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這位祖師出自永嘉,「永嘉」是地名,在中國溫州(浙江省)永嘉縣。溫州地方的話,和福州話、甯波話、廣東話一樣有他們自己的方言,其他地方的人聽了很不易懂。中國語言不統一,每個地方的言語和音聲皆不同。這位大師四歲時,父母便送他到廟上出家,出家以後博覽群書,因爲四歲就出家,廟上特別請專人教他讀書,所以他的學問非常有基礎。因爲他學問這麽好,以後又專門用功修道,於是就開悟了。開悟之後,他不願意自己獨得法的利益,於是寫成了《證道歌》來啓示後人,令後人也懂得修行,認識真正的正法。
這位大師聽說曹谿命脈—南華寺的六祖大師,是禀承釋迦如來以心印心、耳提面命、口授心會,如此傳承下來的衣缽心法,於是不遠千裏來親近六祖大師,以求印證自己的見地。
他到達南華寺時,六祖大師正在上堂說法。於是永嘉大師穿袍搭衣,手裏拿著錫杖,向法座右繞叁匝,然後停在六祖大師的前面,振威一喝,大吼一聲,也不叩頭頂禮。
六祖大師對他說:「出家人叫沙門,沙門必須有禮貌,所謂禮儀叁百、威儀叁千,你爲甚麽到這兒來?粗裏粗氣的,一點禮貌都沒有?」
永嘉大師說:「生死事大,無常迅速。」意思是說,用功要緊,那有時間行禮呢?那有時間管細節呢?沒有時間講究這些禮儀叁百、威儀叁千。因爲生死這樁事比甚麽事情都大,無常鬼不知甚麽時候就來了,我那有時間來行禮呢?
六祖大師就說:「何不體取無生,了無速乎?」說你爲甚麽不研究無生法呢?你爲甚麽不去明白無常迅速的道理呢?
永嘉大師說:「體即無生,了本無速。」你不用說研究,研究也沒有一個生死,明白也沒有一個快慢,沒有一個無常。
六祖大師說:「你既然說體即無生,了本無速,誰當分別?」誰有這個意思來分別呢?
永嘉大師說:「分別也非意。」分別也沒有一個心念在。
六祖大師就給他印證說:「如是!如是!」
永嘉大師聽到已給他印證,於是展大具向他頂禮謝法,就要告假走了。
看他到這裏來,只說了幾句話就要走,於是六祖大師說:「你爲甚麽這麽快就要走?」
永嘉大師答道:「本自非動,豈有速耶?」本來就沒有來,沒有去,有甚麽快慢的?
六祖大師說:「你真得到無生的意了。」
永嘉大師說:「無生豈有意耶?」意思是說無生怎麽還有個意呢?
六祖大師說:「沒有意,誰當分別呢?」誰又在這兒分別呢?
永嘉大師說:「分別亦非意。」
六祖大師說:「你是可以了,但是不要走。」
永嘉大師真正明白六祖大師給他印證,於是在南華寺住了一宿,一般人稱這個經過爲「一宿覺」—住一宿就開悟了。這是永嘉大師去見六祖,六祖爲他印證的一個公案。
後來有些賣弄學問的人,說《證道歌》是荷澤(神會)作的。你看永嘉大師和荷澤大師二位都過去了,他們自己本身並沒有說這個歌是我作的,那個歌不是你作的,從來沒有爭過,後人就要這麽多事,來蒙混視聽、張冠李戴,弄出一些麻煩。實際上《證道歌》是永嘉大師作的,因爲古人著作不一定留名,後人就吹毛求疵,故意擾亂視聽,說是荷澤作的。永嘉大師的道德學問在當時是不可多得的,他的智慧辯才也是無人能比,因此他所寫的《證道歌》非常好,又簡單又明了,令人讀誦起來,菩提心油然而生,智慧燈不期然而點起。
我到美國初講《金剛經》,並沒有留下筆記或注解,當時都是中國人聽,聽過就算了。以後講《心經》,每個禮拜講一句、二句,或叁句爲一段落,每一段落用八句偈頌來注解,即成《般若波羅蜜多心經非臺頌解》。那時每個禮拜講一次,因爲平時人都忙,也沒有人來聽。我住在一個地下室,沒有窗戶,只有門,地方非常潮濕,也不見太陽、太陰或星星,在那裏講了《金剛經》。後來搬到薩得街,講《心經》。接著就講《永嘉大師證道歌》,我用文言寫下解釋,然後再講解,後來有人把它寫出來,就成爲《永嘉大師證道歌诠釋》。你們想知道我過去所講的法,可以看《般若波羅蜜多心經非臺頌解》,也可以研究《永嘉大師證道歌诠釋》。
談起《證道歌》,我一研究佛法時,就非常歡喜它,所以就把它讀到能背得出。因爲歡喜它,就把它做爲我到美國來後第叁次的法布施,爲大家講說。洛杉機這麽多學生、青年人,研究《永嘉大師證道歌》是很需要的。這次有人問我講不講經,真是要我的老命,以前錄音帶比我現在講的經不知好得多少。那時精神充足,身體也沒有這麽多病痛,講法時很有毅力,也有一種創作的氣派,所以講出來的法,沒有萎靡不振的樣子,不會把人講得想睡覺。你們爲甚麽還要我講?有了錄音帶,我可以躲懶偷安了,可是這些弟子還是不放過我,所以又來催。今天我坐到座上,靈機一動,想起講一講《永嘉大師證道歌》也好,大家聽了以後,都學著唱一唱《證道歌》,好令人聽了早開悟。
「大師」,怎麽叫大師呢?大,因爲他宏範叁界,教化衆生。師,即人天師表;又者,他以法爲師,一切的佛法都是他所效法的,好像對師長一樣;他又以法施人,以佛法來布施給一切衆生,這也是師的意思。師就是一種榜樣、模範、准則,一般人都應效法的,所以叫大師。
這位大師從四歲出家,便時時刻刻用功修行,尋師訪道,所以《證道歌》裏說:「遊江海。涉山川。尋師訪道爲參禅。自從認得曹谿路。了知生死不相關。」「遊江海」,就是各處尋訪善知識;「涉山川」,登山爬嶺到名山大川,爲著尋師訪道,訪友求明—訪善知識,求明眼人來指導,所以說:「尋師訪道爲參禅」,就是要了生死,爲學參禅這個法門。「自從認得曹谿路」,自從他明白曹谿這個向上一著,最後的心印法,「了知生死不相關」,他就明白生死的問題,一點問題都沒有了。
「證」就是證得,也就是有所證明,證明道是可以證、可以修、可以行的。證,也是印證,就是證據之意。印證—修道的人自己開悟了,自己不能給自己印證,必須要找有道的高僧、大善知識、過來人來印證,這才可以證明。不能自稱開悟了,證果了;若自己說自己開悟證果了,這叫「未證言證,未得言得」,沒有證果,自說證果;未得真正智慧,自說得到了,這在佛教裏犯了大妄語,一定會墮拔舌地獄。因爲這樣,所以自己不能自立爲祖師,必須要由明眼善知識和祖師來給你印證,才可以入祖師位。
「道」,韓愈說得很有道理,「由是而至焉是謂道」,從這兒走到另外一個地方,就是一條道路,可是他說的是人行的道路,我們現在講的道是人修的道路。修這個道是要在裏面修,而不是在外面修,所謂內聖才能外王,內裏有聰明睿智,有聖人的智慧,外面才能教化衆生。
中國有倉颉造字,倉颉是菩薩再來,他怎麽會造字呢?因爲他有天眼通,所以造中國字多數用象形,象形就是字與形相符。好像「道」字,上邊二點代表一個陰數,一個陽數,二點如把它一撇一捺,就是個「人」字;要是一撇一捺中間分開,就成一個「八」字;再要一撇短一點,一捺長一點,變成「入」字,所以道字頂上二點就有這麽多變化。現在這兒頂上二點代表陰陽,也代表人,人字分開了,分開爲一陰一陽,二點下邊再加一個「一」字,這個「一」字是怎麽成的呢?無緣無故就有個「一」字嗎?「一」字是從「○」字化出來的,○字中間斷了,伸開來就是一。上邊二點也可說是○字斷成二段,就變成一陰一陽,這「一」裏就包括陰陽,一字是○字變化出來的,然後又加上自己的「自」,意爲修道在自己。若和上面兩點一橫合在一起則爲「首」字,首就是人生第一件大事。首者頭也,像頭一樣,最重要的是了生脫死的大事。了生脫死在自己,而不是到外面去找,不是向外馳求,所以自己要修行;首字旁邊和下邊加個「走」字邊,合起來爲「道」字。道就是要修行,修就要行—要實行,所以有個走字邊,這是道的大概意思。
道字上面二點代表陰陽,也代表人的兩個眼目,或兩個耳朵,或兩個鼻孔,這都是一種表法。不論眼睛、耳朵、鼻子,都在自己身上,所以不要到外面用功夫,要在裏面用功夫。所謂道—外面有有形的道,裏面有無形的道;有形的道是受生死的道,無形的道是了生死的道。永嘉大師寫的《證道歌》,是了生死的道,這是每個人自性裏面所應該修的道。
「歌」是歌唱,他這篇《證道歌》不是用詩、文章、賦或詞寫出,而是用歌的型式寫出來,可以用來唱的。唱歌做甚麽?可以陶冶人的心性,令人提發本有的智慧,你能觸類旁通,就能因這個歌的音聲而悟道,這是永嘉大師的用意。
本來禅宗這個法門是離言說相,沒有甚麽可說;離心緣相,心裏想都想不到;離文字相,沒有文字可寫。既然如此,爲甚麽永嘉大師沒事找事做,寫出這首《證道歌》來?豈不是多余的?不是的,他雖明知禅宗離言說相、離心緣相、離文字相,掃一切法,離一切相,一法不立,可是還要用言語歌詞來表露它,以便接引不懂的人,令他由歌頌上引起興趣,可以說是抛磚引玉,用心良苦。所以不需要說的,他也說;不需要寫作,他也要寫出這首歌,來鼓勵大家發菩提心,這是他的用意。
本來修行是連言說都沒有的,又怎會有歌呢?既然沒有歌,又怎會有歌中的解釋、诠釋,這豈不是多余的?可是我見永嘉大師不怕麻煩,多此一舉來接引衆生,我也就不自量力,不顧自己的孤陋寡聞,以管窺天,用少知少見的見解,多造一個贅疣,寫出很簡單的注解,這是我寫《永嘉大師證道歌淺釋》的動機。
這歌唱起來令人有一種開悟的感覺,很順口的,也很容易念,不論大人、小孩、男的、女的,都很容易會念。我頭一次遇到這篇歌的時候,歡喜得不睡覺也不困,不吃飯也不餓,甚至沒有衣服穿也不管了。我就這樣天天唱它、念它,不知不覺地也就能背出來。可是我講了以後,一般人是不是像我這樣地高興呢?當年在叁藩市講《證道歌》時,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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