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意義是一樣的;表現主觀與客觀,愛欲與憤恨,炎熱與寒冷,清淨與汙染合二爲一,雙融任運的智慧之體。或,身心自然合一的雙運身。
如果說報身與化身的應現,純粹是爲了利他的目的。其叁十二功德圓滿相與八十微妙細相,也完全是爲了激發信衆對佛陀産生喜樂之情的話。那麼,完成了福德與智慧資量的積修,諸相圓滿的受用身身上,爲何還會出現豬面,獅面之類的怪相呢?
因此,在大乘佛教,尤其在金剛密乘裏,要求我們把自己的上師視爲佛本人。從這個基本的修持開始,到觀想自己爲金剛持佛,最後,堅信自己的血肉之軀像代表宇宙的曼陀羅一樣完美無暇。這種心智訓練的目的,是爲了徹底改變我們當下的這個「正量標准」。據說,在密乘裏,以「五肉」(29),「五甘露」(30)來奉侍敬佛,其目的純粹是爲了摧毀世俗間,人們奉持的一般理念,以及與此理念爲伍的邏輯思維。否則,對神聖的頂禮處所,供養一些不淨垢物,不但違背「正量標准」,也違背了一般的情理,更違背了地方的法律戒規。正如頗章喜哇俄所言:「不淨汙穢敬世尊,可憐泥中衆有情」。
總之,我們必須得明白,以上所說「視汙穢爲清淨,視不合理者爲合理」。都是爲了改變凡夫俗子的觀念而宣說的。一旦達到了這樣的境界;即沒有塵土與極珍供品「佛目」(31)的分別;也沒有什麼主神與主神眷屬之間的區別時,所有主體與客體,將融合
爲一的了。
我們最大的缺陷之一,就是把常規世界和絕對世界的所有原理,企圖歸納到自己的思想和語言裏。並且頑固地堅持到,這些原理,與我們的思想達到一致,並且在口頭表述上,能夠達到順利、圓滑、通融爲至。尤其以口頭上的隨意表述爲主要目的。一旦獲得如此感覺時,就自以爲是地認爲找到了終極的理論。但是,實際上,這只是一種「貪肉得肉,貪酒獲酒,得其所愛」而已,得到的只是自己感覺所喜愛的那部份了,怎麼可能會是佛菩薩的那種深奧境地呢?
所以,佛陀非但沒有從否定、消極,虛無的角度,把凡夫俗子的觀念轉引到最自然的本性之上。反而,只是從肯定、積極,存在的角度,指點諸法真相。並以因成責難的方式,駁斥對方的所有承許,而自己不承許或保留任何觀點。用這種方法,闡明神聖佛法不住、無爲的最高精要。
因此,佛法正道的最大障礙就是我們的思維。阿阇梨法稱(32)也言:「沖破思想網羅,得證深廣之法」,陳那說「思維法性,偏離佛道」。《正量釋論》對以上所作的批注中也講到:「不考查諸法與諸法自性,複合與單一之間的原理。僅憑世俗的常規知識,智者們創立種種法門與法門的修行方式,來引道衆生進入佛道聖義」 「絕對的虛無,不能充當非存在;常規意義上的存在,可以算是存在」。這句話的真實含義是「菩薩的智慧所未證見到的,即不能算是非存在;凡人的意識所體驗到的,可算作是存在」。這樣,除了像「絕對意義上並無自性成」,「兔角非絕對有」之類,沒有「空」的根基的事物之外,如果還不能夠找到一個「絕對的虛無,可算作非存在」的話,那麼,它不僅不可以算作是「虛無」,反而還可說它是「存在」呢。當我們宣布「兔角非絕對有」,對所要否決的「兔角」,給予特征區分時,就已經暗示了「兔角」,在常規階段就已經存在了。否則,就沒有必要區別「沒有兔角」與「兔角非絕對有」之間語氣上的強弱之別了。因此,月稱菩薩在《破數論論》中,對「絕對」給予特征區分時也講到:「從絕對意義而言,沒有什麼「主我」所生的了」,「外道不承認常規真理和絕對真理,他們同時否認常規和絕對。所以,當我們破斥外道的邪見時,也就沒有必要對「絕對」給予什麼特征區分了」,既然如此,從常規與絕對兩方面,皆不存在的「兔角」,也沒有必要給予什麼「絕對」上的特征區分了。「兔角絕對非有」,與認識「兔角絕對非有」的那顆心,是不是「空性」與證悟「空性」的心。認識到「兔角絕對不存在」的心,已經把兔角是白色的,或者是黑色的,等等虛構的特征自然地給否定了,兔角「實有」的虛妄心。因之也給徹底否定了。
如果我們把「煩惱」當作道修上的障礙,我們就會這樣說:「應該把「煩惱」徹底地消除,這樣,就不需要用什麼「絕對」之類的詞來形容「煩惱」的了」。既然如此,當有人說:「兔子頭上沒有一個碩長而尖利的黑角」時,回答:「可以用『長』,『尖』之類的詞形容兔角的,但,兔子頭上沒有一個『實有』的角。」請問,爲何對「兔角」,就不能用「絕對」來形容其特征呢?
所謂「道修障礙」的煩惱心,無疑地,是在前念心消亡之後,繼而新將産生的一種念頭。如果說,我們對這樣一種念頭,還不需要從絕對的意義,進行特征區分的話,那麼,對邏輯與理性分析的對象,我們爲何就需要。從絕對的意義,進行特征區分的呢?
總之,如果我們忽略我們內在的實執心,與外境自體存在的實有,而另外尋找一個東西去否認的話,誠如尊者章嘉仁波切所說:「把活生生的現象世界,擱置于一邊,尋求一個像『兔角』一樣,根本不存在的東西,去進行否認。」
某次,嘉木樣脅巴大師(33),就中觀應成派與中觀自續派之間見地上的區別,請教桑結堅措(34)。桑結堅措用手指著寢室內的一根柱子,說道:「根據中觀自續派的觀點,這根直挺挺的木樁是柱子,但在中觀應成派看來,這根木樁只是「柱子」的概念的依所,是概念之上設有的一個空洞名稱而已」。還有一次,華芒班智達(35)去拜見阿柔格西(36),阿柔格西問華芒班智達:「在五部經論中,你擅長于哪一部?」,華芒班智達回答說:「回敬大格西,在五部經論中,在下比較熟悉中觀」,「那麼,根據中觀應成派的觀點,這是什麼?」,阿柔格西指著面前的一張桌子問道。華芒班智達回答:「回敬大格西,依在下之見,此即桌子也」。阿柔格西立刻否決道:「非也,此非桌子,是桌子概念的依所」。華芒班智達聞之,無言以答。這兩則故事,點出了中觀應成派與中觀自續派的核心思想。但是,如果把面前的這張正方形的木板,被當成一張桌子的話,就是應成派眼中的「實執心」,自續派眼中的「常規真理」了。同理,把正方形的木板,被當成桌子,也會成爲中觀應成派的「他方承許」,與中觀自續派的「自方承許」了。所以,當有人問道:「面前的這個東西是否是正方形木板」時,回答將是:「面前的這個東西,只是正方形木板的概念的依所,而非正方形木板」。如此以來,「面前的存在,也只是面前存在的概念依所,而不是面前的存在了」。這樣,在先的依所,引生出另外一個虛設的依所,最後,關于本體的任何一個主張,從概念與概念實體的角度而言,
都是空的。有益的「離戲」,與有害的「非遮」,除了名相上的差別外,成爲大同一體的了。達到這種沒有善惡,大小的二元分別,即是斷除輪回的關鍵所在。反過來,我們也可以這樣說:「面前的這個東西是一塊正方形木板」,「正方形木板是一張桌子」,「桌子上的一個寶瓶」等等,來迎合平民百姓們,沒有被任何宗派觀點影響的樸素思想。但是,很難說清楚,一個人的思想,是否受到了宗派觀點的影響。從另一方面來說,那些目不識丁的粗漢們,如果相信「某某是一位大好人」之類的傳言,他們的思想,實際上也是完全受到了一種觀點的影響。但是,如果從宗教本質的角度而言,區分我們的思想,是否受到宗派觀點的影響,也是極難的。正如宗喀巴大師說的:「一切存在,緣起有故,中觀派則認爲均無自性。而其它宗派,則因之而認爲,一切事物都有它的自性。但,各方所執的,只是各自宗派的觀點而已,沒有必要爭個孰是孰非了」。總之,除了把以比量推斷出來的結果,當成宗派觀點,從直接經驗中得到的,當成一般的自然心之外,再也沒有其它的判別方式了。
從五蘊聚合的「執我」中産生的「我」,是與生俱有的無明創造出來的一種「自我」。這種「自我」具有叁種特性。是故,它是由人們被宗派之見影響了的心識——遍計心識所創造出來的。但是,孰人可以分辨出,不依賴于任何名相概念,于衆生心中自然流露出來的,獨立存在的「無明」,與清辯論師(37)創立的「雖無實有,但有自性」的新論點,改變人們思想的「遍計心識」之間的區別。嬰兒們認爲,他們可以隨地大小便的心,是否就是自然心呢?如果有朝一日,當他們意識到,不能在地毯上大小便時,他們此刻的心,是否就是在父母教訓的影響下而改變了呢?
總之,在這個世界上,或許有很多人,他們的思想,從來沒有被佛教四部宗派影響過,也沒有被其它六十種非佛教的哲學影響過。但是,絕對不可能有一個,沒有被自己本人的思想影響過的人。我們現在所肯定的「此是彼非」的種種「知識」,都是在父母及同輩人們傳授的教言,結合自己理性判斷之後獲得的。
可惜的是,應成派的大師們在確定「常規真理」的原理時,其思想所達到的極限,也僅僅是這點皮毛而已。所以,他們始終把一種流行于世的東西,當作「常規真理」的原理了。
因此,每一個個體都在受其感覺的局限;人不能夠超越人的感覺局限;鬼不能超越鬼的感覺局限;狗也不能超越狗的感覺局限。但是,鬼眼中的鬼窩,與人眼中的房子,在人與鬼各自的眼裏,卻是實實在在的存在。但是,如果有人認爲,一個從人與鬼的感覺中産生的——即非人屋,也非鬼窩,鬼和人都看不見的東西,真實存在的話。這與數論派(38)所宣稱的「自性恒實」論,沒有什麼兩樣的了,跟唯識宗派的觀點,也比較接近。中觀自續派們,不承認「視覺」有一個共同的感覺基礎,比如說,「一杯水」,是六道衆生,産生完全不同感覺的感覺基礎。他們認爲…
《中觀精要(根登曲佩著)》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