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西邊走去,果然找到了所謂經策的書,買了回來,一路走一路想,心中更加拿不定主意,沒法下決心。當時已是七月份,正是暑熱酷盛,終日汗水涔涔,無法入睡,就隨手翻閱買來的舊書,看到一本描寫考場果報的故事集。其中有說到科考交白卷而中舉的事,心有所動,想:“我真能像夢中所說的那樣,類似這則故事嗎?”但又不敢斷然相信,思前想後,困倦已極,就睡著了。剛一入夢,那兩位書生又來了,嚇唬他說:“先生如果還不相信我們,那就只有請先生的父親來了!”話音剛落,就見他父親,徐公起身迎接。他父親生氣的用眼睛瞪著他,說:“冥間極其重視科名!我恨生前沒有教你讀書。今天仰仗他們父子兩人的誠心之力,又幸蒙天帝賜你科名。現成的舉人、進士你不要,你這不肖子想要作什麼?!”徐公害怕了,說:“兒馬上回杭州,不敢再胡思亂想了!”父親說:“這樣才對!”就指著老者說:“他是你義妹的公公,這位青年是她丈夫!”徐上舍才明白過來,還想說什麼,父親打斷他的話,說:“你好自爲之,讓你父親也得個封诰,在九泉之下也光彩榮耀一番!”伸手一推,徐公醒了。
【正文】天明,乃命舟子改道歸杭,覓寓湖上。托門鬥爲之起文。不數日錄遺,攜所得文字入,題果皆在。繕寫而出,竟獲高取。及試叁場,題皆備。場事既畢,仍留寓以俟榜發。果捷,領宴而歸。及至家,其妻方與報子〖,胡貢切,音烘,去聲,猶鬧也。〗,謂:“我家男子在蘇司典總,安得到杭鄉試?何來拐子,欲誘人財物?“報者大嘩曰:“親見汝家新貴,在至公堂簪花領宴。今作此語,欲賴報錢耶?”正喧攘間,上舍忽入。報者見之,曰:“此非新貴人耶?”張氏見之,曰:“君何忽回來?”徐笑曰:“且開發報子去,再以語汝。”遂出金重犒報人。入拜母,一家團聚。
【譯文】等到天亮,就命船家掉頭返回杭州。到了杭州,在西湖邊找一家客店,住了下來。又請門房管帳先生把有關文章抄寫出來。沒過幾天,抄好送來了。他就帶著這些文章進了考場,所出考題果然都在裏面,于是照著抄寫一遍交了卷,竟然獲得前幾名。到了第叁場,題目都對。全部考試完了,他仍留在客店等待發榜,結果真中了舉人。他參加了上賜的鹿鳴宴後,動身回家。到了家門口,聽到妻子正在和報子(送考中喜報的差役)爭吵,她說:“我家男人在蘇州當典總,怎麼會去杭州參加鄉試哩!哪裏來你們這些騙子,想來誘騙人家錢財!”報子一聽嘩然,七嘴八舌說:“我們親眼見到你家新貴人,在至公堂簪金花領受上賜宴會。你咋說出這種話來!莫非想賴掉我們的報喜錢不成!”正在吵吵嚷嚷不可開交之時,徐上舍忽然來到,報子一見就說:“這不是那位新貴人嘛!”張氏見了問:“怎麼突然回來啦?”徐公笑著說:“先把報子打發了,再告訴你!”,于是拿出銀子重賞了報子,轉身來到母親房裏拜見母親,一家團圓。
【正文】生曆述所以應試中舉之故。複向妹備言老少二生面貌,妹泣曰:“果翁若夫也。”張氏複告曰:“君知天道之近否?”徐問何事,妹曰:“獸叔瞰兄行後〖瞰,苦濫切,音堪,去聲,視也。〗,即以宗祀爲詞,登門索子女,屢次鬧。一日夫婦偕來,尚未入門,忽雷電交作,提至市心,相對跪于地,身如黑炭而死。”徐亦歎異,曰:“然則房屋如何?”皆對曰:“不知。”次日往谒縣令,備述妹之節烈,及爲其叔略賣事,而求爲之清理家産。令許之。時尚遺田數十畝及住屋,爲族人所踞,皆理歸之。次年複入都會試,竟聯捷,出爲知縣。而張連舉丈夫子五人〖(家語)商瞿年四十無子,孔子曰:勿憂,後當生五丈夫子。〗,皆登科第。其甥後亦弱冠,聯捷成進士。兩家結姻不絕,至今爲山陰望族。
【譯文】徐公向全家老少,一一敘述了如何去應試及怎樣中舉的詳細經過之後,對義妹又仔細地描述了夢中所見一老一少兩生的外貌,義妹流著淚說:“確是我公公和丈夫!”張氏搭話說:“夫君可知道天道是近還是遠?”徐公問:“什麼事?”義妹說:“那個不是東西的小叔,知道兄去蘇州後,就借宗祀之事,上門來要我這一兒一女,胡擾蠻纏了多次。一天他夫婦倆又一起來,還未進門,忽然雷電交作,兩人被追到市中心,面對面跪在地上,渾身燒成黑炭一樣,死了!”徐公也感慨歎息,稱奇不已,問:“那麼房屋財産怎麼樣了?”都說不知道。第二天,徐公前去拜見縣令,詳細述說了義妹之節烈和她母子女被小叔拐騙欺侮的經過,並請求縣令爲她清理家財,縣令答應了。當時還有田産幾十畝和住房被族裏人占據著,經清理之後,歸還了義妹。第二年,徐公又去省城參加會試,竟然聯捷,被任命爲知縣。他妻子張氏也接連生了五個兒子,個個都很有出息,長大後全部登科。徐的外甥在廿歲時也聯捷考中進士。兩家聯姻不絕,至今仍是山陰縣的望族。
【正文】坐花主人曰:“以不知文藝之人,而欲角試棘闱,題名蕊榜,是誠理所必無矣。而竟爲事所或有,豈非能度外爲善者,乃能意外獲報哉?若夫賢妻不妒,終獲麟兒〖(杜甫詩)天上麒麟兒。〗,節母全貞,亦叨鳳诰。禽心獸行之夫婦,卒至同遭雷殛,對死通衢〖通衢,大道也。〗,彰善瘅惡〖瘅,音旦,句出(書經畢命篇)。(按)彰瘅,猶賞罰之謂。〗,理固宜之。然而完嗣卻金之老僧,迥乎尚矣〖迥,遠也。〗!”
【譯文】坐花主人說:“若說不懂科考寫文製藝的人想在考場競爭中獲勝,按理實是絕無可能的。但是這樣的事卻竟然發生了,這難道不是胸襟宏大做出了超出常情的善事的人,才能意外獲得的善報嗎!若能做到夫賢妻不妒,終畢獲得大有出息的兒子光耀門庭。苦守貞節之母,亦有幸獲得皇上頒賜的鳳诰。那禽心獸行的一對夫婦,突然遭到雷殛,相對而跪,死在大街之上,這個中的懲惡揚善,就道理而言,的確應該!然而,那位成全別人的子嗣而又拒不受酬金的老僧,其高尚的品德,又超出得太遠了!”
二四、陶順
爲仆理應顧主人 豈能淫竊兩傷名
自爲不悔猶誣丐 冥府何容爾狡情
【正文】陶順者,余外叔祖姚文僖公仆也。文僖公宦京師日〖天子所居曰京師。〗,外曾祖家居,令陶順司阍〖阍,音昏。司阍,守門也。〗,順與一婢私,每盜主物易錢以與婢。四舅氏所居書室中,失單被一床,順所盜也。室固近常時出入之側門。適有丐者至門外求乞,順因誣以盜。丐不服,順遽率群仆攢毆〖攢,聚也。〗,見傷重始釋之。丐出不數日即斃。
【譯文】陶順,是我外叔祖父姚文僖老先生的仆人。叔祖父僖公在京作官時,我外曾祖住在家裏,叔祖讓陶順留在家裏作看門人。陶順與家中一婢私通,經常偷取主人家的東西去賣,得了錢送給那位婢女。我四舅媽的房中丟了一床單被,是陶順所盜,這間房子就在家人經常出入的側門旁不遠處。恰好有一位叫花子來在門外要飯。陶順就嫁禍在叫花子身上,誣陷是他偷的。這個叫花子不服,陶順就糾集家中仆役,把他抓住痛打,見叫花子已被打成重傷,才放了。叫花子出去不幾天,就死了。
【正文】未幾,文僖公提學粵東,迎翁就養,順隨往。居數月,因患疹子忽發狂。值嚴冬,裸身而舞于庭;有力者抱之置床上。甫脫手,遽躍起,跪而自言:“程安兩縣城隍,因我不應偷盜主人物,反以誣丐者,又毆斃之,今提我會審。”隨自喝打嘴,即以手自批其頰,數十;複喝打腿,即伏于床,自敲無算。兩臀青紫〖臀,音屯,平聲。〗,若被杖狀。如是數日,號叫而死。其將死時,向守視者索銀,取枕畔銀包與之,搖手曰不是。複往市冥資示之,作喜色。即焚之床前,順向空麾手曰:“若輩可取去,勿嫌薄。”此足徵冥資之說,不盡無稽。
【譯文】不久,文僖公調任廣東提學,把外曾祖接去共住奉養,陶順也隨之去了廣東。住定後過了幾個月,陶順身上長了疹子,忽然發了瘋。當時正是隆冬,他光著身子在院子裏跳個不停。于是叫勁大的人,把他抱住,放在床上,剛松開手,他一蹦而起,跪在地上,自言自語說:“程安兩縣城隍,由于我不該偷盜主人之物,反而誣陷叫花子,又把他打死,今天提我去會審。”接著就自己一邊吆喝一邊打嘴巴,用手自己批打臉頰數十下,後又吆喝打腿,他就爬在床上,自己擂打臀部無數,全部成了青紫色,就像遭庭杖打的一樣。這樣一連鬧了幾天,最後在號叫聲中死去。臨死前,他向侍候他病情的人要銀子,那人把枕頭邊放的銀包遞給他,他搖手說:“不是!”那人就到街上去買了冥錢回來,給他看,他才面露喜色。當即就在他床前焚燒。陶順向空中揮手說:“你們可以拿去,不要嫌少!”這件事也可以證明,焚燒冥錢的說法,不全是無稽之談。
二五、雷劈盜弁
肆意江中起盜心 傷心巨柁壓船沈
隔宵同夥皆天殛 莫道無神卻有神
【正文】粵匪跨江而踞瓜鎮〖瓜,瓜州;鎮,鎮江。〗,大帥集舟師于焦山,以堵其由江入海之路〖堵,音賭,猶截也。〗。有李某者,本艇船舵工,積勞得把總,行恣肆〖恣,音資,去聲。恣肆,放縱也。〗,恒有南塘夜出事〖恒,常也。(晉書祖逖傳)賓客義從,皆暴桀勇士,多爲盜竊;逖遇之如子弟,撫慰問之曰:比複南塘夜出否?(按)南塘夜出,謂搶劫也。〗。丙辰之冬,有翁媪自揚州攜家南渡,駕一漁船,揚下駛〖駛,音史,疾行也。〗。經李舟傍,李鈎致其舟,托盤查爲由,率其徒入艙搜緝。傾筐倒箧〖筐,音匡,籃類;箧,音切,箱類。〗,得銀二百余兩,金銀首飾盈匣盡沒入之。翁媪不伏,爭索再叁。李惕以威〖惕,猶懼也。〗,翁懼,請舍首飾而還銀,不可。請盡舍之,而薄給行李資,又不可。翁勃然曰〖勃然,變色貌。〗:“世界反覆,豈遂無天日乎?”反舟解纜竟發〖纜,音覽,系舟索也。起行曰發。〗。李慮其控己也〖控,音空,去聲;告狀曰控。〗,因爲好語以绐之曰〖绐音殆,欺也,騙也。〗:“吾特與…
《坐花志果·果報錄 下(清·汪道鼎著)》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