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壇經思想的源流(李昌頤)▪P4

  ..續本文上一頁精神更已深深而直接地表現在壇經思想中了。

  不過,在此尚有一重要的思想史上的轉變關鍵是我們必須要了解的:我們知道,六祖所言的 「無念爲宗,無相爲體,無住爲本」的一門宗旨,與「大乘起信論」有著極爲密切的關系(此將于(叁)詳論之),就此而論:「無相修行」或許與「大乘起信論」亦有著某種程度的關系,答案是肯定的,茲論述如下。

  首先,我們要指出的是;大乘起信論給「無相修行」建立了理論上的基礎,其論中有雲: 「雲何熏習起淨法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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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謂以有真如法,故能熏習無明,以熏習因緣力故。則令妄心厭生死苦樂,求涅槃,……自性之性,知心妄動,……以如實知無前境界故,種種方便起隨順行,不取不念,乃至久遠熏習力故,無明則滅。」[58]「無相修行」怎麼可能呢?論中告訴我們:「以有真如法」故。即此「真如法」使衆生欣涅槃而厭生死;即此「真如法」使衆生得以「真如實相」了然「無前境界」,而起「隨順方便」、「不取不念」之「無相修行」,終滅「無明」,此中,很明顯的「真如法」是「無相修行」的基礎,「無相修行」的可能性于此確立。如果說「道信的時代,楞伽與文殊般若早有融合的傾向」,如果說「起信論的引用『一行叁昧』就是楞伽與文殊般若的融合」,如果說「道信及其下之人受到起信論的影響是很大的」(此叁句引言出處已詳于前),則我們還可進一步的指出「起信論」已然重視到「楞伽經」與「文殊師利說般若經」的「無相修行」的觀念,並進一步的確定其地位,而使「無相修行」一觀念達以成熟,並極可能地,慧能就在此一基礎上,遍舍其它方便,開其「無相修行」的「頓門宗風」。其次,起信論除了給「無相修行」建立了理論上的基礎外,其自身亦提出了許多關于「無相修行」的主張,如: 「略說方便有四:一者行根本方便,謂觀一切法自性無生,離于妄見,不住生死,觀一切法因緣和合,業果不失,起于大悲,修諸福德,攝化衆生,不住涅槃,以隨順法性故。」[59]一約法性,一約隨緣,既不著空,亦不著有,無相而修,無住而行,此與「無相修行」的主張是一致的。再如 「二者能止方便,謂慚愧悔過,能止一切惡法,不令增長,以隨順法性離諸過故。」[60]法性無過,隨法性之無過以忏悔,令一切惡法不再增長,此非壇經之「無相忏悔」又何所指?又如 「叁者發起善根,增長方便,……以隨順法性,離癡障故;四者大願平等方便,……以隨順法性無斷絕故。」[61]凡此,以隨順法性而開的修行方便,與慧能的「無相修行」是相合相成的。另外,「起信論」中亦有如「楞伽經」所雲的「隨順修行出世間上上六波羅蜜」的說法,如: 「于真如法中,深解現前,所修離相,以知法性無染,離五欲過故,隨順修行屍波羅蜜,……」[62]此中,明言「于真如法中,深解現前,所修離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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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隨順修行屍波羅蜜」等,凡此,其系依于「真如」、「自性」而開展出的方便法門的觀念,實在是太清楚了。

  從上段的敘述,我們可以知道,六祖的「無相修行」固然有可能承襲「維摩诘經」與「金剛經」之觀念,但先其之前的「起信論」賦與「無相修行」思想的理論基礎乃至成熟此一觀念的重要關鍵,對于壇經思想源流的掌握,是不可忽略的。

  叁、 「無念爲宗、無相爲體、無住爲本」之觀念來源的探索

  以上對「自性」以及以「自性」爲基礎開展出來的「無相修行」的源流,均稍微做了一番探討。但是,除了這兩大重點外,壇經中還有一個極重要的觀念是我們必須要了解的,此即慧能在大梵寺開法中所雲的一門宗旨: 「無念爲宗,無相爲體,無住爲本」。事實上,「無念」、「無相」、「無住」乃一心而叁指,本不可分,蓋因離其「無念」,則無「無相」與「無住」,以有念則必有相而住著,非解脫者,離其「無相」則必無「無念」與「無住」,以有相則「無念」,「無住」皆假,蓋有相則法有自性;既有自性,則念必真而可住;又離其「無住」,則必無「無念」與「無相」,「住」者必著一法乃至多法,于法既著,何言相而無相,念而無念?如能掌握此叁大要領,對于壇經之了解,可謂過半矣。此乃「無相」是「無相修行」的指導綱領(已如前言),而「無住」是「自性」體用之本然,至于「無念」又是聯系「無相」與「自性」之樞紐。那麼,像這麼一個重要的觀念,對六祖而言,其可能的源流在何處呢?此中關于「無相」的源流,因其與「無相修行」的關系密不可分,可在先前的對「無相修行」的討論中略見一二,不再重贅,茲論「無念」。

  「無念」之觀點,在「大乘起信論」中曾被再叁提起,如: 「一切諸法唯依妄念而有差別,若離心念,則無一切境界之相。」[63]又如: 「所言覺義者,謂心體離念,離念相者,等虛空界,……」[64]再如: 「若有衆生能觀無念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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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則爲向佛智故。」以及 「又心起者無有初相可知,而言知初相者,即謂無念。」[65]凡此,皆顯示「無念」一詞在「起信論」中被清楚地提出;又若再以「論」中的 「雖念,亦無能念可念,是名隨順,若離于念,名爲得入。」[66]與壇經中 「無念者,于念而不念。」之語相較,慧能的「無念爲宗」的思想是濫觞于「起信論」是毫無疑問的,其次再言「無住。」

  呂澄在其所著的「中國佛學思想概論」一書中指出:「壇經中談到的以無住爲本的說法,也出于維摩經觀衆生品裏文殊所說的『一切法均從無住建立』,……」[67]當然,這是極有可能的。但是,「無住」的思想在「文殊師利說般若經」與「金剛經」中都曾被提及,如「文殊師利說般若經」雲: 「佛告文殊師利:『如是修般若波羅蜜時,當雲何住般若波羅蜜?』文殊師利雲:『以不住法爲住般若波羅蜜。』」[68]「金剛經」亦有如是之說: 「佛告須菩提:『……諸菩薩應如是生清淨心,不應住色生心,不應住聲香味觸法生心,應無所住而生其心。』」[69]而再細觀二經,「無相」與「無住」的思想,更是二經中的兩大主要觀念,由是可知,壇經中「無住」之觀點,不一定來自「維摩诘經」,如果更進一步的,由慧能自述五祖爲其講述「金剛經」的故事屬實,此一「無住」的思想,得靈感于「金剛經」反有著較大的可能性。

  以上,大略地探討了一門宗旨— 「無念爲宗,無相爲體,無住爲本」—其可能的源流。不過此處尚須一提的是:「曆代法寶記」關于淨衆宗金和尚(無相)的禅法有這樣的記載,其雲: 「先教引聲念佛,盡一氣,念絕、聲停,念訖雲:無憶、無念、莫妄、無憶是戒,無念是定,莫妄是慧,此叁句語即是總持門。」[70]又雲: 「我此叁句語,是達摩祖師所傳教法,不言是诜和尚,唐和尚所說。」[71]金和尚在慧能之後到中國來,有可能他看到了古本壇經 「無念爲宗,無相爲體,無住爲本」的禅法,但也有可能他直接受自東山」的其它禅者,另外,也可能他自慧能門人學得此一宗旨。總之,此叁種說法,何者爲真?難以定奪。不過,若由四祖、五祖所傳的「入道安心要方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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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及「最上乘論」中無「無念、無相、無住」的說法看來,較有可能的,慧能此一思想的來源確是來自上述之經論,而自融合爲一的。

  四、結論

  以上,費了不少的篇幅,總算把壇經中較爲重要的叁大思想主體提出,並就之而做了思想源流的探索工作,不過以史學的觀點來說:欲從一堆曆史資料中,借著對線索的聯系、穿引,或推演,求得一正確無誤的曆史因果或事實,是不可能的。頂多,我們只能說:可能我們借著一客觀的史學方法,得到了某個值得參考的結論。而此一結論有益于當今之人,對各種現象與情勢的了解與掌握,或者更好一點,對人性中的生命現象有更深的體悟而重做抉擇與超越,是以如果我們說壇經思想的源流一定是如何如何,那是一極爲不智的說法,我們只希望在此種工作中,如「前言」所曾提到的,能借著「傳承的線索,溯源而上,循其脈絡,究其因果,而對于其中心思想更能掌握之。」如果我們能以此觀點出發,則可于此做一結論。

  首先,慧能的「自性本來清淨,在自性中求解脫」的觀點是楞伽血脈所一向主張的,其中雖然四祖道信融用了 「一行叁昧,念佛心是佛」以及「止觀法門」的思想,但旨趣仍不離「一切佛語心」的楞伽宗旨,到了五祖,倡「守本真心」,其理論與實踐均複歸楞伽與達摩的源流,慧能于此承襲其「心體本淨」之觀念,其「自性」思想的源流是清晰可見的,它是屬于如來藏系統的思想。

  其次在修行方面:六祖「無相修行」方便,無疑地其源自「楞伽經」的「無行空」或「行空」、與達摩祖師的「稱法行」,而此一修行主張,在四祖的「起信論」時代,得以確立並達于成熟,六祖立于此基,兼采「起信論」、「維摩诘經」、「金剛經」的類同觀念,創立了獨特的禅教,並輔之以其中的「無念」、「無相」、「無住」之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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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爲一門宗旨。的確,像六祖一樣把「無相修行」當作唯一的方便,而成爲一門宗風,是史無前例的。他將修行徹底地融入生活之中,使禅門的修行活潑、生動起來,而與生活打成一片;也正因爲此種獨特的「頓修」方便,使慧能與承襲五祖看心看淨的神秀禅師,一分禅門爲南北二宗,並開創了中國禅宗的新氣象與新風貌。不過雖然「無相修行」有著它獨特的氣質與優異之處,但它也有著相對的缺點,那就是它「僅適利根之人」,衆生修之,極易墜入俗套而與凡人無修之行無二,此因「無相修行」不似定法修行有著一定的功課與行儀,可以提醒學人,集中心意,提撕猛省,在此種情形下,無怪乎壇經中慧能總要不斷地諄諄告誡禅者: 「此法須行,不在口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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