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明延壽的乘戒兼急觀
武漢大學教育科學學院 孫勁松
內容提要:永明延壽系統的繼承了人乘佛教的戒律觀,提出了乘戒兼急說,延壽指山,“乘”指包含人小乘在內的所有智慧:戒,指用以利益衆生、饒益有情、防非止惡之佛教徒的行爲准則。從人乘佛教的角度來說,專忐于成佛之道而研習智慧,是“乘急”之人;嚴持戒法而後研智慧,是“戒急”之人。延壽以心爲本,以人乘般若智慧爲核心,重視“乘急”,提出了“乘戒兼急”“乘急戒圓”的觀點。
關鍵詞:永明延壽戒律乘戒兼急觀
永明延壽(公元904年12月26日——公元976年1月29日)是五代吳越國高僧,現留存有百余萬字的著作,影響較大的有《宗鏡錄》、《萬善同歸集》、《心賦注》《受菩薩戒法並序》等等,延壽是禅宗重要分支之法眼宗的傳人,被尊爲法眼宗叁機,延壽還推廣萬善同修、同歸淨十之觀點,又被後世尊爲淨土宗六機。在《宗鏡錄》等著作中,延壽多角度的的論述了他的人乘戒律觀,強調乘戒兼急。
一、戒的基本含義以及戒、定關系
延壽所弘揚的是人乘戒律,人乘菩薩之戒法被稱作叁聚淨戒,即攝律儀戒、攝善法戒和饒益有情戒,“止持”、“利他”、“行善”的多重含義。攝律儀戒重在“止持”,乃舍斷一切諸惡,含攝諸律儀之止惡門。爲七衆:所受之戒,根據在家居士與山家僧尼的差別而分別有五戒、八戒、十戒、具足戒等戒條,大小乘佛教都注重此攝律儀戒。攝善法戒重在“行善”,是大乘菩薩所修之律儀戒,以修身、口、意之善、行六波羅蜜回向無上菩提。饒益有情戒又作攝衆生戒,重在“利他”。此叁聚淨戒之中,攝善法戒和饒益有情戒是僧俗通行的,而“攝律儀戒”則僧俗之間有所差別,因爲在家居十在事相上不可能也不必要持很多的戒相,而利他、行善的精神,則是在家出家都平等需要的。
小乘戒律只注重“攝律儀戒”,大乘則強調“叁聚淨戒”,兩者有很大的區別,延壽在
《受菩薩戒法並序》一文中指出:“經雲:若以十善化人,如將毒薊與人。雖一期得人天之報,不免生死毒發,終不山輪問,翻增業垢,若以小乘開化,即是大乘冤鸩,解脫深坑可畏之處。《經》雲:甯起狐狼野幹心,不起聲聞辟支佛意,所以雲:但說人乘無咎。”在《宗鏡錄》卷叁十二義指山:“義如《人寶積經》雲:“佛告優波離,聲聞乘人乃至不應起于一念更受後身,足名聲聞持清淨戒,然于菩薩名人破戒。乃至菩薩摩诃薩修行人乘,能了無量阿僧只劫,堪忍受身,不生厭患,是名:菩薩持清淨戒,于聲闖乘名大破戒。”今《宗鏡》所錄,總諸人乘經了義妙旨,只爲悟宗行菩薩道故,闡觀音普門之慧,迹任方圓,入普賢無盡之宗,運心無際。”
如果衆生對攝律儀戒、攝善法戒利饒益有情戒這叁聚淨戒都能持守,白然就沒有什麼私心雜念,沒有什麼不安心的地方,這樣就有助于“禅定”的修持,這就是永明延壽引經據典強調的“攝心爲戒、因戒生定”的含義。而禅定的修持可以對治散亂,這樣自然也有助于“持戒”。延壽佛學的根本特點在于“以心爲本”,在延壽的著作中,強調戒定關系的地方並不多,他更加強調戒、慧關系。
二、延壽對于“五戒”等基本戒律的論述
五戒即不殺、不盜、不邪淫、不妄語、不飲酒,是佛教爲在家男女所受持之五種製戒。五戒中的殺生、偷盜、邪淫、妄語四戒稱性戒,是社會普遍承認之罪惡,也是一切大小乘戒律的根本。若犯此四戒,則不得更受大小乘戒者。《宗鏡錄》卷二十一引天臺宗的觀點:“故臺教雲。此五戒亦是人乘法門……橫豎無邊際,與虛空法界等,亦是無盡藏法門,亦是無量義叁昧,舉要言之,即是一切佛法也。”所以,五戒是在家、山家以及大小乘戒律的基礎,在整個佛法之中有很重要的地位。
1、五戒十善可以利己,也有利于社會
《萬善同歸集》雲:“堅持五戒即人業,精修十善即犬業。”不犯五戒可以在輪同之中保持人身,十善教對世間善行的總稱,它是以叁種身業不殺生、不偷盜、不邪淫:四種語業不妄語、不惡口、不兩舌、不绮語;及叁種意業不貪欲、不嗔恚、不邪見所組成。行十善可以在六道輪回之中升大界。
在<<萬善同歸集》卷下,延壽還引用南朝劉宋的官員“何侍中”與宋文帝劉義隆的對策來說明五戒十善對于治理國家的重要性。侍中對曰:“大百家之鄉,十人持五戒,則十人淳謹,幹室之邑,百人修十善,則百人和厚。傳此風訓己遍甯內,編産千萬,則仁人百萬,大能行一善,則去一惡。去一惡則息一刑,一刑息于家,萬刑息于國,陛下所謂坐致太平也。”何侍中通過社會和諧安定的角度,闡述了五戒十善可以實現德治的理想社會。延壽川世間法的角度,強調了五戒十善這些基本戒律的重要性。
但是,從具體的事相上談論戒律並非延壽佛學的重點,他更加注重以心爲本的戒慧關系的論述。
2、理五戒與事五戒
《宗鏡錄》卷二十一引用了天臺智颛的觀點來論述五戒,“天臺《金光明經疏》。雲:五戒者,天地之人忌,上對五星,下配五嶽,中成五藏,犯之者陵天觸地,白伐其身也。”智顗首先將五戒與中國本土的五行學說聯系在一起,說明了五戒的重要性,接下來他分別論述了五戒。根據《宗鏡錄》卷二十一的引述,其對于不殺的論述如—蔔:“一不殺者,害命名事殺;不害命名事不殺。法門解者,析法名理殺,體法名理不殺。”智顗將不殺戒分爲“理戒”與“事戒”,“事戒”就是從事相上、平常人的認識習慣上判斷是否犯戒,如果不害命就是不殺。但是“理戒”上則有另外的含義,智顗將“析法”作爲理殺,將“體法”作爲理不殺。“析法、體法”是天臺宗的專有名詞。犬臺的判教體系有五時八教之說,其中八教分化法四教與化儀四教。根據智顗《叁觀義》卷下的記載:“一、約析法觀,開叁藏教叁乘;二、約體法觀,開通教叁乘;叁、總約析、體、別相叁觀,成別教人乘。”智顗還指山約一心圓修之“一心叁觀”乃圓教之一佛乘。這裏的“叁藏教”是化法四教之一指以四谛十二因緣的觀行爲主的小乘教法,通教即化法四教之第二,以方等及般若二時所宣說之因緣即空、無生四谛爲教旨。所謂析法實際上就是運用意識分析的方法體察四谛、十二因緣,雖然可以成阿羅漢果、入無余涅槃,但是不明白法界實相、沒有親證中道空性,入小乘的無余涅槃也就斷絕了自己進修六度萬行、增進智慧的機會,這無異于對于“真心”的自殺,所以有些大乘佛教經典中呵斥小乘涅槃是“焦牙敗種”。而“體空”則是指證悟真心實相,不離煩惱而得菩提,這樣雖然有表象的生死輪回,而真心如如不動,不斷的在六度萬行之中增進智慧,這就是“理不殺”。延壽在《心賦注》之中也指出:“故《大智度論》雲:“若不知諸法無差別相,至于叁歸五戒亦不成就”,爲不了諸行根本故,不知諸法體性故,不明諸境真實故。”,這也是從“理持戒”的角度來論述了,如果不明白諸法實相,則不能真正領會五戒的深刻內涵。
在論述了理不殺與事不殺之後,《宗鏡錄》卷二十一又引用智顗的觀點指山:“若圓教人,持事不殺戒,又持理不殺戒。不壞身因,常隨一相,不斷癡愛,起于明脫。體陰界入無所傷毀,若子若果,不生不滅,成就智能,居寂光土,常壽湛然,五眼具足,得根自在,得命自在,修短白任,是則名爲究竟持戒,諸根具足,命不損減。”他所確定的最高的圓教即要持事不殺戒、又持理不殺戒,這樣才是究竟持戒。
但是佛教“持戒”應該是圓融的,只要是符合佛教的根本目標,也可以有“開緣”,下文又雲:“圓人何但持是之戒,唯殺唯慈,亦作事殺,亦作理殺。如仙預大王殺五百婆羅門,與其見佛之眼,與其十劫之壽。又作法門殺者,析蕩塵累,淨諸煩惱,如樹神折枝,不受怨鳥,如劫火燒木灰炭雙亡。故《楞伽經》雲:“殺無明父,害貪愛母,斷隨眠怨,壞陰和合,斷七識身,若有作者,現證法身,此逆即順。”《鴦崛》雲:“我誓斷陰界入不能持不殺戒,一切塵勞是如來種,斷此種盡乃名爲佛,成就金剛微妙法身,湛然應一切,垂形九道,隨其所宜,示長短命,任其所見,用缺具根而化度之。,”此段文字從真心不生不滅的視點出發,指出如果是爲了製止有情衆生製作大惡,就像《涅槃經》所說的仙預大王殺五百婆羅門,這樣也是白利利他,利于這些婆羅門在生死輪回中忏悔過去,回歸正道。而在“理”上,除滅無明、貪愛、除滅煩惱所知二障的“殺”也是應該堅持的,這也比較好理解。在《宗鏡錄》卷二十一還全文引用了天臺智顗對于“盜、淫、妄、飲酒”的多重诠釋。在這些引文的最後,延壽從心本的視野對“智顗”的觀點進行了總結:“且如五戒者,戒從心生,心囚戒立,若心不起,爲四德萬行之基。若心妄生,作六趣叁塗之本,則無善而不攝,無惡而不收。”延壽強調戒由心生,他借用天臺智顗的五戒觀來诠稈自己以心爲本、戒慧一體的戒律觀。
叁、真心清淨性中無持戒無犯戒
1、從真心的體性來說,戒定慧及淫怒癡俱是梵行
一切衆生的真心都是不生不滅、如如不動的,只是因爲妄心升起,而有生滅輪回,從這個角度說,無論衆生有沒有契悟真心,一切衆生都常住涅槃。《宗鏡錄》卷八十一指山:“所以《圓覺經》雲:“……菩薩外道所成就法,同是菩提,無明真如,無異境界,諸戒定慧及淫怒癡,俱是梵行,衆生國土,同一法性,地獄天堂,皆爲淨土,有性無性,齊成佛道。,”如前章所述,真心如水,妄心如波,無論是犯戒的惡浪還是行善的柔波,其本質都是“水”,真心與妄心是和合運作的,一些妄心本是虛幻,“戒律”的持與犯自然也是妄心思慮與判斷的結果,持、犯都不出一心。延壽通過“戒定慧及淫怒癡俱是梵行”的表述來闡述真妄和合…
《永明延壽的乘戒兼急觀(孫勁松)》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