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解渴式的粗放煎飲;到唐、宋及其以後才成爲細煎慢啜式的品飲。茶味即禅味,是中國茶文化中的重要特質,茶與禅合一,透過飲茶,進入平靜、和諧、專心、虔敬、清明的心靈境界,所以茶不僅爲詩客所慕,也爲僧家所愛。
唐宋飲茶時,將茶餅炙烤成深紅色,再碾成茶末,拌上蔥、姜、橘皮、薄荷、棗、鹽等調料煎煮。因爲茶餅煎煮前必須把茶葉碾碎,不容易保持茶葉原有的風味,所以元代以後,條形散茶的瀹飲法開始流行,直接用焙幹的茶葉煎煮,不再加其他調料。
明太祖朱元璋于一叁九一年廢團茶改爲散茶,終結了中國將近六百年餅茶的風騷時代。明代普及炒青綠茶的産製,並發明了以香花及芳香果皮窨製花香茶。
臺灣當今茶品主流是攫取清香、菁華和甘醇喉韻爲主的炒青散茶。民間以茶爲中心的藝術活動,稱爲“茶藝”。茶有著清淨純和、淡樸高潔的美質,雖能給人刺激,使人興奮,但人們對它是樂而不亂、嗜而敬之的。飲茶使人在冷靜中對現實産生反省,在沈思中産生聯想,在聯想中把自己帶到心靈的彼岸。
38 早年讀詩知茶苦;
晚歲誦經悟茗香。
近代溥心畬(一八九六——一九六叁)自題畫室聯。
年輕時愛讀詩,爲詩情所苦,也常爲世情所惱,何嘗有心領會茶香!總覺得茶味苦澀;待得閱曆多了,年歲有了,能沈靜下來誦讀佛經,才領悟到喝茶可以清淨心魂,使齒頰留芳。
有佚名題聯說:“書濃人品逸;心靜茶味香。”
涵泳出濃郁的書味,自然能修養出隽逸的人品;擁有清淨沒有雜念的心境,便能品味出苦後回甘的茶香。
智慧因尋常事理而發生,胸襟由尋常道理而開闊,氣象更是從尋常人事中表現,如此方能在書味、茶香中,修養人品、冶煉心情。
有佚名題聯:“芳香清意府;疏瀹滌心源。”這副對聯依據唐、顔真卿《月夜啜茶聯句》詩聯:“流華淨肌骨,疏瀹滌心源”而改作。茶可以疏瀹滌洗心靈,在清芳的茶香與隽永的茶味中,使人塵慮暫忘,而在喝茶的當下,完成自我身心的升華。
佚名集錢起《效古秋夜長》;李洞《贈曹郎牛崇賢所居》詩句聯:“白玉窗中聞落葉;茶铛影裏煮孤燈。”孤燈下,聞落葉聲,倍增寂寥之感,但詩人以“白玉”寫窗,正見窗中人甘于寂寞;孤燈影入茶铛共煮,正見溫熱之心因茶而起。“铛”,音chēng,指古時一種有腳的鍋。“茶铛”用來煎茶。
諸聯皆見因爲心好,所以茶好、人好、境好。
39 客至莫嫌茶味苦;
僧居惟有菜根香。
某高僧自題僧舍客廳聯。
客人來到不要嫌棄茶味苦澀;僧人的居所中只有菜根的清香。
下聯首二字有人改作“茅屋”。生活在矮屋竹籬下、青燈古佛前,盡管清苦,但自有心安理得的悠然、與道同在的陶然。
在苗栗叁義見有木匾題刻“菜根香”叁個大字,旁並以小字注解道:“菜根有味,茶苦余甘;人生隨緣,喜樂何難。”
咬得菜根,清淡有味,茶韻耐品,回甘在喉;人生能隨順諸緣,喜樂之心常在。
不嫌茶苦的義蘊,有佚名題茶聯說:“色到濃時方近苦;味從回處有余甘。”寫茶湯、茶色和茶味,實兼寫人生由色悟空,苦處回甘的況味以自勵。
坊間多見“菜根香”的字畫,在淡淡乏味的菜根中,有著無限真味的存在,自古爲人詠頌。宋代汪信民說:“得常咬菜根,即做百事成。”黃庭堅(一○四五一一一○五)說:“不可使士大夫一日不知此味,不可使小民一日有此色。”清代愠壽平借上句題《蔬果園》畫,提醒士大夫要清廉自守,以民生疾苦爲念。
清代鄭板橋題四川青城山常道觀膳堂聯:“掃來竹葉烹茶葉;劈碎松根煮菜根。”閑掃本體空虛,萎落隨緣的竹葉燒茶,已見清幽;又以高潔的松根烹煮菜根,見道觀中修道者清簡生活,也暗示知識份子自甘恬淡,不與世苟合的堅持。下聯“劈”或作“磨”。
40 心安茅屋穩;
性定菜根香。
這是佚名題精舍聯。
心安了,就是住的是茅屋,也覺得安穩無比;性定了,就是吃的是菜根,也覺得十分清香。
這副詩聯不只在寫生活清苦的現狀,更進而道出安貧的原因。全詩尚有兩句:“世事靜方見,人情淡始長。”
有禅堂聯作:“社修蓮品味;性定菜根香。”自從初祖達摩(?——五九叁)指示二祖慧可安心之法,靠自力,不假他人後,唐代臨濟禅師(?——八六七)也曾對修行者說:“隨處做主,立處皆真。”瑞嚴彥和尚每天都要自己出聲警告自己說:“主人公。”複自答:“在這兒。”又說:“清醒清醒呀!”隨時做自己生命的主人。心安性定,覺知自主性,有了真正的智慧,生命的當下,不論處富貴或貧賤,都能泰然自得。
自從宋代汪信民說:“得常咬菜根即做百事成。”接受艱困生活的磨練,才能成就偉大的事業。後來“菜根香”就成爲曆代文士詠贊的主題。明代洪自誠以《菜根譚》爲書名,彙通儒釋道叁家思想,找尋自我生命安頓之道。寓居臺陽的某義士,住在某山下,自撰門聯:“挖來野菜連根煮;拾得茅柴帶葉燒。”挖來連根的野菜,用拾來的茅柴燒煮,淡泊之樂,意在言外。近代張大千題《青菜蘿蔔》畫:“開門學種菜,識得菜根香;撇卻葷腥物,澹中滋味長。”
41 千江有水千江月;
萬裏無雲萬裏天。
這是宋代雷庵正受的詩偈。見《嘉泰普燈錄》卷十八。
江裏有水,天上有月,只要千江裏都有水,千江上便都有月;天空有雲,雲上是天,只要萬裏天空都無雲,那萬裏天上便都是青天。
原文此兩句。有的書寫此詩聯前尚有二句:“千山共一月,萬戶盡皆春。”月如佛性,千江如衆生;江不分大小,有水即有月;人不分貴賤,是人便有佛性。無明煩惱盡去,佛心本性自然顯現,所謂“心清水現月;意定天無雲。”、“千江水月,如意清妙。”掌管好自己的一顆心,心清意定,那麼良心、道德與真善美的世界俱足。一顆富足的心,無須向外攀緣;不攀緣的心,靜定安詳,如意清妙。
星雲大師認爲此詩偈最能表達求法的功能。他說:“我們的心本來像一塵不染的明月,因爲種種的造業,使這輪明月,蒙上灰塵。我們求法就是要以佛法的般若智慧,去除我們的愚癡,使我們證得真如自性,就好比朗朗無雲的晴天一般,再也沒有絲毫的汙染,再也沒有任何的牽挂。好比明月映在千條江水之中,潔白無瑕,遍照十方。又好像虛空一樣,不但沒有烏雲的遮蔽,也沒有白雲的沾黏,但是卻不妨礙雲朵的自由飄遊,這就是華嚴“理事無礙”“事事無礙”的境界。”參見《星雲大師演講集(一)》
42 片月影分千澗水;
孤松聲任四時風。
這是宋代僧潤《贈禅客》詩聯。
天際只是一片明月,卻能將月影,分別映落在千條的澗水中;山上孤高的松樹,任憑四時的清風吹拂,瑟瑟作響。
全詩爲:“了妄歸真萬慮空,河沙凡聖體通同;迷來盡似蛾投焰,悟去皆如鶴出籠。片月影分千澗水;孤松聲任四時風。直須密契心心地,休苦勞生睡夢中。”
靈臺的開悟,不管是豁然頓立或薰習漸生,契機往往都在心裏迷失空茫的時候。凡聖同體,飛蛾投焰與靈鶴出籠是迷與悟、凡與聖,兩種迥然不同的生命姿態。人人心中自有靈臺,自能有真正身心內外的圓融豁悟,凡聖之別,只在迷悟之間。超凡入聖,須要實修實證,去迷證悟,不要讓自己在塵牢關鎖、幻夢迷睡中,度過此生。在凡人的眼中,水就是水,月就是月,松就是松,風就是風,沒有其他可能;但在開悟者圓鑒靈照的心中,就算是最平常的事,也能令人耳目一新。千江水月,四時松風,都是大千世界生滅不已的現象,是無常,也是空相,但世間萬物,是平常,也是實相,了妄存真,萬慮皆空,以無執無系,不住不滯的心情,任外物自來自去,不會貪念執取,才能直契佛地,無人我之分,隨緣自在。
43 佛即是心心即佛;
人能弘道道弘人。
這是佚名題佛寺回文聯。
《無量壽經》:“是心作佛,是心是佛。”人若在心裏不住地想佛,整個心就會充滿叁十二相八十隨形好。心想佛時,佛定會出現,這種心就是佛。
北朝傅翕大士(四七九——五六九)《心王銘》裏說,禅者是“是心是佛,是佛是”、“即心即佛,即佛即心”的,在達摩未傳禅法于南朝前,他已經顯示悟心成佛的禅意。唐代馬祖道一禅師(?——七八八)也常說:“要相信自心是佛,這心即佛心。”因而大力提倡即心即佛和即心是佛。馬祖弟子法常,就是靠著老師的“即心是佛”一句話而大徹大悟。下聯借用《論語·衛靈公》中,孔子的話:“人能弘道,非道弘人。”去掉“非”字,來強調佛道可使人去惑解縛,不必另外求佛,佛自在我心中。《論語》原文的意思是說,人能使道發揚光大,不能憑藉道來弘大個人。孔子以人本爲中心,主張人必須在生活日用中去實踐仁德,才能弘揚人道。
萬法唯心造,因此,衆生的無明,多由心病而起,佛法即在對治人的種種心病。一切衆生佛性俱足,皆可發心爲善,斷除煩惱,證道成佛。禅師更以爲道不離日常生活,行住坐臥,一舉一動,都有至道存焉,人道的完成,便是佛道的完成。
44 即心即佛,但從彼岸問迷津,渡頭寶筏開時,慈航有路;
是色是空,誠向茲山瞻法相,洞口祥雲護處,變化無方。
這是清代葉赫實誠題浙江省普陀山前寺聯。
人心就是佛心,只從涅槃的彼岸來指點陷溺迷津的人,等到渡頭的寶筏啓程後,駕著以大慈心爲懷的船帆,就可找到覺路了;是色相都具空性,虔誠地來到這普陀山,瞻仰觀世音菩薩的法相,在洞口祥雲簇護的地方,顯示千變萬化的佛法。
“即心即佛”,出自北朝傅翕(?——五六九)《心王銘》。意思是說,不必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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