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本身就是你的一種主張;主張白色的海螺爲黃色,也是你的一種主張」。由此觀之,「主張」或「承許」的定義應該是這樣的:陳述者對自己所陳述的對象,一種發自內心的信念。但是,根據這樣一個嚴格定義的原則的話,佛陀爲誘導衆生而宣說的「不了義」經,以及平常人所講的謊言等,都是不可能産生的。所以,如果我們對不同觀念,不同情形,不同理論,不同想法,以及不同主張,均不加任何區別的話,我們就不可能對佛法的神聖性,産生一絲的信仰。所以,經中講道「如果我們可以憑賴自己的感覺器官,把它作爲判定是非的正量標准的話,那麼,聖道的修持,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換句話,也就是說,如果你可憑自己的感覺,決定一切是非的話,聖道的修持,與你何益之有呢﹖
如果人們在自己心中,先樹立起一個神聖的權威人士,然後,再把權威人士所說的話,當成至理名言,備加頂禮的話。那麼,這個人的思想,就完全在別人的支配之下了;如果,首先證明理論的權威性,再去遵循創立者的言教,這是理論大師們所一貫遵循的原則。但是,服應權威之後,是否就必須得遵循其所定之原則呢?這就要看人們對可知事物的直接現象,間接內容,以及最隱秘部分的認知程度。也就是說,對所信從之對象及其真實性的了解與信任程度。當我們信從某一位精神導師,或者推崇某一教法的理論時,我們都會宣布說:「這位精神導師」,或者「這一教法理論」,是最「真實」的。但,實際上,「真實」與否,完全取決于我們在信從權威或權威之言教之後,所獲得的利益,或遭受到的損害了。所以,遵循善逝佛陀「揚善,棄惡」的教誡後,信徒們在信仰中獲受饒益的原因也在于此。但是,善惡因緣法則,是佛陀引誘衆生的方便之道,如果人們未能領悟「隱藏于其中的密意」,並對之産生懷疑的話。「世尊卻用空性的道理,使人們信服,惟有證悟空性,才是最真實的解脫」。有言道:「要旨不偏,可以信從」。
也就是說,如果對佛法最精要的內容,沒有什麼偏離性的誤解。那麼,追求人天善趣,福德圓滿,修持以世俗利益爲原則的大衆教法,有百利而無一害,我們爲何不從信而修之呢?這跟小孩子聽從自己母親的話是一樣的道理,母親告訴自己的小孩:「外面有老虎,如果你出家門口的話,老虎會咬掉你的耳朵」,我們尚且不論母親如此的宣說,是一種誘騙,還是一種真話實說。但,肯定的一點則是,母親如此這番的用意,不在于讓孩兒永遠不足踏門外,而是想讓孩兒永遠聽從她的話。
故此,世尊言:「潑婦,應該像新娘一樣,舉止端壯;在家俗人,應該把褲裙高高挽上;渡淌小溪流水,或玩打競賽之後,應該把僧衣下蓋至踝骨之上」。由此可見,從遵守最細微的戒律行爲,到體悟究竟法性的實相,世尊佛陀始終一貫地采用善巧方便,迎合各種不同根器的人,引領他們步入開悟之道。但是,我們必須明白,佛陀在傳法時,爲迎合對方領悟能力而宣講的法,與他自己的實證體悟,有很大的區別。對佛陀本人而言,「六群比丘」(43)的褲裙上挽到膝蓋,或者下蓋到踝骨,都是一樣的。但,考慮到舍衛城(44)善男信女們的情緒,佛陀製訂了一個穿褲裙時的高低尺度,順應了居民們的願望。所以,顯而易見,佛陀所講的「虛空沒有邊際,但有中心;輪回沒有開始,但有結束」,也是爲了迎合舍衛城的居民們,對叁界輪回的認識而隨機宣講的了。
當常規世界的現象,還沒有從我們眼前消失之前;當意識賴以存在的物質驅體,還沒有改還成另一種形式之前,即便我們可以直接地體悟空性,但是,從前的承許,我們依然無法回避了。對此,我們不必用一種「合理邏輯」,挖空心思地去證實它的否存在了。如果,我們不承認這一點,那麼,我們眼睛所直接看到的,耳朵所聽聞到的,還有其它一些親身經驗到的東西,也沒有必要用「合理邏輯」,去證實或否認了。如果僅僅以否認常規真理,就害怕成爲虛無論者的話,那麼,我們眼睛所看到的形狀,以及耳朵所聽聞到的聲音,也僅僅是眼睛與耳朵對存在與否,所給予的一種肯定或否定罷了。所以,我們不必對此憂心忡忡了。僅僅在口頭上的一句:「一切皆空」,絕對不會影響到我們的思維。所以,我們也沒有必要去追究,講此話的人,他是否真實地體證到諸法皆空的實相。如果你對一位不主張任何觀點的人問道:「此爲何物?」時,他會毫不猶豫地回答:「這是一座山」,「這是一棵樹」,「這是一個人」。所以,在此沒有任何必要,通過合理邏輯,強迫該人接受某一種觀點了。
當魔術師幻變出一頭大象時,圍觀者親眼目睹到的將是一頭活生生的大象。因爲,魔術師的真心用意,在于把一個不是大象的東西,幻造成大象,並讓目睹者相信,眼前的這個動物,的的確確,就是一頭大象。如果在圍觀者中間,有人問魔術師:「這真的是大象嗎?」時,魔術師當然要回答「這真的是一頭大象」了。魔術師的如此作答,是魔術師顧及圍觀者情面的一種「他方承許」。
總之,如果我們不承認佛所講的「了義經」與「不了義經」的原則,那麼,我們就沒有辦法來區分「自方承許」與「他方承許」之間的差別了。如果有人反駁道:「那麼,中觀哲學的所有論著,不是中觀論者們自己的觀點,那是誰的觀點呢?」這種诘難本身,就像是在說:「在《中觀大疏》、《楞嚴經》等諸多經典中、利用各種邏輯理論,不厭其煩地講述『不依客觀而獨立存在的意識』和『即非精神也非物質的究竟實相』等等,難道這些論述,不是佛陀他本人的觀點,還會是誰人的觀點呢?」
所以,直接能夠影響到「他方承許」的邏輯,實際上,跟細腰美女對自己盲兒所言「我說你是征服宇宙的統治者,僅僅是爲了照顧你的情面而講的」時,細腰美女不會因爲講出了實話,而害怕被砍頭是一樣的道理。所以,細腰美女在盲兒面前,爲了照顧情面而講的「他方承許」,也只好當做是她真心實意的實話了。關于這一點,在宗喀巴大師對任達瓦的問答錄中有詳細的闡述。
如果沒有照顧他方情面之「他方承許」的話,體現世間萬物清淨完美的佛祖,與顯示不淨有漏的芸芸衆生之間,就不可能有一句,可以使相互溝通的語言。
常規分析與絕對分析的區別在于;絕對分析,是我們在分析某一事物,有沒有它的「自性」或「本質」時,所進行思考的一種思想;而常規分析,則是對某一事物現象,進行分析與思考的思想。所以,不要說實事論派的信徒們,連那些從未受過,任何哲學思想影響的凡夫俗子們,也不會對魔戲法變造出來的黃金,感覺心滿意足。人們想得到的,當然是一個非虛造的,拈之有量的純粹黃金。他們的這種思想,源自于對黃金的貪著之心。黃金,乃起貪念之根源。所以,佛陀指出「實執心」,不僅是無明的根源,並且還是貪著與憤怒二者的母胎。所以,在這種思想情緒之下,所獲得的黃金,也是分析黃金自性本質與究竟的思想,在其起心動念之下求得的。
認爲「自方承許」與「他方承許」之間沒有差異的觀點,說到底,就跟「佛感受到的,衆生也感受到;佛知道的,衆生也清楚」之說是一樣的道理。如此以來,誰敢相信經論中傳說的,具猛力菩薩(45)通過神通,也未能看見佛祖發髻頂端的故事。
崇信佛法,就必須得相信其不可思議的方面,如果把自己未能想到的,或自己的心思未能達到的部份,統統說成是「不存在」的話。這跟虛無主義的言論,「吾見故,彼存在」沒有什麼兩樣。對此,我本人進言一句:「你沒看見,就不等于它不存在」。
如果有人說「無火有煙,需要在邏輯上成立,需要親眼看見,需要用我的眼睛直接看到。因爲,無火冒出的煙,我是從來沒有看見過的」。實際上,「有火便有煙」的邏輯,是一種欲把存在的實相——即完美無缺,盡善盡美的各種現象,包括五顔六色的現象世界,以及善惡苦樂的情感世界,統統歸納到自己針眼般大小的思想中的企圖。
宗喀巴大師(46)在爲《入菩薩行論》作注疏時,把「改變常規的世俗之見,其難可比上青天」一句,解釋成「爲了改變世俗之見,我們不必在道修上下太大的功夫」。這表明,一旦道修達到爐火純真的地步,世俗的一切現象將會在我們的心裏自然地消失。承認世俗的真理,完全出于一種身不由己。因爲,當無明中與生俱有的錯亂感覺,在我們心中自然出現時,由無明思想支配之下,産生的善與惡,有與無等原則,也在不知不覺當中受到影響了。故此,我們只能無助地,別無選擇地在輪回中繼續漂泊了。我們必須明白「無助」﹐即是「身不由己」之意了。 所以,我們不應該慶幸我們自己在輪回中的「無助」與「身不由己」,而應該爲此感到沮喪和不安。《入菩薩行論注疏》中說:「爲了扭轉世俗之見,我們曆經千辛萬苦……如果你能遠離世俗的影響,我將與你爲伍」。
我們的心,是否經常受到更大心力的影響呢?寂命大師說:「心,總是被更高的心力影響著」。他認爲,常規分析中的意識,會受到絕對分析意識之影響;而絕對分析的意識,又會受到瑜珈師,禅定中更高一層意識之影響。這樣,高層的意識,總是影響著其下一層的意識。但是,如果說我們的心,需要被一個強大而無助的心力影響著的話。那麼,在我們的心識活動中,沒有比「五煩惱」,尤其沒有比「無明」更強大的心力了。所以,由強大的無明之力,創造出來的各種心識活動,也就自然成爲一種合理的「精確物」了。但是,寂命大師認爲,低層的意識,不會影響高一層的意識。他舉一列子進行反駁到:「……否則,意識到女人之身,汙濁不淨的思想,將會受到世俗之見(視女人之身完美的思想)的影響了」。
因此,實事論派的信奉者們,通過邏輯分析,否認常規,世…
《中觀精要(根登曲佩著)》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