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翁戲耳!然日暮攜取不便,請俟明晨,盡歸原璧。”遂維翁舟于舵樓之下〖維,系也。〗。至晚,舉巨舵以壓之,舟沈,翁全家及兩子,溺斃者十一人。李揚然甚自得也。當是時,李同船二十余人,其不預謀者五人而已,余皆從而染指焉〖(左傳)染指于鼎,嘗之而出。(按)世謂分潤曰染指,本此。〗。
【譯文】廣東的盜匪,渡過長江,占據了瓜州和鎮江兩地。朝庭派大軍,集中水軍兵船在焦山,堵住他們順江入海之通路。水軍中有一名姓李的,原來是軍船上的舵工,因勞積資深當上了把總。他行爲放肆,經常夜間出去搶劫。丙辰年的冬天,有一對老年夫婦攜帶全家人,從揚州乘船南渡。駕了一只漁船順風下駛,從李把總的船旁駛過。李就用鈎索把漁船抓住,借口要對之進行盤查,帶領他一夥人登上漁船,入艙搜索,翻筐倒箱,得銀二百余兩和滿滿一匣金銀首飾,全部沒收。老人夫婦不服,和他再叁爭要,李就威脅嚇唬,老人怕了,願意把首飾給他,而求把銀子還給他們,李不答應。老人又求他全部拿去,稍給留點行李路費,李又不同意。老翁一怒之下說:“世道反複多變,難道就沒有重見天日的時候!”竟然拔轉船頭,解了纜繩要走。李把總擔心他會控告自己,就換了付面孔騙他說:“我特地給老先生開個玩笑!現在已天黑,搬動東西不方便。請等到明天早晨,全部原璧歸還!”並把老翁的漁船用索系在軍船舵樓下方。到了深夜,李用船上的巨舵把漁船壓沈,老翁夫婦及兩個兒子等共十一人,全部淹死。李把總卻揚揚自得。當時,與李同船有二十多人,其中只有五人沒有參予這場謀殺,其他的人都插了手。
【正文】有水勇某甲,素奉叁官道教,非遇戰陣,即日夜跪頭艙底,諷叁官經不辍〖諷,音風,去聲,誦也,不辍,不停也。〗。聞是事以爲大戚〖戚,憂也。〗,曰:“此必有顯報,顧吾侪同舟〖侪,音才,即輩之謂也。〗,可奈何?”李黨皆誹笑之〖誹,音非,猶譏也。〗。
【譯文】其中有一水兵某甲,一直信奉叁官道教,只要不是出兵打仗,總是跪在頭艙地板上,誦讀《叁官經》不停。他聽到這件謀財害命之事,感到十分憂慮,說:“這件事必然會招顯著的報應!咱們共事在一條船上,有什麼辦法呢?”李把總一夥人,都譏笑他迷信。
【正文】翌日〖翌,音亦。翌日,明日也。〗,李訪友于他舟。驟患頭痛,急喚渡歸。至江心,忽停桡不前〖桡,音饒,即船上橹也。〗,李詢之,舟子指李船曰:“君不見船頭有雷神怒目而立乎?”李大怒,叱爲妖言,舉刀背以毆之。舟子不得已鼓楫而至〖楫,音及,橹也。鼓,猶搖也。〗,李甫躍登己舟,霹雳一震而斃。同舟之人,見雷發船頭,皆趨避于後艄。雷複大震,劈其舟爲兩截。其後截及人,皆隨聲而溺。前截仍浮水面。時某甲尚誦經于頭艙底,聞雷聲屢震,出視,見李斃而船僅存其半,同舟無一人在者,大駭,攜其行囊,號呼求救。或以小舟渡之,棹發未盈丈,雷聲複作,前截頓沈。其不預謀者五人,皆爲雷提之對岸沙灘,移時始醒。詢之,曰:“當雷震李某時,亦隨衆避匿。恍見金甲神挾之以行,如夢如醉,初不知其何以至此也。”
【譯文】第二天,李把總到另一條船上去拜訪朋友,驟然間頭痛起來,急忙喚隨從用船載他回去。船到江心,劃手突然停手不劃了。李把總問爲什麼停下來,劃手指著李把總的船說:“你沒看見那船頭上站著雷神,怒目瞪著我們哩!”李聽後大怒,罵他是妖言惑衆,用刀背狠擊他,船手不得已,只好搖動船槳靠了上去。李把總剛登上自己的船,一聲霹雳把他殛斃。船上的人見船頭打雷,都向後艄跑,雷又轟鳴起來,把船攔腰劈爲兩截,後半截隨著雷聲連人帶船全部沈沒。前半截此時還浮在水面,某甲仍在頭艙底誦經,聽到雷聲幾次發作,就走上甲板來看,只見李把總已然殛斃,一只完整的船只剩一半,同船之人不見一個。十分恐慌,伸手抓起行囊,大聲號叫呼救,有人劃著小船來救他。未及劃出丈把遠,又聽一聲炸雷,前半截也當即沈入水中。沒有參予謀殺的五人,都被雷電挾將提到對岸沙灘,過了好一會才清醒過來,有人問他們當時的情形,都說:“在李把總被殛斃時,他們也隨著大夥向船尾躲避,恍惚中見有金甲神挾著自己,如夢如醉,根本不知道怎麼會來到這裏的。”
二六、掘墳卒
士卒本應身守法 豈堪盜墓掘墳茔
破棺露骨無人見 雷殛當途罪自明
【正文】丙辰之夏,丹陽北門外,有卒五人,同行赤日之中。震雷驟起,斃其叁人,其二人皆無恙。或詢叁人平日所爲,二人惕然曰:“今日始知雷之可畏也。此叁人者,平日從軍所至,專以發掘墳墓爲事,不慮其上幹天怒也!”
【正文】丙辰年夏,丹陽縣北門外,在赤日炎炎的路上,走著五名兵卒。突然晴空炸雷響起,殛斃了其中叁人,另外兩名都安然無恙。有人向這二人問起那叁人平日的所作所爲,他們有所感悟說:“今天才知道天雷之威!真可怕!他們叁人平常隨著軍隊,開到什麼地方,總要去挖掘人家的墳墓,專門幹這種事!根本不曾顧慮到這樣幹,會招惹天怒!”
【正文】坐花主人曰:“嗟乎!自粵匪擾亂以來,紅巾遍地,白刃摩天。攘貨物如探囊〖攘,音壤,平聲,奪也。探囊,以手入囊取物也。(五代史)李谷曰:中國用吾爲相,取中原如探囊中物耳。〗,等人命于刈草〖刈,音義,割也。〗,如某弁者豈少哉〖弁,音辨,營中千總把總之稱。〗?夫其恃伏波橫海之威〖(後漢書馬援傳)玺書拜援伏波將軍,南擊交趾。(史記衛將軍傳)將軍韓說以待诏爲橫海將軍。(按)伏波橫海,今引作將軍二字解說也。〗,值鬥轉參橫之際〖值,當也。(錢起詩)鬥轉月未落。(秦少遊詩)月落參橫畫角哀。(按)鬥轉參橫,謂半夜時也。〗,弱之肉而強之食〖句出(韓愈送浮屠文暢師序)。〗,夫誰得而誅之?而況一舟之中,若者善,若者惡,又孰從而辨之?而彰瘅之異矣乎?雷霆一震,泾渭立分〖泾渭音經謂,二水名。泾水清,渭水濁。(按)徑渭,今借作善惡解。〗,同惡畢誅,無辜罔及〖辜,音姑。無辜,猶言無罪。罔及,猶言不及。〗,謂天夢夢〖夢,音蒙。(詩經)視天夢夢。(注)夢夢,不明也。〗,天究何嘗夢夢哉?”
【譯文】坐花主人說:“慘啊!自從廣東盜匪開始騷亂以來,紅巾遍處可見,寒光森森的大刀隨處閃動。搶劫貨物猶如探囊取物,隨意殺人好像割草,像把總這種人,爲數還少嗎!他仗恃自己在海上之淫威,借著月黑風高之暗夜,弱肉強食,又有誰能奈何他們呢!何況一船之上,誰善誰惡,又依據什麼去辨別,去揚善懲惡!而雷霆一震,黑白立分,同惡者定殺,無辜者必免。都說蒼天昏蒙無知,從此事看來,蒼天何嘗是昏蒙無知呢!”
二七、雷警不孝
耄鳏已屬可憐身 慢罵相加太蔑倫
但警不誅原有故 爲他趕鴨是粗人
【正文】江右某甲,以趕鴨爲生。其父耄而鳏〖耄,音帽;鳏,音關。耄,注詳楊協戎篇。(孟子)老而無妻曰鳏。〗,甲以其坐食也,恒诟辱之〖诟,音構,罵也。〗。一日方肆慢罵,忽震雷一聲,提甲跪于院中。鄉裏趨視,見其須眉衣褲,盡爲雷火所焚,神魂皆癡,不言不動。裏有能辨雷書者,謂急翻釜底視之,當有異。如其言,果有朱書篆文,辨爲雷警不孝四字。衆爲醵赀建醮〖醵,音及;醮,子肖切,音焦,去聲。醵赀,猶言合錢。(正字通)凡僧道設壇,祈禱曰醮。〗,並攜某甲跪于父前。叁日醮畢始能言。自是改行,鄉黨稱爲孝子。
【譯文】江西有一人,趕鴨爲生,他父親年紀已很大了,且老妻已喪,孤身一人。這個趕鴨人因爲他不幹活,坐著等飯吃,經常辱罵他。一天,他正在放肆地謾罵他的老父,忽然響起一聲炸雷,把他提到院子裏跪著。鄰居跑來觀看,只見他的頭發胡須,衣服褲子全被雷電燒盡,神識癡呆,一動不動。其中有能夠識別雷書的人說:“快去把鐵鍋翻過來看,一定有奇異花紋!”于是持鍋翻轉,果然有紅色篆文,經他識別,是:“雷警不孝”四字。大家湊錢爲他請僧設道壇回向,並把他擡來跪在老父面前,叁天後醮忏結束,他才能開口說話。從此他改過更行,鄰裏的人都稱他爲孝子。
二八、埋屍獲報
屍裹氍毹路畔埋 青天司馬若安排
方知科第憑陰骘 殿榜文章並不佳
【正文】蕭春司馬之尊人品叁封翁,官湖北宜昌府司獄。值白蓮教蹂躏楚省〖蹂躏,音柔吝,猶糟蹋之謂。〗,宜昌告警。封翁誓以身殉,令一老仆侍司馬入都,依其兄之爲部掾者〖掾,音硯,書吏之稱。〗。時幹戈蔽天,骸骨盈野。嘗于當道遇一死屍,裸體橫陳。司馬恻然〖恻,音測。恻然,悲傷貌。〗,命仆夫埋諸道旁,並撤己所坐紅氍毹以裹之〖氍毹音衢俞,注詳僞書篇。〗。
【譯文】司馬蕭春的父親,蕭品叁老先生,在湖北曾擔任宜昌府的司獄(典獄長)。當時正是白蓮教猖獗,湖北省受到該教蹂躏糟蹋,不久宜昌府被圍告急,蕭老先生發誓以身殉職,派了一個跟隨自己多年的老仆人侍候蕭春進京去找哥哥,他在京城某部中當書吏(文書)。當時到處都在打仗,真是幹戈蔽天,骸骨盈野。主仆二人一路走來,膽戰心驚。正行之間,見當路橫陳一具死屍,全身被剝的一絲不挂。蕭春見了心中感到淒恻,就叫老仆把屍體在路旁找個地方埋了,並把自己所乘馬鞍上所鋪的坐紅氈用來裹屍。
【正文】辛酉闱中,本房某太史得司馬卷,將棄之。忽睹案前有物植立,遍體皆紅,而不辨面目手足。大駭,疑所棄卷有他故,複取閱。以爲不佳,決棄之,則是物複植于前。叁棄叁現,遂薦諸主司,大遭申饬。太史默不辨。是晚,主司亦屢有紅色者往來案側。次日告人。有知某太史棄卷事者,舉以白主司,主司颔之。至夕,複睹紅色者植立于前。姑取卷複閱之,即不見。置諸落卷中,則植立如故。不得已,取中榜尾。揭曉後〖出榜曰揭曉。〗,太史以詢司馬,司馬茫然無以…
《坐花志果·果報錄 下(清·汪道鼎著)》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