們自身感知、捕捉到了。這只能說明一個問題:佛法對習氣的描述確實准確有力。我們妄想、妄思的習氣的確根深蒂固,以致大多數人已意識不到它們的存在。學佛、念佛真的能讓人們意識到,自己每日裏都起了多少數不清、同時也毫無意義的念頭,而這些了無實義的想法竟構成了大多數人日常生活的全部或大部分內容。
想到這一點真是令我異常悲哀,看來我和我周圍的許多人都陷入了一種盲目、機械、功利、枯燥、無聊的生活境遇之中。
有一點經驗非常樂意在這裏提出來與大家共享,即在剛開始學佛時千萬不要抱著過分的投機心理,一定要學會堅持、學會忍耐,一定要對佛菩薩、佛法充滿信心,一定要給自己留夠充足的時間——心急還吃不了熱豆腐呢,更何況是學佛。從小學、中學到大學,如果再讀碩士、博士、博士後,一個人要花二十多年的時間用以掌握世間學問,而且如此勤學苦讀的結果也只能讓他精通一門或少數學科,那麼你又有什麼理由、權利要求佛教或佛陀瞬間就滿足你的一切願望?古人雲:書中自有黃金屋。封建時代的士大夫們爲了這黃金屋拼命苦讀書,他們基本上都是把一生的光陰用在了求取功名利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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