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空,也非有;既不是一團氣體,也沒有身體的範圍,又說不清楚了。(懷師批示:你說對了。)
九月十五日 雨
昨夜一覺醒來,氣機大動,我始終也沒弄清楚,究竟是氣機發動吵醒了我,還是我將醒時氣機才發動了。總之是一陣陣地動,間隔的時間不久。(懷師批示:這次是氣機動了才引起清醒。有時,因心念清醒,引發氣機。這二者,同出而異名異用也。)
我忽然察覺兩肩沒蓋好,有點涼,又不敢動只得等它稍停一下,把被扯好,也不知會不會受風!這東西又不知它何時會動,不能先作准備。現在氣機發動時,身體的感受與過去大不相同。已往是腿部或足趾開始發動,動時兩腿如抽筋一般,心腹揉成一團。這種情形,每動一次痛苦減輕一次。如這次,雖然氣遍全身,從頭到足、指尖、趾端都有氣通過,但上半身稍覺沈重,兩腿輕松,只是下行氣必往之路而已,當氣經過時沒有一點不舒適的感覺。最後全身微汗而止。這時四點鍾,我想氣機動時,可能在兩點左右。但弄不清這次是由何處開始,似乎是由上面發動的,又不敢確定。(懷師批示:清人舒位詩:“悟到往來唯一氣,不妨胡越與同丘。”此次日記,盡屬心緣系念于氣之經曆。蓋受小止觀六妙門影響之故。)
九月十八日 陰
一方面坐得很好,一方面又樓上樓下的事都知道。我看有些書上說要坐得像木石一般,什麼都不知道才好。又有的說清靜中一靈不昧才對。這就各說各有理了。我看還是請師開示的好。(懷師批示:各個叁昧之正境的正當覺受,各有體用不同。但知一切唯心造之旨,任何定境、任何各別叁昧,都可任運自在,自由出入。唯此須智悟智知,不可用意識去思量蔔度也。)
九月十九日 陰
昨夜上坐不久,感覺頭內有一點不對,也說不出所以然來,又過一陣,忽然氣機從頂門發動了,一直動起來,頭動多了,就似暈車一般,心翻想吐。我奇怪頭頂都是頭骨,怎麼氣機能從頂門發動?從未想到如此,所以沒請老師開示過。(懷師批示:頭頂囪門,乃一十字路線的中心點,本有氣穴通虛空的。)當時就不知如何處理,有心停止它動,但又不知這動是好是壞,萬一是好現象,豈不又錯了機會,況且時間正在子時,子時氣機發動,應該是好現象,于是我決定不加幹擾,聽其自然。(懷師批示:不錯,是好現象,不執著,不去注意它,不去感受它,漸漸可以與天地精神相往來。但勿任意,一任意識做主,即有陰神出竅之事,那便不好。)又過一陣,整個頭頂及後腦都過了。這股氣順著前額下來,由眉到眼,眼內好癢,然後由鼻、唇、面部經喉達心髒,這是比較不舒適的過程,心翻欲吐,過此又由腹、腿到足心。至于背部及腰、兩臂及兩手指尖,都清楚地有感覺,可以說氣通全身。此次下行氣,唯子宮不受影響,也沒出汗。時間是十一點後到兩點整。氣機發動可能在十二點前,因爲我將上坐不久。今日晨坐頭部輕松,一身都如常,沒有什麼問題。下坐仍做瑜伽。(懷師批示:好。此乃全身氣機大通初象,是一大返還之境。)
九月二十一日 晴
晨六時打坐。坐中自從頭上氣機發動之後,頭覺輕松,但頸部轉動卻不太自然,這又不知是什麼毛病?(懷師批示:左右脈未通之故。)
晚間我看《後西遊記》,快看完了。這本書我最喜歡唐半偈救媚陰和尚那一段。他說:“萬劫難修,一敗塗地,豈可不開自新之路。”“他一個枯骨,也不容易修至此,豈可因你一凍,便壞他的前程。”“他不念我正是他的前程,我念他卻是我的前程,你須于二者之中,尋你的前程。”然後又爲他摩頂祝頌。如果我站在唐半偈的立場,我也會這樣做。其實菩薩慈悲救世救人,也是爲世爲人之外,也爲自己,因爲菩薩都是發了宏願的。不如此,也就不能成爲菩薩也。事實上,善人、惡人都是各爲前程,只是各人的前程不同而已。
九月二十二日 晴
坐中有些變化。過去的感覺是頭部空無所有,似乎是一個大空殼,自從頭頂氣機發動之後,開始覺頭部輕松,到現在就感覺沒有頭的存在。當然也不太感覺有身體的存在。總之也說不清楚。下坐仍做瑜伽。在後院站了一會,太陽不大,和我意境上的太陽差不多。但我意境上的太陽不能觀,愈觀愈大。
九月二十叁日 晴
坐中很不舒適,不知何故,下行氣不順,我就起來了。打開房門,卻見女兒在梳頭。她說她在等車,于是她又搭同事的車走了。她走後,我就在客室做了十幾節瑜伽,很輕松。在後院站了一會,進來爲小妞做午餐。她讀幼稚園,叁點放學,回家總希望她能多吃點東西。做完事,我看還有時間,就去打坐。這次坐得很好。我認爲打坐不可以太勉強,坐不好就活動活動再坐。(懷師批示:說得對了。)
當然初學打坐的人不同,那時如果不勉強,就永遠不能坐,所謂由勉而安。但練到能坐之後,就當在心身舒適的時候才做,否則會成病。因爲初學的人坐在那裏只是練習盤腿,身心如同休息。至于做工夫的時候,一定要身心舒暢才行,這又是我的謬論!(懷師批示:言之有理,事實如此。)
晚間我看筆記。我不知始覺是否即是幻覺?能覺之智,是否即是幻智?隨分覺之後的究竟覺是否能與本覺相應?本覺是否就是那個?(懷師批示:本覺亦幻,幻即本覺。真妄不二,何須差別。此理此事須透方可。)
九月二十五日 陰
下午四點,我打坐一次,用隨息法,很好。在口水源源而來之際,忽然聞到一股蜜蜂的甜香味,喉頭也甜甜的,這種滋味很好,也是第一次的經驗。
九月二十六日 陰
早六時打坐(現在六點還沒天亮)。坐中雖很好,不知爲什麼,我總覺得還是白天打坐更好。雖然白天難免有些雜音,譬如樓上偶爾也有聲音傳來,街上的車聲不斷。(懷師批示:何以還有晝夜之分別心存在。且參“夜半正明,天曉不露”之意旨如何?)
不過我現在的境界都在夜間來,總在半夜十二點以前。(懷師批示:半夜子時一陽生之故。邵康節詩曰:“冬至子之半,天心無改移。一陽初動處,萬物未生時。”)
九月二十七日 晴
坐中非常地靜,心如虛空,但不是空空洞洞。只能說似雲似霧的,人就隨著白雲而飄動,忽然一驚,萬一飄遠了,會回不來。一動念,才知道身仍在原處。又後悔應該任它飄了。(懷師批示:如失靈明自主時,不能隨緣漂泊。)
晚間我看《六妙法門》。何謂“破折心源,還歸本性”?我不懂,發呆是否算是定相?(懷師批示:上句只是已證悟自心。下句指返還本覺之自性。參不懂便呆住,也算定相。此乃凡夫相之呆定。但知此一呆者,不在呆相上。知否?)
九月二十八日 晴
晚間我看筆記。我認爲顯教是自然法,密教是有爲法。各宗各派,雖然極旨不二,但修法難易不同,其成就也就各異。聖賢有幾種,菩薩也有幾種,同是菩薩而程度卻深淺不同。這就是所謂“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了”。同師門下,成就不同。誰之過耶?(懷師批示:真肯自認過錯者,能有幾人哉!)
九月叁十日 晴
坐中還是老樣子,沒什麼變動,總之心平靜如止水,什麼都知道,又什麼都不著,如此而已。我不知道會不會再進步了。我覺得我的進步都是色身方面的變化,沒有靈性方面的進步。昨夜一覺醒來,右鼻不通,雖用左鼻呼吸也可以,但也不舒適。于是就起來打坐,用數息法通它,一股氣從鼻內往上走,似乎裏面路很狹,所經之處都有刺痛之感,一直達腦,腦也有點脹的感覺,但不嚴重,今晨坐中已愈。下坐做瑜伽。在後院用鼻呼吸新鮮空氣,始終覺得沒有平常一股清氣直達腦際的舒暢。(懷師批示:已有外感進入了。可能鼻腔內已潛伏了傳染性的感冒細菌,克製之則無妨。)
十月二日 雨
晨六時打坐。坐中是晴空如洗,朝陽初上的境界,舒適極了。忽然聽到雨聲,一面聽雨,一面觀晴,很有趣!我現在不大能爲境轉。譬如夜間寫日記或看書,外面大呼小叫的印度音樂,或印度的歌劇隨便怎麼吵,我做我的事,並不妨礙,有時我也是借境鍛煉。
十月叁日 晴
坐中我在病後有一點新的發現,但卻說不清楚,只是認爲這東西經過一次病,會有一次進步。不但不會退步,而那種微妙之處,又非言語文字所能表達的,只能說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了。(懷師批示:“欲堅道力憑魔力,始信逃名似近名。”上句是名人名句,下句是我繼其意而作,可爲你此次所了解之注腳。)
現代的人,即使青年人,也都會談人生,事實上誰又真了解了人生?除非當人獨立于皓月當空的高峰,或徘徊于滿天星鬥的靜夜,或萬籁俱寂,靜夜不眠,閉起雙目,回憶一些苦樂心酸的往事,或酬酢場中,盛會席上,你都能在一刹那間,體會到真正的人生。一個未能在人生道上飽有經曆的人,他永遠無法了解人生真正的全貌。
十月四日 晴
坐中不拒妄,不求真。妄若來時,我知道,不管它。在止不了時就觀,觀累了又止。我現在能了解一門能攝六門,觀心法亦然。(懷師批示:一念即具六妙門。你說的正是六妙門之返還法門。)
十月五日 陰
坐中自己認爲摸到一點邊緣,雖然還在邊上打轉,但我確相信是個入處。我在不用心、不分別時,也能知一切,只是一念。就如一點擴展開來,什麼都包在這一念之中,就是那麼一點,就都清楚了。唉!說些什麼連我自己也莫名其妙!這東西不能說,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當然也是我的字彙太少,找不到適當的字來形容它。
十月六日 陰
坐中先止後觀,我參自性如虛空,無形無相,而能生起萬有,但雖生而無生,因爲它有生有滅,不能常住。虛空無相,借妙有而顯其用。自性亦無相無形,它是借人的見聞覺知的妙用以顯其能。實際上識神雖能作祟,少了它什麼都做不成。它就像《西遊記》上的孫悟空,一筋鬥十萬八千裏,翻江倒海,上天入地,無所不能,但一頂箍兒師父就控製了他,于是相輔相成,都成正果。所以修道人要鍛煉識神,要能控…
《參禅日記 二(金滿慈夫人)》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