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我的閱讀記錄 ▼

戒律現代化的理論與實踐探析

  戒律現代化的理論與實踐探析

  在佛法僧叁寶中,佛陀已證涅槃,教理深藏于叁藏聖典之中,惟有僧伽,薪火相傳,傳佛心印,解法要旨,[[1]]悟佛知見。從這種意義上講,僧在即法在,法在即佛在。換而言之,清淨如法的和合僧,是正法久住的根本,[[2]]而戒律則是維持清淨僧團的根本保障。反之,若僧人不修德、不持戒,清淨和合的僧團難以維持;僧團消失了,何人住持正法![[3]]由此觀之,持戒是關系到佛教存亡的大事。正因爲如此,《分別功德論》中把嚴持戒律者看成是僧中寶,“上者持叁藏,其次四阿含;或能受律藏,即是如來寶。”[[4]]這也就是爲什麼佛陀臨終時還諄諄告誡弟子們,必須以戒爲師。今天我們提倡加強佛教的自身建設,它的前提條件就是要高舉“以戒爲師”的旗幟,建立清淨和合的僧團。

  

  然而,隨著時空的變化,有些戒條在具體操作時確實遇到不少困難。因受到傳統習俗的薰染,心中認同戒律必須現代化的人爲數不少,但果真有勇氣公開討論這一敏感話題並付諸行動者並不多。所以今天我們公開舉辦“戒律現代化的意義”研討會,意義非同尋常。本文通過對戒律現代化的前提條件、理論依據和具體運行機製進行探討,以期清除戒律現代化進程中的障礙,使戒律在當今社會具有可操作性、實踐性與製約性,使之真正成爲僧團行爲的指南,確保清淨僧團的建立,爲加強佛教自身建設清除障礙。

  

  一、前提條件

  

  公元前六世紀,佛陀剛剛悟道後,各種外道(如六師外道、六十二種異端思想、九十六種外道和叁百六十叁個著名的辯論家)各逞己見,高下爭競,令人無所適從。《迦摩羅經》中記載的迦摩羅人的困惑與迷茫,就是最好的證明。[[5]]因此佛陀悟道後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忙于建立清規戒律,而是四處弘揚正法,清除邪見,建立正見,使人們從迷茫、困惑中找到正確的修行方法。我們也可從巴利文藏經的編輯順序得到進一步的佐證。巴利語《長部》的第一部經《梵網經》像漁夫用網捕魚那樣,將外道的一切見解(主要有六十二種見解)一網打盡,對各種邪見進行總結分析,指出邪見的危險與無用。在此基礎之上,《長部》第二部經《沙門果經》則贊頌依正見修行的成果。由此可見,佛陀在他一生的弘法過程中,首先花了十二年的時間破除邪見,樹立正見,佛法才得以弘揚而大興于世。

  

  處于當今急遽變化的歲月,傳統倫理道德受到挑戰,各種思潮並行,使得人們的思維處于一種迷茫與無所適從的狀態。這與兩千五百年前佛陀時代的情形有驚人的相似之處。以佛教界爲例,“戒德至上”是佛教正統的價值觀。這可從阿難與佛陀的對話得到證明。一天傍晚,阿難在定中觀想:世間以根香、莖香和華香爲香之上品,然而世間任何一種香也只能隨風而薰。于是阿難向佛陀請教,世上是否有如此之妙香,既能順風又能逆風飄溢、彌漫八方?佛陀回答說,嚴持戒律者所煥發出來的戒德之馨香飄溢四方,千古流芳,普利人天。因此說,在諸香中,戒香最爲上。[[6]]這就形成了佛教傳統的價值觀,即嚴持戒律者最受尊重,[[7]]戒臘長者爲上座。[[8]]然而,在當今僧團中,社會地位和經濟實力往往成爲衡量僧人自身價值的重要標准,而修行、戒臘與多聞者成爲輔助參考。

  

  這種價值觀令不少出家人熱衷于追逐世間名利,因而疏忽自身修行,以德感人的高僧越來越少,而位高權重的名僧越來越多。“戒德至上”這樣正統的價值觀受到嚴峻的挑戰,很難形成人人重視戒律、學習戒律的氣氛,更不用說嚴持戒律了。對這些人來說,根本不會優先思考戒律如何現代化這類關系到僧團存亡的重大課題,更不用說會花精力去探討它。由此可見,在實用主義盛行的當今社會,提倡戒德至上的價值觀是戒律現代化的前提條件。

  

  二、理論依據

  

  不少人認爲,戒律爲佛親手所製訂,每一條都很神聖不可更改。因此當今之人沒有這個智慧、更無資格去修改任何一條戒。下文從戒律的精神與特色入手,對這一問題作探討,以期建立戒律現代化的理論依據。

  

  (一)俗谛──戒律的特色

  

  在《大智度論》中,龍樹把佛陀化導世間的方法分爲四種,即“四悉檀”,“一者,世界悉檀;二者,各各爲人悉檀;叁者,對治悉檀;四者,第一義悉檀。”[[9]]龍樹進一步指出戒律的特色, “毗尼中結戒法,是世界中實,非第一實法相。”[[10]]又雲,“毗尼中皆爲世間事,攝衆僧故結戒,不論實相。”[[11]]換而言之,戒律不是诠釋出世間法的真谛,而是屬于世間真理──俗谛,因此可以隨時空的變化而變化。這就是戒律的特色。

  

  正因爲如此,佛陀因事製戒,隨犯隨製,對症而製。[[12]]戒律製訂後,隨著時間的推離,佛教傳播地域的不斷擴大,新問題不斷出現,佛陀又隨時間、地點、特殊情況以及地理環境的不同,隨時隨地調整、修改戒條,以適應不同的情況,確保僧團安心修道。正因爲如此,直到釋尊涅槃時爲止,戒律仍處于製訂、修改、再修訂之中。佛陀這種對戒律的開明、講實效的態度還可從兩部經典中得到進一步的佐證。在《舍利弗問經》裏,舍利弗曾問佛陀: “佛陀說戒時,爲什麼有時候禁止,有時候卻開許呢?”佛陀回答說:“我言名爲隨時,在此時中應行此語,在彼時中應行彼語;以利行故,應皆奉持。”[[13]]這是佛陀因時間的變化而靈活運用戒條的例證。再如,在《五分律》中,佛陀曾說:“雖是我所製,而于余方不以爲清淨者,皆不應用;雖非我所製,而于余方必應行者,皆不得不行。”[[14]]這在戒律上被稱爲“隨方毗尼”,是佛陀要求比丘在不同的地區應當尊重當地的風俗習慣及法律,靈活運用戒律的最好例證。

  

  依據佛陀的精神,從南傳佛教的大長老到中國的曆代祖師,因時代推移、經濟、政治、文化和社會環境的變遷,對戒條都作過適當的調整與靈活性的解釋,使戒律能更好地適應變化了的實際情況。斯裏蘭卡比丘舍利弗所著的《巴利律藏注疏》(Pa^limuttaka-vinayavinicchaya)和中國百丈禅師所著的《百丈清規》就是最好的證明。由此可見,佛陀從未表明,他所訂的戒條,神聖不可更改,是恒古不變、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而是可以隨時空的變化而作出適當的調整和修訂。這就是戒律的特色。

  

  (二)叁戒印—戒律的精神

  

  當然,我們必須清楚地意識到,對宗教戒規的修訂要比修改世間法律要複雜得多。如何才能對宗教戒規作適當的調整以適應變化了的形勢,同時又能確保宗教戒規的神聖性和延續性

  這是擺在人們面前的一大難題。其實,佛陀製戒之精神爲我們解決這一難題提供了答案。

  

  《增壹阿含經》中在解釋“增壹”的含意時說,

  

  “以此方便了一法,二從二法叁從叁。

  

  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之法無不了。

  

  從一增一至諸法,義豐慧廣不可盡。

  

  一一契經義亦深,是故名曰增壹含。”[[15]]

  

  以上引文說明,一切佛法皆由一法而生。佛陀進一步以如下偈頌解釋一法的內容,“諸惡莫作,衆善奉行,自淨其意,是諸佛教。” [[16]]《大般涅槃經》將此偈稱爲法要,[[17]]《出曜經》又指出,此偈爲一切根機之人所修之法,[[18]]而在更多的經論中,此偈又被稱之爲過去七佛偈。[[19]]換而言之,過去、現在和未來叁世一切諸佛教誨的精要在于 “淨心”兩字,表現爲具體行爲時則爲止惡、行善和利他。這就是戒律的精神。這種精神貫穿佛教的始終。

  

  在佛陀創立僧團的最初十二年中,並未給僧團製立任何戒條,只是爲無事僧說,“善護于口言,自淨其志意,身莫作諸惡,此叁業道淨,能得如是行,是大仙人道”。[[20]]覺音尊者稱之爲“教授波羅提木叉”(OvŒdapŒtimokkha),也就是大衆部所傳的“偈布薩”,[[21]]包含了“止惡、行善和利他”這一戒律的精神。佛陀當初製戒的本懷也是爲了止惡、行善和利他;佛陀製戒後一改更改,並非隨心所欲,而是以此爲依據;後來曆代祖師講戒的開與遮,也是以此爲准繩;最後大乘菩薩戒將之總結爲叁聚淨戒:攝律儀戒、攝善法戒和饒益有情戒。這正反映了佛陀最初製戒之本懷。推而廣之,戒條雖有多少、廣狹、粗細、大小之相差懸殊,然而我們可以用“止惡、行善和利他”這叁條標准來檢驗其是否合符佛陀當初製戒之本懷。正如佛法有八萬四千法門,可以用無常、無我、涅槃叁法印檢驗其真僞;同樣,戒條雖有叁千威儀、八萬細行之多,[[22]]我們也可以用止惡、行善和利他叁戒印來檢驗一個人是否真正持戒。換而言之,如果一個人的一言一行與叁戒印相符,他就是持戒人;反之,如果某一戒條無法起到“止惡、行善和利他”的功能,我們有必要對之加以調整,使之准確反映佛陀當初製戒之本懷。

  

  (叁)戒律的時空適應性

  

  由以上分析可知,戒律是對治法,屬俗谛,因此可隨時空的變化而作修訂,這是戒律的特色。與此同時,無論戒條如何變化,但萬變不離其宗,即確保佛陀當初製戒之本懷──叁戒印。這就是戒律的精神。要走出當今修學戒律時所遇到的困境,就是要求我們在繼承與發揚的大原則下,把佛陀製訂的具體戒條與佛陀當初製戒的精神有機地結合起來。繼承就是我們得好好學習每一條戒,深入了解佛陀當時製訂此戒的本懷;發揚則要求我們在今天的新形勢下,對不適用的戒條作調整,並增補新的戒規,以便能更有效地反映佛陀製戒之本懷,更准確地體現戒律之精神,從而使戒律在現實生活中更具有生命力。繼承與發揚,如鳥之雙翼,二者相輔相成,相得益彰,缺…

《戒律現代化的理論與實踐探析》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

直接转到: 第2页 第3页

菩提下 - 非贏利性佛教文化公益網站

Copyright © 2020 PuTiXia.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