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子,而把大象的大腿,從大象的整體中分離出來是一樣的道理。如果按照有些人的觀點,認爲「絕對意義上的有無分析,實際上也是一種常規的分析,而非絕對分析」的話,那麼,「四項判斷」分析有沒有一個自性的「生」,也應該是一種常規分析,而非絕對分析的了。所以,在「四項判斷」之外,如果能夠找到一個純粹之「生」的話,其功勞也當屬常規分析的了。所以,認爲常規分析沒有找到的,不能算作「無」;而絕對分析沒能找到的,就應該算作「無」。實際上,這是一種把常規分析,當作絕對分析原則依據的思想。
如果把「四項判斷」,視爲一種常規分析的方法,那麼,它就不可能破除「生」了;如果它破除不了「生」,它也就不是什麼所謂的「四項判斷」了。人們總是把事物的真相,要幺解釋成即非有也非無的「四邊離戲」,要幺把它概括在「無自性」一詞之中。當然,事物真相的任何文字描述,在一個覺悟者的眼裏,都是一樣的。但是,初出茅廬的新手們,則會把事物真相的「無實有」性,誤解成像沒有瓶子一樣是「空無」的了。這樣,意識到「瓶子非存在」的思想,就會在心裏,馬上引生出一個需要被破除的「瓶子」來。因此,在禅定過程中,仍然脫離不了世俗之感受的話,如何能夠體悟出「二谛雙運」的法味?
如果說,我們需要找到一個,與平常人心目中,完全不同的「實有」的話,我們也應該在自己心中,找到一個「無明」以外的新「無明」;憤怒以外的新憤怒;以及貪著以外的新貪著。如果說,認爲「瓶子」存在著的心,不是一種執瓶子爲實有的實執心,而是一種正確之心的話,那麼,認爲有一個「無自性」的「瓶子」存在著的思想,也是相當合理的了。正如我們分辨,「瓶子之存在」,與「瓶子之實有」一樣。我們也應該對「空性之存在」與「空性之實有」之間進行分別。一個還沒有證悟空性的人,會對空性一無所知。所以,他也道不出「空性」是否是「實有」的了。但是,一個證悟了空性的人,每當思及空性時,在他心中出現的,將永遠是一個「非遮」形式的「空性」。所以,他沒有辦法分辨出空性是否是「實有」,其中也沒有什麼分辨者的了。有些人說:「因爲沒有一絲的自性空,故之,也沒有一絲的自性不空」,這真是一種贻笑大方。比起說「皇上非國君,皇後身不淨」,更會遭到世人的嘲笑與譏諷的。針對這種情況,寂天大師說:「否則,意識到女人不淨的(瑜珈師)思想,將會受到世人淫欲思想的浸染」。
因此,如果說我們必須得承認一個純粹未受世俗影響之思想的話,那麼,我們就得承認一個從未受到過「實執心」影響的思想,因爲,我們的所有思想,皆源之于實執心。僅僅以一般的感官意識,承認「物質的形態」,「聲音」之類,將會于事無濟的。「理性思維不會影響常規真理,常規思維也不會影響絕對真理」。如果我們認爲,這是因爲「常規與絕對兩者之認識對象截然不同」的話。那麼,愚夫們錯把陽焰當成河流,其顛倒的思維,當然也不會影響到智者們,了解陽焰其所以然的正確思維。所謂「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並非表述事物之本質,而是描述事物的表面現象。
月稱菩薩認爲,談論絕對意義上的真理時,人們徹底破除了所有的常規原則;但是,提到常規意義上的真理時,人們就不大理會絕對真理的了。他說,這是因爲人們的心,總是在一個強大思想的支配之下。但是,如果我們能夠把超世間的主體與客體,統統歸納到常規思想之範圍內的話,就沒有必要苦苦求索中觀之道了。
在「非世俗有」與「非絕對無」之間,尋找一個中觀之道,就像說「陶罐不是沒破,但也不是沒有陶罐」是一樣的道理,非常能夠迎合一般大衆的趣味。
當聖者的智慧與常人的意識之間,沒有一絲抵觸,相安融洽時,也就達到了常規與絕對的「二谛雙融」。否則,常規真理與絕對真理,永遠不會走到一起的。 如果說唯識派的學者們,只是沒有找到一個「客觀存在」,而不是找到了一個「非客觀存在」的話。那麼,比之聰明一籌的中觀派的學者們,也是沒有找到一個「實有」,而怎麼能說他們找到了一個「非實有」的呢?當我們尋找一根丟失了的針頭時,全無所獲的心,使我們肯定針頭不存在了,但是,當那根丟失了的針頭,失而複現時,針頭存在之心,又會代替那顆舊有的思想。如果說針頭存在與不存在,是兩個不同的心識對境,所以,兩心之間不會相互抵觸的話,那麼,針頭本身,一會兒在存在之範疇內,一會兒又在非存在之範疇之內,它永遠在「有無」徘徊,超越不了這兩個極限。所以,針頭的是否存在,也不需要用「四邊離戲」,「四項判斷」等來否認決定的了。
認爲存在爲實有的心;與認爲存在爲非實有之間的差別,比起「有與無」來說,更是天淵之別。所以,其二者之間更不會有什麼相互之影響的了。如果說,心識的相互影響,不在于其對境的異同,而完全由其強弱來決定的話。色鬼愛慕女人身體的思想,大大強烈于阿羅漢視女人之身不淨的思想。但,色鬼之心,爲何就影響不了阿羅漢的思想呢?所謂「思想的強弱」,完全按照平常人,也即常規的意識來界定的。因此,根據月稱菩薩的觀點,因愛欲所産生的美好事物;由憤怒所産生的醜事怪相,以及在非常強烈的實執心之下所産生的大地、岩石、山脈等等,在佛陀之下,畜生之上的一切衆生,即無法從,「自方」,也無法從「他方」來接受的。燈光越明亮,當它熄滅之後,黑暗度也會越大。知識之原理告訴我們;水與火,熱與寒,輕與重,就是兩個相互不容的違體。如果在這種原理之外,還分析什麼「常規」與「絕對」不相互違背之類的抽象概念的話,何時才能真正踏入解脫之道呢?
兒童時代的所思所想,到了黃昏暮年,就徹底改變了模樣。這是我們每個人都要親身經曆的。了解到自身有如此巨大的思想變化之後,仍堅持認爲菩薩與凡人之間的思想是一致的話,那真是奇談怪論。
總之,所謂「二谛」,並非指在凡人眼中是一個真理,在菩薩看來,又是另外一個真理。如果把菩薩的所有思想,滲雜在凡人堅持的真理當中的話,我們就不可能對「不可思議」的境界,産生一絲的信解。但是,我們也應該明白,當一個人的思想停留在「不可思議」之上,此人就一點也沒有超越世間的了。
所有宗派,包括佛教與非佛教,都在極力地尋求一種與世不同的思想。但是,被認爲宗派最高形式的中觀應成派,其思想就怎麼會接近世間一般的思潮呢?所謂「絕對,從絕對意義上是真實的;而相對,在相對意義上是真實的」,這句話的真實含義即是:「石堅硬,水潮濕」。但是,根據「堅硬」與「潮濕」彼此相融不違的觀點,石頭在水中,可以保持幹燥;水在石頭上面,也經常可以保持潮濕。此即「相互不違」之原則。但是,如果我們按照這種原則的話,充斥于我們思想中的「愚昧無知」,與人所具有的佛性智慧,平等無二,永遠在一起的了。而中觀應成派的基本邏輯,則認爲眼睛所看到的事物之外形,與耳朵所聽到的聲音,是兩個不同的現象;鼻子所嗅到的氣,與舌頭所嘗到的味兒,也是兩個不同的現象;最後,連我們心中的每一個想法,也是前後自相矛盾。在所有意識之外,似乎另外有一條通向解脫的道路。但是,只因爲在眼耳,以及其它意識活動之間,沒有相互的影響,就把概念知識奉爲衡量真理之標准的話。我們就沒有必要分辨虱子、耗子,貓、狗,以及人類之間的思想區別。因爲,他們的感受與思想,從各自相對的意義來講,都是一種常規的真理。但是,甲某眼中的真理,在乙某看來,將可能是荒謬不堪的,所以,所謂的「常規真理」,實際上,也是不存在的。如果,人的感受,不會影響到餓鬼;而餓鬼的感受,也不會影響到天神的話,佛的感受,也同樣不會影響到人類之覺受的。因此,所有這些不淨的感受,將會永遠保持自己的原樣。
有人說:「因爲語言本身,缺乏一種自性,所以,我們不能用語言來否認事物之自性」。實際上,這是一種沒有自我主張的觀點。但是,所謂的「若否認無自性,那麼,無自性本身又變成另一種自性」的邏輯法則,顯然是中觀應成派之「應成某過」的論式,而非自續派承認「自性叁因」的論式。中觀應成派的另一個論式即:「若有一點非空,定有一點空」,這句話的含義是:如果有一丁點兒應破的事物,便會有一個一丁點兒的所破空性,以及一丁點兒的能破邏輯。如果按照這樣一種理論的話,一個應破之實有,需要一個能破實有之邏輯;一個應破之簡單存在,其能破也是一個簡單存在之邏輯;如果沒有一個應破之對象,就不應該有一個能破之邏輯。此即中觀學說的理論基礎。
總之,只有破除「有無」兩種極端,方能擺脫他方,或世俗方面的束縛。佛陀也曾預言過:「有一位名稱龍的人,將破除有與無」。但是,有些人認爲,黃金中不含沙土之「無」,與沙土中含有沙土之「有」,可以替代「有無」合而爲一之「二谛圓融」。如果按照這種觀點,我們就得必須承認;一個凡夫俗子之愚昧思想,與佛陀無與倫比的智慧,兩者相融不相違的。這樣,我們爲何就不能承認,無明與理性思維之認識對境,也是相融不違的呢?
認識到光明,便能夠了解到什麼叫黑暗;知道了善的內容之後,便能理解到罪惡是多麼的恐怖。如果光明與黑暗可以雙運合一,善與惡也可以雙運合一的話,那麼,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何物不可以雙運合一的呢?
常人間談論諸如「真實」,「存在」,「本質」時,因爲他們使用一個相同的語言,作爲表達的形式,所以,他們彼此間是能夠溝通的。他們也會由此認爲,自己已經完全理解了,以上概念所代表的真實含義。但是,當佛陀向衆生講:「絕對無,相對有」時,不要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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