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苑珠林》:“昔佛在世時,諸弟子中阿那律天眼第一,能見叁千大千世界,乃至微細,無幽不睹。”“法身”,指佛之真身,是無色、無形、莊嚴而不見,以正法爲體而證得的真身。佛身有法身和生身的二身論,以及法身、報身、應身叁身論這二種說法。
這副詩聯所寫以天眼洞察山河大地,認爲大千世界即是佛的法身的顯現,主要在闡明佛性和色界的關系爲一體。開悟的禅師都認爲宇宙萬象,處處是佛性的顯身,佛性無所不在。宋代洪壽禅師《聞墮薪有省偈》:“撲落非他物,縱橫不是塵。山河及大地,全露法王身。”空與色、淨與穢、凡與聖均是不一又不異,但如果本身缺乏探求法身的心,那麼即使眼睛再觀察,也看不到任何東西。如果自己太過驕傲,那麼即使真理擺在眼前,也無法發現真理的存在。有詩偈雲:“山也空來水也空,隨緣變現體無窮;青山綠水依然在,爲人疑嫉難相容。”,宇宙有虛空的本體,森羅萬象才能盡在其中;不疑嫉他人的人,擁有虛空的心靈,才能融攝萬有。覺者要能隨順緣生之理,又不被外境遷動心源,精誠專一的修道。
60 心不齊,百跪千拜何益?
意既誠,一杯一炷亦香。
這是佚名題某寺廟聯。
自心不修持平齊,那麼對諸佛百跪千拜又有何益處?心意既然虔誠,那麼供奉佛前的雖只是一杯茶、一炷香也是馨香的。
有雲:“心不明來點什麼燈;意不平來誦什麼經。”人一天當中,無數的念頭旋起旋滅,這些念頭有善也有惡,有染也有淨,也有非善非惡的,禮拜佛前,正可檢束心性,將妄念變爲淨念。如果只以明燈、清香、飲食等供奉佛前,而不能時時觀照,自淨其意,也是徒勞。禮佛重在學佛的願行,而不是空發議論。凡夫談論佛法的時候,彷彿個個是開悟的聖者,真正境界現前,就跟著境界跑了,所以說:“說時似悟,對境還迷。”有詩雲:“若能轉物即如來,春至山花處處開;自有一雙慈悲手,摸得人心一樣平。”
佛向性中求,莫向身外求。禮佛不單求佛祖庇佑,而是找到本心,以全新的角度去看待事物,能悲智雙運,就不會被自己的成見所迷。有聯說:“蠹魚枉食神仙字;海鳥空知山水音。”
研讀經卷,不能領悟神仙的道妙,與蠹魚無異;傾聽山水清音,不能由色悟空,跟海鳥無別。
清涼大師說:“有解無行,增長邪見;有行無解,增長無明。”學佛得過程有信、解、行、證四種方法。否則便像蠹魚、海鳥一般,身在寶山清境中,卻徒然辜負了。
61 白鳥忘機,任林間雲去雲來,雲來雲去;
青山無語,看世上花開花落,花落花開。
這是佚名題甘肅蘭州五泉山浚源寺聯。
白鳥忘了機心,任憑樹林間的雲朵去了又來,來了又去;青山不發一語,看著世上的花朵開了又落,落了又開。
此聯原自明代洪自誠《菜根譚》:“寵辱不驚,閑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漫隨天外雲卷雲舒。”
清代張英(一六叁七——一七○八)題安徽桐城縣故居雙溪草堂聯:“白鳥忘機,看天外雲舒雲卷;青山不老,任庭前花落花開。”
白鳥忘了機心,看著天上的雲朵舒卷自在;青山不曾老去,任憑庭前的花朵落了又開。
近代劉海粟改成“寵辱不驚,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望天上雲卷雲舒。”《增廣昔時賢文》中說:“人情似水分高下;世事如雲任卷舒。”水高水下、雲來雲去、花落花開,都是物質的現象,以平常心看待,對人情冷暖,寵辱去留,坦蕩以對,就不會爲世態無常所苦。張英又爲草堂題聯:“富貴貧賤總難稱意,知足即爲稱意;山水花竹無恒主人,得閑便是主人。”宋代蘇轼說:“江水風月本無常主,閑者便是主人。”需要修持知足的心,才能閑得下來,否則整日棲遑難安,如何享受閑適之樂?
62 意靜不隨流水轉;
心閑還笑白雲忙。
這是佚名題峨嵋山洪椿坪千佛寺聯。
意果能平靜,念頭就不會隨著流動不止的水轉折纏繞;心真能安閑,還會偷笑舒卷不定的白雲太忙碌了。
宋代王安石集南朝陳謝貞《春日閑居》;王籍《入若耶溪》詩句聯:“風定花猶落;鳥鳴山更幽。”
風定止不吹,花還是飄落;鳥啁啾鳴啼,山更顯幽靜。
對聯中集句成聯,始自王安石。此聯集自不同詩篇,但語意對偶。上句寫視覺,乃靜中有動;下句寫聽覺,乃動中有靜。全聯透過入山客的感官世界,呈現落英缤紛、鳥鳴山幽的美。然而,看到花落而不感到神傷,聽到鳥鳴而不感到吵嚷,正是佛家所說:“境由心造”、“萬法唯識”的道理。
八月某一天,修行僧問師父:“槿花帶露,桐葉舞秋風,如何從其中了悟人生的真實?”禅師回答說:“不雨花猶落,無風絮自飛。”不下雨,花仍凋落;沒刮風,絮亦飛揚,相對于槿花被深濃的秋露水沾濕,桐葉隨猛烈的秋風亂舞,都是秋天的景致。花開柳綠之時,就已踏向花落絮飛之途了,花落絮飛是必然的結果,秋雨秋風只不過是間接表現這個事實罷了。人心自然會爲無常的世相而動念,先有“猶落”、“自飛”的淒怆不已,再有“不隨”、“還笑”的憬然醒悟,不忘人性,又超乎人性,這才是大自在。
63 慈悲筏,濟人出相思海;
恩愛梯,接人下離恨天。
見明代陸紹珩《醉古堂劍掃·卷二情》。
以慈悲爲筏,濟渡人出離相思的孽海;用恩愛築梯,接引人走下離恨的情天。
人不能免于情愛,有情愛,定有相思,有相思,定有相思不得的離恨,以至相思如海闊,離恨比天高。衆生藉著佛家予樂拔苦的慈悲寶筏,修菩薩道,將來自六根六塵的意念完全去除成空,心中自然澄淨;雖然了解諸法空相的真理,“父母恩深終有別,夫妻義重也分離。人生似鳥同林宿,大限來時各自飛。”更要惜緣、惜福,因爲“一日夫妻,百世姻緣;百世修來同船渡,千世修來共枕眠。”以恩愛到白頭的善願,做爲走下離恨天的梯子。
清代曹雪芹《紅樓夢·第五回》敘述賈寶玉夢遊太虛幻境,見“孽海情天”宮門題聯:“厚地高天,堪歎古今情不盡;癡男怨女,可憐風月債難償。”整部《紅樓夢》,曹雪芹營造了一個大觀園,做爲衆多年輕男女經曆人間情愛的烏托邦,但作者對筆下人物隨著情愛必然而起的種種怨怼愁苦,又不能不寄與同情與悲憫。有言:“情不重不生娑婆,愛不深不會覺悟。”情纏愛縛的心也是出離得度的根苗,所謂“打得念頭死,許汝法身活。”所以當代證嚴法師《靜思語》說:“慈悲沒有敵人,智慧不起煩惱。”
64 溪聲盡是廣長舌;
山色豈非清淨身?
這是借宋代蘇轼《廬山東林寺偈》題峨嵋山五觀堂聯。
如果日夜潺湲的溪聲,全是佛陀說法的廣長舌:那澄潔如洗的山色,豈不就是佛陀的清淨法身嗎?
上聯第叁字,原詩作“便”。“廣長舌”,佛陀叁十二相中的一相。《大智度論·卷八十八》:“二十七:廣長舌相。舌廣而長,柔軟細薄,展之則覆面而至于發際者。”《法華經·如來神力品》:“出廣長舌,放無量光。”《阿彌陀經》載:釋迦佛宣說阿彌陀佛和西方極樂世界功德後,四方上下“恒河沙數諸佛,各于其出廣長舌相,遍覆叁千大千世界,說誠實言。”“清淨身”,指清淨不染、光明普照的佛身。語出《華嚴經》。蘇轼四十九歲時,遊江西廬山,夜宿東林寺,聽東林常聰禅師(一○二五——一○九一)講“無情說法”的公案,不太了解。第二天清晨醒來,蘇轼聽見了溪流的聲音,看見了清淨的山色,賦一偈說:“溪聲便是廣長舌,山色豈非清淨身;夜來八萬四千偈,他日如何舉似人?”大自然森羅萬象都是佛性的顯現,都在作“無情說法”。蘇轼悟道有得,洋溢著急于告人的欣喜之情,便書寫這首詩偈贈給常聰禅師。北京廣安門內報國寺(又名大慈仁寺)大殿聯說:“廣長舌在無言表;清淨身參非色間。”是禅師對蘇轼這首詩的普遍反映。
65 溪聲畢竟無今古;
山色何曾有是非?
這是清代八指頭陀敬安禅師(一八五一——一九一二)《題天臺十甲子老僧坐禅處》詩聯。
潺湲的溪聲,畢竟是今古相同的;澄潔的山色,何嘗有是非之別呢?
這詩聯從蘇轼《廬山東林寺偈》:“溪聲便是廣長舌,山色豈非清淨身;夜來八萬四千偈,他日如何舉似人?”前兩句轉出。借溪聲山色本就自足自在,超越今古的時間及人間的是非之外,來頌贊高僧坐禅,以達萬慮皆忘的境界。蘇轼的詩把玄妙的佛理和大自然的美景有機地融合在一起,由于意象生動,在八指頭陀之前,已引起許多回響。雲堂的行和尚讀了蘇轼的詩後,認爲“溪聲”、“山色”、“夜來”、“他日”是葛藤,把它去掉,變成“便是廣長舌,豈非清淨身;八萬四千偈,如何舉似人?”有一位正受老人看了,覺得“廣長舌”、“清淨身”太露相,改成了對聯:“溪聲八萬四千偈;山色如何舉似人?”庵籼和尚看了,搖頭說:““溪聲”、“山色”也都不要,若是老僧,只要“嗯”一聲足夠。”《五燈會元·卷六》中記載:證悟禅師舉蘇轼詩說:“若不到此田,如何有這個消息!”庵元禅師說:“是門外漢耳!”證悟禅師聞次日晨鍾聲,領悟說:“東坡居士太饒舌,聲色關中欲透身;溪若是聲山是色,無山無水好愁人?”
66 想到非非想,茫然天際白雲;
明至無無明,渾矣臺中明月。
見明代陸紹珩《醉古堂劍掃·卷四靈》。
想到非非想的時候,心靈就像天際覆蓋著白雲,一片茫然;明白無無明的道理,心靈就像在臺中看到一輪明月,那樣渾圓。
“非非想”,指非有想非無想。《楞嚴經》:“如存不存,若盡不盡,如是一類,名非想非非想處。”“非想”,言非有想。後以“想入非非”,比喻思想的變幻玄虛。“無無明”,指斷滅無明。《般若心經》:“無無明,亦無無明盡。…
《佛趣妙聯(邱素雲)》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