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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一大師追思文集▪P2

  ..續本文上一頁作。真實學道人,全在此等處著力著眼。正見未開,便視此等事爲不關緊要句當。此所以學道者如牛毛,悟道者如麟角也。吾人平日率意妄語妄爲,全不覺得,觀此當通身汗下矣!

  弘律大願

  南山律宗,最合震旦機宜。自叁大部佚,而此宗晦矣。清末,徐蔚如居士于海外請歸,刊之天津,顧原板多舛漏,徐居士未暇校也。師以戒學爲入道之基,戒學衰,行持缺,則法門秋晚。因畢生研究,誓護南山律宗。遍考中外律典,以校正叁大部及其他律藏,二十年來,幾無日不埋首此中,探討精微,張皇幽窅,務期戒法久住,普及四衆。師在廈門妙釋寺講律,曾雲:“余于出家受戒之時,未能如法。准以律儀,實未得戒,本不能宏揚比丘戒律。但因昔時既虛承受戒之名,其後又隨力修學,粗知大意。欲以一隙之明,與諸師互相研習,甚願得有精修戒律之比丘數人出現,能令正法住于世間,則余之弘律責任即竟。故余于講律時,不欲聚集多衆,但欲得數人發宏律之大願,肩荷南山家業,余將本其綿力,誓舍此身而啓導之。余于二月前既發宏律願後,五月初居某寺,即由寺主發起辦律學院。惟與余意見稍有未同,其後寺主亦即退居,此事遂罷。以後有他寺數處,皆約余往辦律學院,因以前之經驗,知其困難,故未承諾。以後即決定弘律辦法:不立名目,下收經費,不集多衆,不定地址等。此次在本寺講律,實可謂余弘律第一步也。余業重福輕,斷下敢再希望大規模之事業。惟冀諸師奮力興起肩荷南山一宗,此則余所祝禱者矣。”癸酉夏五月叁日,值靈峰蕅益大師聖誕,師乃爲諸學者規撰學律發願文雲:“學律弟子等敬于諸佛菩薩祖師之前,同發四弘誓願已,並別發四願:一願學律弟子等,生生世世永爲善友,互相提攜,常不舍離,同學毗尼,共宣大法,紹隆僧種,普濟衆生。二願弟子等,學律及以宏律之時,身心安甯,無諸魔障,境緣順遂,資生充足。叁願弟子等,學律及以宏律之時,皆得清淨寺舍,安心久住,大衆和合,助緣殊勝。四願當來建立南山律院,普集多衆,廣爲宏傳,不爲名聞,下爲利養,願發大菩提心,維護佛法。”

  維護法門

  師常恸世風日下,佛法式微,僧綱不振,故嘗有重興佛法宏揚律宗之志。每謂佛教徒修行儀軌當取法于暹羅緬甸,教理當研窮于臺賢諸宗,願宗地藏,印歸實相。嗚呼!大師金石誠言,吾輩學人,其敢忽視耶!

  民國十五年春,浙省政局未奠,異議橫生,而毀謗叁寶之說尤盛,將焚經像,收寺産,勒令僧尼還俗。師在吳山常寂光寺掩關,聞其事,痛正法之將滅,慨然出關身任護持,告舊友堵申甫居士,約倡議滅法諸人面談。屆期諸人應約至,見面之後,爲師之威儀悲願所攝,犷悍之氣潛消。其最激烈之某君,出而歎曰:“方重裘禦寒,何來浃背之汗乎!”滅法之事遂寢。先是師預書佛號若幹紙,備贈應約而來之人,及期,至者與所約人數末符,而恰與師所書之紙數相同,亦一奇也。師居廈門時,或以移居勸。師曰:“因果分明,出家人何死之畏?”爰題居室曰“殉教。”遠方有以函勸者,師複之曰:“廈門近日情形,仁者當已知之。他方有諄勸余遷居避難者,皆已辭謝,決住廈門,與諸寺共存亡,必俟廈門平靜,乃往他處也。知勞遠念,謹以奉聞。”師之維護法門,堅毅二字,殆未足以盡之。蕅祖自稱“地藏孤臣”,自稱“法門之程嬰杵臼”,師其猶蕅祖之心乎?

  研經態度

  經文科判,古德苦心。師于此尤叁致意。示蔡冠洛居士書雲:“華嚴經疏科文十卷未有刻本,日本續藏經中第八套第一冊有此科文,他日希仁者至戒珠寺檢閱。疏鈔科叁者如鼎叁足,不可阙一。楊居士不刻科文,蓋未細審。鈔中雖略舉科目,然或存或略,意謂讀疏者必對閱科文故不具出也。今屏去科文,而讀疏鈔,必至茫無頭緒。徐蔚如居士刻經,亦不刻科,所刻南山律宗叁大部,爲近百冊之巨著,亦悉略其科文。朽人嘗致書苦勸,彼竟固執舊見,未嘗變更,可痛慨也。”讀經按科對照,段落分明,經得科而義顯,科可略哉。

  著作

  師嘗慨佛教之衰,由于律學之失。故畢生事業,集中于宏律。其著作之大者,日四分律比丘戒相表記。此書將四分律文製爲表解,化赜爲晰。所加按語,均古昔大德警語,無不精邃。誠佛門之要籍,僧衆之寶筏也。此書曆五年始成,稿皆師之規筆,秋毫不苟,觀此亦可見師之謹嚴肅穆風度也。此外如清涼歌集,以音樂作佛事,使歌詠者得解脫之味焉。如華嚴集聯,以文字作佛事,師實深于雜華一宗也。如寒笳集,錄蕅祖警語,則師素所服膺也。如格言略選,則以世間德育形式爲學律階梯也。其他律學著述,尚有四分律含注戒本講義,戒本羯磨隨講別錄,南山道祖略譜,在家律要,地持論菩薩戒羯磨義記。又曾題九華垂迹圖贊辭,編佛學叢刊,彌陀義疏撷錄。至連歲在各處隨機講演之稿,亦有十余種,缁素無不視爲瑰寶。師雖于內外典籍,無不貫通,行解相應,而自視常若不足。文字講說,皆述而不作。師自謂凡夫知見,不敢以盲引盲也。

  記弘一大師之童年

  胡宅梵

  民國十九年,亦幻和尚住持慈溪金仙寺。秋,弘師莅止。予居近寺,時得親灸。一日,予謂師曰:“師童時事,世鮮知者,可得聞乎?”師曰:“年幼無知,事不足言,惟我父樂善好施之行,頗堪風世勵俗,差足傳述,而與余幼年之生活,亦有密切之關系也。”于是師乃條述其幼年狀況,予即秉筆爲記,記畢呈閱,複經師親以朱筆改正,則此篇可稱其幼年之真實史也。

  大師誕生于天津,本爲富宦家。父筱樓公,當師墮地時,六十有八。師有長兄,長師近五十歲;師生時,久已見背。筱樓公精陽明之學,旁及禅宗,頗具工夫。飲食起居,悉以論語鄉黨篇爲則,不少違。晚年樂善好施,設義塾,創備濟社,範圍甚廣,用人極多,專事撫恤貧寒孤寡,施舍衣食棺木。每屆秋末冬初,這人至各鄉村,向貧苦之家探察情形,並計人口之多寡,酌施衣食。先給票據,至歲暮,憑票支付。又設存育所,每屆冬季,收養乞丐,不使凍餒,諸如此類,不一而足。年斥資千萬計,而不少吝惜,津人鹹頌之曰李善人。性喜放生,所放魚鳥不知凡幾。公自長子死後,僅存庶生次子,又多病,恐複夭亡,乃娶師之生母。當師誕生日,捕者以魚蝦踵門求賣放生,聚繞若會,狀極擁擠,魚盆之水,溢于外者,幾彙流成渠矣,公則盡數買而放之。又放鳥亦甚多。自後每逢師生辰,必大舉放生如故。

  公年至七十二,因患痢疾,自知不起,將臨終前痢忽愈,乃屬人延請高僧,于臥室朗誦金剛經。靜聆其音,而不許一人入內,以擾其心。師時方五齡,亦解掀帏探問。公臨殁,毫無痛苦,安詳而逝,如入禅定。靈柩留家凡七日,每日延僧一班,或叁班,誦經不絕。時師見僧之舉動,均可愛敬,天真啓發,以後即屢偕其侄輩,效焰口托食之戲,而自據上座,爲大和尚焉。

  師幼時食必置姜一碟;蓋效乃父下撤姜食之義。一日師食時,桌少偏,其生母訓之曰:“席下正不坐”;蓋公之守鄉黨篇之則,已感化于婦孺矣。自公逝後,家人死亡相繼,師雖年幼,亦時興人事無常之感焉。

  師至六七歲,其兄教督甚嚴,下得少越禮貌,並時以玉曆鈔傳,百孝圖,返性篇,格言聯璧等屬師浏覽。時有王孝廉者,至普陀出家返,居天津之無量庵,師之大侄婦早寡,常從王孝廉學大悲咒、往生咒等,並學袁了凡記功過格。時師年約七八歲,見而甚喜,常從旁聽之,旋亦能背誦,且亦能學記功過格。師有乳母劉氏,能背誦名賢集(集爲格言詩,四五七言遞加),時教師習誦其詞,如“高頭白馬萬兩金,下是親來強求親,一朝馬死黃金盡,親者如同陌路人。”又如“人貧志短,馬瘦毛長。”師雖在八九歲之間,亦頗能解其義。至十余歲,嘗見乃兄待人接物,其禮貌辄隨人之貴賤而異,心殊不平,遂反其兄之道而行之,遇貧賤者敬之,富貴者輕之。性喜蓄貓,而不平之心,時亦更趨偏激,往往敬貓如敬人。迨聞康有爲戊戌之變政,似有合乎懷抱,于焉救世之心,亦日甚一日。

  師于閑居時,必習小楷,摹劉世安所臨文征明心經甚久。兼事吟詠,如“人生猶似西山日,富貴終如草上霜”等句,皆爲其幼年之作,謂其爲代表師當時之思想可,即視爲萌出世之心,亦無不可。由是與其兄意見差池愈遠。至二十歲,遂奉母來滬。居滬後,存育所善堂等産業,皆由其兄繼續辦理,及拳匪亂啓,始罷歇。惟備濟社則至今尚存,承辦者雖亦爲李氏,然已久易其主,而李善人之名,亦轉屬于彼李氏矣。

  綜觀大師之生平,十齡全學聖賢;十二歲至二十,頗類放蕩不羁之狂士;二十至叁十,力學風流儒雅之文人;叁十以後,始漸複其初性焉。

  弘一法師之出家

  夏丏尊

  今年舊曆九月二十日,是弘一法師滿六十歲誕辰,佛學書局因爲我是他的老友,囑寫些文字以爲紀念,我就把他出家的經過加以追敘。他是叁十九歲那年夏間披剃的,到現在已整整作了二十一年的僧侶生涯。我這裏所述的,也都是二十一年前的舊事。

  說起來也許會教大家不相信,弘一法師的出家,可以說和我有關,沒有我,也許不至于出家。關于這層,弘一法師自己也承認。有一次,記得是他出家二叁年後的事,他要到新城掩關去了,杭州知友們在銀洞巷虎跑寺下院替他餞行,有白衣,有僧人。齋後,他在座間指了我向大家道:

  “我的出家,大半由于這位夏居士的助緣,此恩永不能忘!”

  我聽了不禁面紅耳赤,慚悚無以自容。因爲(一)我當時自己尚無信仰,以爲出家是不幸的事情,至少是受苦的事情,弘一法師出家以後即修種種苦行,我見了常不忍。(二)他因我之助緣而出家修行去了,我卻豎不起肩膀,仍浮沈在醉生夢死的凡俗之中,所以深深地感到對于他的責任,很是難過。

  我和弘一法師相識,是在杭州浙江兩級師範學校任教的時候。這個學校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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