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之理,不可固執。若以大乘道言之,非究竟之理。你所思者爲是。)
八月二十叁日 陰
晨六時打坐。坐中如常,唯有少許說不清的變化。總之什麼都知道,可是這種知就是一念。即使一大堆事,說都要說半天,想也要想一陣,但在坐中就是一念完成。雜念一來就像有個東西阻住了它,不用自己用心。對這一點,我不懂。如果說它清淨,又什麼都知道;如果說它不清淨,它又似定住了。我想能知一切的是不是識神作用?我現在就參這能知定住不定住的,和知道清淨不清淨的是什麼?下坐做瑜伽。今天病算好了,雖然還不是太能複原。(懷師批示:須以智知智證,不以識識識知。智自清淨,你就此不用心參去即知。)
八月二十四日 陰
下午聽到門外有動靜,因爲信已來過,很少有下午又來信的時候。我看我的書,沒去理它。四點以後,開門去撿報紙,見門外有個包裹,很像是書,我想是樓上的吧,代他家拿進來,否則會遺失的。郵差先生太大意了,包裹怎麼可以放在門外,雖然不是挂號的,也該按按門鈴,通知人家一聲。我一面想,一面提起包裹,不料竟是我的名字,喜出望外,這叫好心自有好報!拆開一看,果然是《外婆禅》叁本。封面那筆迹是老師寫的嗎?我早就想請求老師爲這本書寫封面的書名,想了好久,始終不敢開口。因爲我從未見過哪本書是老師寫的書名,只有一本《金剛般若波羅蜜經》是老師題的。老師的字很似趙體?我是在猜。(懷師批示:無體之體。我不喜死死練書法,實無閑工夫著文字魔也。你也過獎了。)
八月二十五日 晴
坐中如一片無邊的虛空中只有我,而我恰如一個小飛蟲。這一點我說不清楚,是知覺?是感覺?總之極好境界。這條路太長了,幸而到處都有化城,可以休息,否則真覺力乏矣!(懷師批示:見聞覺知,盡是化境。然即空即有,非有非空,見聞覺知,又何一而非寶所?何一而非妙用?)
晚間看六妙法門,何謂煉禅?何謂善巧破折?(懷師批示:應于事務曆煉心行,轉惡爲善,純淨慈悲,方爲真正之煉禅。否則皆是方便解釋。善巧即巧妙之意。破折即現在人慣說的分析至理之意。)
八月二十七日 陰
坐中一片虛空。又還原了,一輪明月高照,不太刺眼。下坐做瑜伽。晚間看轉識成智,它說此四智雖各有二十二心心所相應而起,然此智之心所作用最爲顯勝,故標智之名也。由此可知,轉識成智之後,並非心所完全不起作用,只是智的心所作用特別顯勝而已。
八月二十九日 晴
坐中雖很靜,因病後身體很軟,加上病並未完全複原,所以很倦。我不懂還是休息好,還是勉強起來的好。總之比往常坐的時間少點。據說睡眠是蓋,但不睡覺,色身如何能受得了?我不知道人一天該睡多久才算對?(懷師批示:待神滿不思睡時再說。)
女兒說,聖地亞哥有一種教派,叫身心合一。他們不任何教、任何派都合在一起。就如北平天橋的雜耍,什麼都有。中國、日本、印度的各種如催眠術、氣功、觀想樣樣都有。據說他想什麼就能如願。我在電視上見過,他要一個鐵器彎,它就能彎。他們說是心念力,我看是工夫——氣功之類。老師說呢?(懷師批示:心氣合一之力,此亦是心所的功能之一,如習催眠術到最高成就,亦可做到。但此皆心所之所至,亦可稱之謂工夫。于明道尚有十萬八千裏之距離。更非悟後之神通。)
八月叁十一日 晴
坐中心空的連那團氣體都沒有,也不似過去如一個幹幹淨淨的大貝殼。怪得很,昨夜往床上一躺,不知怎麼一股氣從中央也不知從喉還是從胸。或是從腹直達子宮,清清楚楚的一股氣,也不知經過那叫什麼骨,很痛!我才注意到當時的體內就如虛空。那一股氣就如一股電流,一通而下。最重要的一點,它由中央直下。我記得左邊從頭到足尖也有如此過程,現在只有右邊生瘡的這邊,還沒此種現象。
九月一日 陰
坐中很好,但自看六妙法門之後,又有了問題。我平時打坐,疏忽了一點,其實根本不懂。書上說,初入坐調息,由粗而細,這一點差不多,但沒有調到最微,僅僅調勻而已。至于出定,從細而粗,這一點就全不懂了。(懷師批示:由細微的氣息,加意轉成一般的粗呼吸。)
這一段過程則一無所知,據說很重要呢,不依規矩,會得不治之症,所以我又覺得與動靜如一相違了。譬如坐中電話鈴響了,是不是要做完這段工夫才能起來。它說要等身熱稍歇,方可隨意出入,這一點我又弄不清楚了。似乎還是不能隨時起坐。(懷師批示:六妙法門的確只是一種小小止觀之方法。如修大乘無爲法,甚至只是唯心觀,不一定理會氣息者,皆不在此限。切勿泥執,執則爲法縛也,反而由大入小也。)
九月二日 雨
坐中涼爽,病亦漸好。我在六妙法門上找到了病源。它說得很對,它說第一要注意飲食。如我這次的病,是脾胃的病。自從抗戰盡吃包飯,如在滇緬鐵路工作時,八大處的職員,也不知有多少人。飯廳雖大,桌椅雖多,還得開流水席,輪流著吃,前桌人還沒吃完,後面的就上來了,所以不能慢慢地吃。至于過去在館子包飯,更糟。給什麼就吃什麼,習慣了,一直到現在我總比別人吃得快。雖然我現在吃得不多,仍是吃得太快。所以消化不良。再加上風、濕、熱夾雜之故,這就是這場病的來源。我在六妙法門上找到了病源,它說的是從脾生患者。它說的症狀完全都對。以後我知道應如何改良對治了。晚間看六妙法門,何謂未到地等定?(懷師批示:未到地,約可略分爲兩說。在一般禅定地位而言,未到初二禅等等之境地;在大乘而言,未到菩薩初地境界。)
九月六日 晴
晨坐我依六妙法門調息,開始時其實也差不多,但過去沒有調得那麼細微,現在還是不夠好,只得慢慢來了。所謂心息相依,是不是如此?(懷師批示;近似矣。)
若照它所說的規矩,何能動靜如一?至少不能說馬上起來就起來。我過去是,如坐中門鈴響了,立刻起身應門,回來再坐。可以身動心不動。可是六妙法門說,因爲最初是由粗入細,中間有住,最後出定是由細出粗,中間有一段過程,如何能說起來就起來呢?這似乎有了矛盾了。(懷師批示:動靜如一,是大乘修證之境,已非六妙門小止觀方便法門可拘矣。)
九月七日 晴
晨六時打坐。病後坐中與過去稍有不同,就是心腦空得連氣都沒有。這不知叫什麼空?也不是空空洞洞。(懷師批示:這是色陰境界覺受粗空而已。)
但在此空中,內心深處有一股力量,似乎讓當人坐不下去,總想起來。這時心裏明白,知是業力,不去理它。有時用觀對治它,也沒事了。但這很難,和一要靜,由靜而定。第二也要有識力,穩得住,稍一大意,就會受騙。如果稍稍疏忽,這就會興風作浪,不但坐不成,連出定都會意亂心煩。等到全水成波,就來不及收拾了。(懷師批示:種子業識起現行之故。從現量境上觀空便得。)
九月八日 陰晴不定
坐得好是好,只是息還調不到似有若無。我想這要一段長時間了。哪有那麼簡單。不知是不是還不夠靜,我記得有一次坐中忽然換不過氣來,似乎再靜下去,氣就斷了。(懷師批示:並非斷氣,是息住初象。知之即得。)
還有一次,正當氣機發動時,息有柔又勻又長,如蜘蛛織網,好圓好圓,這是何故?我一直忘了請師開示。(懷師批示:是中行氣動之故。)
師谕及賜藥物,師于百忙中還念及此,足見慈愛關懷,感謝良深,真叫我不知如何說法才對!師谕受十方叢林學院之托,代辦研究所,學院同學一、二十人。我從不知有這麼一個學院,大約是新成立的吧。如果吾師不太累,則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一樂也。恭喜老師,但願能多造就一批人才。弟子與有榮焉。(懷師批示:新辦的。是佛教界出家法師們的事。)
九月九日 晴
從學打坐以來,每將上坐,都是心無所住,時間一久就難免遊絲雜念起來,最初用叁際脫空。正念一提,然後繼續坐下去。這種辦法有時有效,有時也不太有用。後來在不能止時,就用觀、止觀應相調換而用。現在看六妙法門,正與我的辦法巧合,很有趣。下坐做瑜伽。然後在後院透透空氣,然後爲小妞准備午餐。她愛吃洋蔥,我總是在她未回家之前切好。因爲洋蔥氣味太重,常常沖著眼睛,連大人都受不了。女兒說,哪有這麼嚴重,殊不知這就是我的個性,對誰家孩子都是一樣。我最不忍孩子受委屈。
九月十日 陰
晚間我看《六妙法門》。我不懂:法門、法要、要法之別?滅盡煩惱,就能定慧等持嗎?(懷師批示:法門,便是一個方法之意。法要,是指這個法門的要點。要法,亦同此意。但在文字上顛倒使用耳!須定慧等持,才能滅盡煩惱。且須知,在最上乘佛道而言,定慧等持,亦是一大煩惱。以其易落法執,仍被所知障愚弄也。)
九月十一日 晴
坐中腿有一點酸,稍稍動了一下,仍舊坐得很好。我現在又可觀日了,其實我也沒有觀日,只是一個太陽在我的意境上;它不去,我也由它,不取不舍而已。下坐做瑜伽。剛從後院透透空氣回來,有人敲門,是送挂號信的。收到兩份日記報告的批回,一本《後西遊記》。我一打開書,就不忍釋手了。在窗口等小妞的時間,就一直在看。晚間我又忙看《後西遊記》,又忙看《六妙法門》,又忙寫日記,真是忙得不亦樂乎!我不懂何謂“若見無爲入正位者,其人終不能發菩提心,此即定力多故”?又何謂“約觀以明果”?(懷師批示:因只喜住空寂定境,而不能于動中悲智雙運也。約是大概歸納之意。觀,指觀想、觀察中可以明見果報。)
九月十四日 陰雨
自從生病,失去了體內的那團氣體,我本想找它回來,因前次日記中師谕“不必”,我就沒去管它。現在病好了,其實找回它來不難,但我也不想要它還原了。我想應該隨它的轉變,不能盡用觀想的方法。那樣就限製了它,總是住在一個境上,這東西應該日新月異才對。所以現在坐中,體內既非…
《參禅日記 二(金滿慈夫人)》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