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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永明延壽的叁教圓融觀(陳全新)▪P3

  ..續本文上一頁不爲而爲。今指出若是以自然爲因即是佛教所言之“斷”義,則《老子》之意“由道生一”,道是自然,以之爲因則是“邪因”;又《莊子》之意是萬物自然而無使之然,如烏之黑,此是“無因”論。《周易》雲“一陰一陽謂之道,陰陽不測謂之神”,其所言“一”即是“無”義,“無陰無陽,乃謂之道。一得爲無者,無是虛無,虛空不可分別,唯一而已,故以一爲無也。若有境,則有彼此相形,有二有叁,不得爲一故。在陰之時而不見爲陰之功,在陽之時而不見馬陽之力。自然而有陰陽,自然無所營爲,此則道之謂也。今斷雲:若以陰陽變易能生,即是邪因;又一者無也,即是無因。若計一爲虛無自然,則皆無因也,則人自然生,應常生人,不待父母等衆緣;菩提自然生,則一切果報,不由修得。又,《易》雲:“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禮》雲:“人生而靜,天之性也;感物而動,性之欲也。”後儒皆以言詞小同,不觀前後本所建立,致欲渾和叁教。但見言有小同,豈知義有大異

  ”[26]通觀澄觀所論,主要內容有因果論和心性論兩個方面,就因果論來說,其意圖主要在於破除邪因論和無因論,他認爲《周易》、《老子》和《莊子》叁玄所言之“一陰一陽”、“道生一”、“天之所爲”等觀念即是。今天看來,澄觀此處對於叁玄的注解和論說多有謬解和偏差,如將“一陰一陽”中之“一”解釋爲“無”或“虛無自然”多是牽強附會之說,又如說道論、陰陽論乃是邪因論和無因論等中間亦夾雜有諸多誤解的地方,其實陰陽二因素相互作用而生物的思想與佛教因緣和合而生物的觀念有內在的契合性。就心性論而言,澄觀主要目的在於說明叁教心性論因爲建立根本不同而言同義別,不可隨意渾和。如他批評後儒僅以叁教經籍中言詞相同就想渾和叁教的情況,並舉兩例,一是《周易》說一心“寂然不動,感而遂通”,二是《禮記》雲“靜”乃是人之天性,“感”乃是心性之發動。這種心性論與佛教心性論有何差別呢

  大概有兩點,一是儒道心性論在說心之“寂然不動”時偏於“靜”(心體平靜狀態),而佛教心性論側重於“淨”(心體純淨無染狀態);二是儒道心性論側重於“感”,即認爲一心具有與天地萬物感通的能動性,而佛教側重於“覺”,即認爲一心具有覺悟能力。澄觀對於叁教心性論方面細微區別的強調是值得肯定的,有利於行者更好地下功夫。在引述完澄觀的論說後,延壽作結雲:

  是知,不入正宗,焉知言同意別;未明已眼,甯鑒名異體同

  所以徇語者迷,據文者惑。恐參大旨,故錄示之。且如外道說自然以爲至道,不成方便,仍壞正因。佛教亦說自然,雖成正教,猶是悉檀對治,未爲究竟。以此一例,其余可知。[27]

  就各宗各教的經籍來看,有的“言同意別”,有的“名異體同”,若要明辨,則須要趣人正宗,澄明己眼,若是徇語執文,則必然迷惑而可能失卻大旨。比如說外道(古印度有九十六種外道,此處還應可能包含儒道二外教)說“自然”(無因論)以爲至道,既不能成爲方便權宜之教,亦不利於修道正因。即使是佛教自身所說之“自然”(如“法爾如是”、“法性自然”等說法),雖說是正教,但仍然是對治“悉檀”(方便)而非究竟了義之說。以此爲例,其他的可由此推知。由延壽的論述可知,澄觀對於叁教因果論和心性論的分析和料簡基本上是贊同的,但並不能由此斷言澄觀的觀點即是延壽的看法,綜觀延壽的所有著述可知,兩人的觀點還是有一些不同之處,澄觀重在說叁教之異,而延壽重在說叁教之同。延壽還進一步強調了兩點:一是須要具備己眼以明辨“言同意別”和“名異體同”,才不至於“死在言下”;二是這些教說從至極而論皆是教化之方便言诠,不可執著。與澄觀比較而言,延壽對於叁教的態度更具有圓融性,其理論更具有說服力。其間,延壽多次強調佛法與世法非一非異,一體無二,由此啓示現代人須“以出世的精神做人世的事業”。

  再次,延壽引老莊“道德”論並以爲同道,進而批判儒家仁義禮智信之說。如他說:

  若以道自養則不失, 以道濟他則不诳, 以道治國則國泰, 以道修家則家安,故不可頃克[28]忘道矣。所以《道德經》雲:“故失道而後德,失德而後仁,失仁而後義,失義而後禮。失[29]禮者,忠信之薄,日以衰薄[30],而亂之首。”《莊子》雲:“五色不亂,孰爲文彩

  五聲不亂,孰爲律呂

  白玉無瑕[31],孰爲珪璋

  殘樸以爲器者,工匠之罪;毀道德而爲仁義者,聖人之罪。君能焚符破玺,賊盜自止;割[32]鬥折衡,而民不靜。聖人生而賊盜起,聖人死而賊盜止。”故知,仁義禮智信,而利天下者少,害天下者多矣。曷如開示如是不思議大威德廣大法門,普蔭十方,群生等潤

  可謂深達妙旨,冥合真歸。[33]

  由上可知,延壽非常贊同道家、道教代表人物老莊的道德論,認爲道之功德無量,既可“自養”和“濟他”,亦可“治國”和“修家”,但是對儒家仁義禮智信之說卻持批判態度。首先引老子《道德經》言仁義禮智信乃是失去道德根本之後才提倡這些枝末,甚至這些枝末乃是“亂之首”,還引《莊子》言折毀道德而爲仁義禮智信乃是聖人之罪過,因其所製定的符玺、鬥衡等技術工具、製度乃是使賊盜起、民诤的根源所在。最後,延壽自己也表明看法,仁義禮智信利天下少而危害天下者多,並指出化解之門,即爲衆生開示“不思議大威德廣大法門”。還謂此門不思議大威德廣大法門(一道門、一心門)乃是圓頓實門,而非權宜方便之門,此是破的之文和窮源之說。延壽所言“不思議大威德廣大法門”是指什麽呢

  若是從字面意義來分析,一方面,此法門具有“不可思議”性,即既不可用意識“思”,亦不可用言語“議”,另一方面,此法門又具廣大性而有大威德。若簡言之,此法門可用“道”之一字蔽之,而佛道兩家關於“道”的內涵有微細差異。若從道家“道治”和“法(術)治”關系論來說,延壽此法門義應該是指須要批判法(術)治過程中的弊端,進而提倡道治的理想境界;若從佛教來講,延壽此法門義則是指一心法門,即一心實相(道)法門。從本體和境界來看,叁教關於“道”的看法在究極處是融彙的。

  最後,延壽認爲叁教“各立其宗”並鮮明地表明了自己“偏贊、獨美”佛乘的態度和立場。如他認爲叁教所立之宗有別:

  “百家異說,豈文言之能惑”者,此明於叁教不惑,各立其宗:儒有二十七家,若契五常之理, 即無惑也;黃老有二十五家,若契虛無,亦無惑也;釋有十二分教,若了本心,亦無惑也。然則叁教雖殊,若法界收之,則無別原矣。若孔老二教、百氏九流,總而言之,不離法界,其猶百川歸於大海;若佛教圓宗,一乘妙旨,別而言之,百家猶若熒光,甯齊巨照,如大海不歸百川也。[34]

  延壽在評說叁教宗旨時還引唐澄觀語雲:“叁教所宗:儒則宗於五常,道宗自然,佛宗因緣。[35]綜上可以說,延壽認爲,儒教以“五常”(仁義禮智信)爲宗旨,道教以虛無、自然爲宗旨,佛教以因緣、一心爲宗旨。並總結說,叁教雖然有名相乃至宗旨上的差異,但是皆能以佛教之宗一心法界收攝而別無其他本原,甚至包括“百氏九流”亦是不離於法界一心,就像百川歸於大海一樣。他還鮮明地表明了自己對叁教的看法和態度,即認爲佛教是“圓宗、一乘、妙旨”,如果比作太陽光的話,那麼“百家”(包括儒道二教在內的各家各派)猶如“熒光”,此所謂“大海不歸百川”。延壽此觀點和立場還在引用、評說宗密的《原人論》時也有體現:“如宗密禅師《原人論》,明窮人之本原,如儒宗命由於天;關於時運,道教生於元氣;小乘教我爲其本,權教但說空爲本。”宗密認爲,“空經”是不了義之說,而“性教”才是了義之說。延壽引述宗密的觀點主要是想說明儒道二教只能歸屬於不了義之說,未爲究竟。除此之外,延壽還用“真俗二谛”判釋了儒道佛叁教,認爲儒道二教僅僅屬於俗谛,佛教則“真俗齊行”。如:

  問:老子亦演行門,仲尼大興善誘。雲何偏贊佛教,而稱獨美乎

  答:老子則絕聖棄智,抱一守雌。以清虛怆泊,,。爲主,務善嫉惡爲教。報應在一生之內,保持惟一身之命。此並寰中之近唱,非象外之遐談。義乖兼濟之道,而無惠利也;仲尼則行忠立孝,闡德垂仁。惟敷世善,未能忘言神解,故非大覺也。是以,仲尼答季路日:“生與人事,汝尚未知。死與鬼神,余焉能事

  ”此上二教,並未逾俗柱,猶局塵籠,豈能洞法界之玄宗,運無邊之妙行乎

  [37]

  從一問一答之間,我們可以看出延壽的許多“潛臺詞”:道教的報應觀在“一生、一身”之內,而佛教的報應觀在“叁生、叁身(法報化叁身)”之內,所以道教的缺陷在於義乖兼濟之道,獨善其身而不惠利他人;儒教的不足在於不能做到“忘言神解”,所以不是“大覺”。總起來說,儒道二教僅是“俗谛”,局限於“塵籠”之中。隱義是佛教能夠“洞法界之玄宗,運無邊之妙行”,其菩薩行是利他行,是“兼濟之道”;又是“象外之談”,是大徹大悟。這兩點可以說是延壽認爲佛教超出儒道二教的地方,也是他站在佛教立場對儒道二教的批判。這種“獨美”佛教的立場從第二個一問一答之中更可以明顯看出,延壽認爲:“儒道先[38]宗,皆是菩薩示劣[39]揚化,同贊佛乘。”[40]他還引用《西升經》、《符子》、《列子》、《吳書》、《起世界經》幾部經書(其中《起世界經》、《西升經》等學術界有人認爲是僞經)來說明佛教高出儒道二教的地方:一是將老子和孔子的身份定位在菩薩一級,佛是他們的老師;二是孔、老設教,法天製用,不敢違天;諸佛設教,諸天奉行,不敢違佛。接下來還批評了儒道二教後學的諸多“違背先德,自失本宗”的不良現象:“事老君者,則飛符走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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