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法的智慧論
通常一個出家人所表現的,大多都是以佛法爲主,那麼所講的佛法,究竟是什麼東西?我們一般說佛法,就是佛教裏面的一些東西。那麼「法」究竟是什麼?這個法,絕不是出家人在那個地方「作法」,有很多人對這個「法」有所誤解;佛法中說「法」,是講道理、方法。
佛,最簡單的解釋,就是覺悟的意思,可是,一般人提到佛,就會想到釋迦牟尼佛、阿彌陀佛。其實,那並不是我們目前在這個世界上,所表現出來佛教中的道理方法,一種所謂的「覺悟之法」。爲什麼這麼說呢?我們曉得阿彌陀佛並不在我們這個娑婆世界,他是在另一個世界,那個世界,對不是佛教徒而言,那是一個非常遙遠的世界。如果以釋迦牟尼佛而言,我們知道釋迦牟尼佛已經圓寂了,距離現在也是兩千多年以前的事了,那麼,我們所能知的,只能從這些文字上面去發現。
所以通常談佛法,我們還是要把握,佛的本義就是「覺悟」的意思,法就是「道理、方法」,這些道理方法能夠幫助我們,面對很多所謂的無明、煩惱、迷惑-這些現實生活中所産生的種種現象,即使有一些我們明明知道,也會無可奈何。在這種情形之下,如果我們能夠突破這些無明,突破這些煩惱,突破這些迷惑,那麼可以說,你面對這些現實生活,就會過得很自在,灑脫。
談到突破,佛法中講「出離」,事實上「出離」就是突破,或者是超越。我們講要突破,超越這些,必須具備一個基本的條件,也就是智慧的佛法。所以佛法,如果只說是覺悟的道理方法,並不能完整的表現出來;我們應該說,佛法是智慧的道理方法,這種智慧是有層次的,有高有低。可是,我們也必須了解,要人達到覺悟的這種境界,必須要有智慧。
因此可能大家會聯想到,世間法裏不也是有智慧,難道佛法裏面的智慧與世間法的智慧不一樣嗎?在這裏,我們必須了解兩個名詞-智與慧,在佛法中它是分開的。智在佛法中,這個名詞叫做「阇那」,梵文的「智」,「阇那」翻成中文,全部的意思,應該叫做知識跟經驗,也就是說,智就是人世間的知識跟經驗的累積。所以人世間的知識經驗也就是智,佛法中並不舍棄這些,而且也很在意這些,也就是說佛法不離世間法。世間法裏有智,也就是所謂的知識、經驗,這知識、經驗不管是普遍性的、專業性的,都包含在內。
當然,以知識經驗而言,不管是屬于那一類型,在佛法中,所在乎的主題是著重于「知識」跟「經驗」,能不能夠發揮其智的力量!同時,這些知識經驗發揮爲力量的話,是利益的?還是有所傷害的?這其中的差別就很大。
所以在佛法中談智,是以世間的知識經驗而言,談慧就是依于世間的知識經驗,怎麼樣表現你在現實環境所需要的時刻,也能夠發揮它的力量,而且是饒益性的,沒有任何的傷害。所以對智與知識經驗而言,最後要發揮成爲慧的話,必須要把握一個原則,什麼原則呢?那就是我們現在講的名詞「零缺點」,在佛法中是以「圓滿」作表示,要能夠達到這個境界才能稱之爲慧。
慧在梵文中,大家可能很熟悉,就是「般若」(音:ㄅㄛ ㄖㄜ ),「般若」這兩個字,我們比較會念錯,念般若(音:ㄅㄢ ㄖㄨㄛ),那是用中文發音。梵文中其實也不是般若,梵文中間就像「智」-是阇那,「慧」是prajna。事實上,跟我們現行通用的譯音,還是有差距,我們在這裏暫不討論這些音譯的問題。我們只需知道,佛法是把智和慧分開的,可以說是以智爲基礎,並不是以慧爲前提。
這話怎麼說?通常我們知道,比如我們在現實生活環境當中,面對人或者事,總會發生很多的問題、産生很多的疑惑,造成很多的障礙,這些問題、疑惑、障礙也就是我們人生的道路上,所謂的困難、所謂的問題。佛法中提出很多的道理、方法,就是針對這些困難問題,教我們如何去認識它、去了解它,而後能夠處理,甚至超越,或者我們說是突破,是相同的境界。
佛法談智慧,它的基本重點,並不是我們一般人所想的,佛法談智慧不是寄望在一個遙遠不確切的未來。例如我們念阿彌陀佛,想求往生西方極樂世界,剛剛我說過,阿彌陀佛是屬于另外一個世界,它是非常遙遠的。不過我並不是在這裏,否定這麼一回事,而是說在座的各位,並不一定個個都是佛教徒。
所以,我們從現實面來說,佛法的本身就是不離于現實,如果把佛法擺在一個遙遠的未來,那只是一種理想,除非你是一個非常虔誠的佛教徒,把你很多的時間,都投注在這個往生西方極樂淨土的法門上,那另當別論。所以佛法中,以智慧而言「法」,它的重點是告訴我們,人不可能離開現實,只要面對現實,必然會跟人與事發生關系,在這種人與事的前提之下,我剛剛說一定會發生許多障礙,必定會有很多的困難,會有很多的問題。所以遇到這種情形,我們若單單只是以知識經驗來看問題,來解決問題的話,可能不一定能夠達到我們所謂自在、灑脫的境界,那只會造成無謂的煩惱和無明的顯現。
所以人生道路上,我們常常比喻是坎坷的,它不是平坦的。也就是因爲人生的道路本來就是如此,所以我們除了世俗的知識經驗,不可能以人的方式來化解很多的問題,而且有很多的問題,不一定用人的方式就可以化解的。
當然目前這個社會上,流行著命運論的言說,事實上佛法是不講求命運。佛法講求什麼呢?佛法講求一切唯心所造,這心是我們自己那個「我」,一切還是得依靠自己的「我」去面對問題、化解問題,只是每個人的知識經驗不同,知識經驗之成份程度有所差別。所以在佛法中,還是在乎世間的知識經驗,只是問題在怎麼運用知識經驗,使它成爲力量,那就得有相當的修養。
我們講智,在智的範圍中,還有一個名詞就是「聰明」。我們常說這個人很聰明,可能我們現在都講這個人的智商很高,其實不管你以什麼字眼表示,聰明和智還是有所差別。以佛法的定義分別所謂的聰明,不是說一個人,擁有多少的知識經驗,展現出多少的力量,而是只是運用一些些的知識經驗,就能立即表現出什麼,那就叫做聰明;事實上這中間,不能包含所謂的專業知識。所以聰明在學術地位上而言,是毫無學術地位的,可是智,以它的經驗而言,的確有其學術地位存在,這是以佛法的觀點看「聰明」和「智」。
講到這裏,我剛剛說過,不論出離也好、突破也好、超越也好,究竟是怎樣的定位標准?怎樣算是超越,怎樣才是突破?這裏我在提出這樣一個概念,大家不妨一邊聽、一邊思考一下。
我們人,不管教育程度如何,知識經驗怎樣,總離不開面對人與事的時候會有所計較、有所執著,剛好這些計較跟執著,來自我們人的自我意識,而這種自我意識的形成與力量,又全都發自我們自己的知識經驗,也就因爲這樣的互動關系,所以避免不了有執著、有計較的發生。我們人因爲執著、因爲計較,産生很多的煩惱和障礙,更會産生許多的問題,可是佛法中告訴我們,人會計較、會執著是必然的,那怎麼辦呢?
它提出了另外一種看法,這種看法無論在世俗裏,甚至在學術裏也有這種說法,除了人必有其計較、執著,可是他可以進一步去認識、去了解。人本來具備這種能力和條件,可是有一個事實上的問題:當我們人在計較、執著的時候,憑什麼可以去保持冷靜、客觀、理性的面對問題?甚至還可以進一步去認識、去了解?這裏面差距就顯現出來了。
所以佛法中談修養,我們曉得「修養」,不只存在佛法裏,在世間法裏面,同樣有許多修身養性的方法,只是世間法裏的修養是針對某一些因、某一些緣或者某一些因、某一些果而言。可是佛法所表現的,不只是告訴你,你可以做得到;問題是說你怎樣表現出來?憑什麼去表現出來?這就得歸屬于「般若」的問題,也就是「慧」的問題。
我們人,往往在自己已經具有的知識經驗領域中,最多只能憑這些有限的知識經驗,去面對一些人與事問題的處理,你不一定能夠在面對這些時的表現中,就可以遠離計較、執著。也就是說不管怎樣,你都還是離不開計較、執著,人既然本來如此,我們要怎麼樣再進一步把你的計較和執著,去作認識、去作了解?這種修養在佛法中,其實就是以智慧爲條件,以覺悟爲目標。那麼當你完全具足這種條件與目標的時刻,當然對于先前困擾你的問題,原有的計較、執著,就可以進一步去了解與認識,那時你必然可以發現很多,發現什麼?發現自己,不是發現別人。
這話怎麼說?我們舉個例子,當別人對我們講一句好聽的話,爲什麼你會表現得歡喜?不好聽的話會難過?這些歡喜也好、難過也好,都是計較、執著。如果以佛法來講,一句話好聽或不好聽,都只是一個聲音,這個聲音如果以表現技巧而言,無非是所謂語言的藝術。我們世俗也有一句這樣的話,說一個人罵人不帶刺,那就是一種語言技巧,所以,往往說好與不好,是沒有標准的,完全在于個人的感受。
比如說,我們常用的一個字-「好」,往往你跟人發生一些問題的時刻,假使對方或自己講出一個好字,我們不妨思考一下,這個「好」字的意義包含了有多少?「好」是承諾,是接受,或者是說等著瞧!甚至是我有更多的機會報複你,同樣都可用一個「好」字去表示。爲什麼同樣都是一個好字,個人所引發的感受差別那麼大?
比如說,我們做父母的對兒女說:「好好的讀書,我會給你獎勵。」當然,如果他說好,父母聽了一定會很歡喜,但如果等到考試,你看到成績單不好的時候,你就會責備他,說你以後要好好用功,他也回答你說「好」。如果下一次成績單還是不好呢?你一定說:「原來你跟我講的『好』變質了,既然說好,爲什麼你不用功?爲什麼你的成績還是這麼壞?你明明答應了我!」
其實只是一個好字,他答應你什麼?這個好字,他沒有告訴你,保證下次一定使我的成績達到某種程度,他只講了一個好,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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