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所有人道衆生來看都說是水,所有餓鬼道衆生都說是膿。還有《目連救母》上,尊者見母親在餓鬼道受苦,拿一缽飯讓母親吃,尊者看是飯,而母親去一吃卻是火炭。
問:飯變火炭我一直搞不明白,到底怎麼回事兒?
你害沒害過口瘡?只要害過口瘡,就有感覺了。你一吃東西,那可真是火燒火燎的。我這只是比喻,你得搞清楚。
還有地獄衆生,他們被火燒得受不了,但地藏菩薩來時,卻不是火焰而是紅蓮。
這都是引業(共業)相似的關系。這些例子對我們來說都不太適合,咱們聽衆不少,但有幾個人敢于拍胸口說:我是一個鐵杆兒佛教徒,不敢說吧,若有的,你站起來,我向你致敬。好的,那麼,我們把這些例子放一邊兒。 外道問:外境是心識所現,剛曉的心識與張叁的心識不相同,心識既然不同,則所現出的外境就不該相同,爲什麼你見是桌子我見也是桌子呢?這該怎麼解釋呢?或者說因爲我剛曉、張叁的心識不同,所以我剛曉看是桌子、是茶杯,張叁看就不應該是桌子是茶杯,然而現在我們二人看它們是一樣的,都是桌子、是茶杯。所以若無外境則“相續不決定不成立”。 因爲我剛曉與張叁兩個人的引業差不多,所以你看是一把桌子,我看也不會變成一把椅子。這桌子是共變的,當然你張叁看是桌子,我剛曉看也是桌子了。
以上的這說法是世親菩薩在二十論中闡述的說法,我們把它供奉起來,先不理它。
我們上小學時,課本上有個故事:一個匠人,做了一個盾牌,這個盾牌呢,一面是金的,一面是銀的,或者一面是銅的,一面是鐵的,反正是盾牌的兩個面兒不是同一種材料。有兩個人來買盾牌,甲說:“這個金盾牌很好。”乙說:“你錯了,這是個銀盾牌”。只有一面盾牌,甲看是金,乙看是銀。 外道說:甲、乙二人的心識不同,外境乃心識所變,外境就應該不同。我剛曉說,對呀,甲看就是金盾牌,乙看就是銀盾牌,雖然甲看是盾牌,乙看也不是說就成長矛了,還照樣是盾牌,但金盾牌與銀盾牌並不是絕對一樣的。
咱再看這個茶杯,雖然說咱們大家怎麼看都是茶杯,但你們在前邊看,看見的是幾個字兒,而我在這後邊看卻看見的一朵牡丹花兒。都看是茶杯,但你看見的是茶杯上的字兒,我看見的是茶杯上的花兒,這不一樣。
莊子有一天到郊外踏青。春天來了,他心情快活,可走著走著呢,他發現草叢中有一具屍骨,他于是就拾起這屍體的頭蓋骨,邊敲邊唱:“可憐的人,你是怎麼死的呢?你是病死的,還是被人殺死的?亦或是賭博輸了以後沒法活自殺的?……”
莊子唱累了,也走累了,倒頭躺下就睡,他睡下之後,這個屍骨頭找他來了:“你這個臭老莊,我怎麼死與你有屁相幹,你敲我腦袋做麼子事呀。”莊子說:“你看這花花世界多好玩兒呀,我想幫幫你,你若想再活過來,我與判官交情不錯,可以讓你複生。”屍骨頭大吃一驚:“多謝你的好意,千萬不要這樣,你看這世間花花的挺好玩兒,可我看壞透了,天災人禍,戰亂紛紛,我可不願回去。”莊周是戰國時候的人,春秋無義戰,戰國更是。同一個世界,莊子與屍骨頭所看見的就不一樣。
我們九華山佛學院的演海法師說過一個事兒,很好玩兒的,他說:“我怎麼也想不明白,人爲什麼要怕死,爲什麼不願死,讓他死怎麼那麼難,一個人病得快死了,明明沒治兒的病,癌症,還非要想方設法去救治,這何苦呢?再者,死也並不一定壞呀~~”我問他:“你還沒死,你憑什麼說死並不壞?”演海法師說:“那要是真的死了不好,爲什麼死人都不回來?若真的活著好,爲什麼人剛生下來都哭?”同一個境界,不一樣的所見。
關于相續性的問難,就說到這兒。下邊兒是第四個問題。第四個問題就是皇帝穿上那並不存在的新裝到底有沒有起到遮羞敝體的作用。
還拿夢來做類比。《玉琳國師》(即臺灣排的《再世情緣》)中,珍格格做了一個夢,夢見醜天仁,結果呢,病入膏肓,差點兒死了。夢是虛假的,但它也起作用。你們都沒看過《玉琳國師》?好,那說我們常舉的夢。晚上夢見一只大老虎要來吃我,嚇得我跑呀跑,跑又跑不動,結果把我嚇醒來了,醒來後發現出了一身大汗。在這個夢中,大老虎來吃我,有這回事兒嗎?絕對沒有的,絕對沒有一只大老虎來吃我,但嚇得我出了一身汗是一點兒也不假的。夢境是一點兒影子也沒有的,但它的作用是有的,並不存在的東西也會起作用。 再比如曹操打張繡時,他的軍隊在行軍途中,實在太渴了,人都渴得沒法子,于是曹操說:我們大家鼓點兒勁,前面有一片梅子林,大家到那兒就好了。大家一聽說梅子,口中就流出了口水兒!真有梅子嗎?沒有,但假的梅子也使大家流了口水。
前秦軍隊被東晉八千人在淝水擊敗,秦軍在前跑,“聞風聲鶴唳,皆以爲王師已至”。只不過是風聲而已,並不是晉軍追趕,但就被嚇破了膽兒~~後來符堅站在城頭兒上往北一看,看見八公山的草木,“皆類人形”,對符融說:“此亦勁敵也,何謂少乎?”是晉軍嗎?不是!只是樹木而已。這並不存在的晉軍也嚇破了符堅的膽兒。 還有,杯弓蛇影。真的是小蛇嗎?不,只是牆上挂的弓,影子倒映在了酒杯中而已。但這並不存在的蛇把人嚇的大病一場。 這些都是虛妄的境界,但作用也是很明顯的。世親舉的例子是“如夢損有用”,是說夢見男女交媾,但有這事兒嗎?做夢而已!可醒來一看,你遺精了。
至此,第二個頌子也說完了,四個問題都解答了。下邊兒大家再記幾句話--
外境是虛假的,這毫無疑問,不信你看:
我夢見九華山發了大水,我並不是夢見河南發大水呀,這夢中的處所可以確定,難道你能說九華山真的發了大水~~憑處所的確定來否認唯識無境是無道理的。
我夢見天快黑時九華山發了大水,並不是夢見中午九華山發了大水,憑這時間確定來否認唯識無境也是說不過去的。
人類業報類似,看見都是河水,餓鬼類的業報類似,看見都是膿水,人與人的心識雖不相同,但具有共業,所以我們看見這房中的東西是統一的。
這兒再加上幾句,超出了世親的解釋範圍。
人與人之間的心識各不相同,但因爲共業的緣故所以差別不是十分十分的大,但差別是有的。所以,雖然你看見的是茶杯我看見的也是茶杯,但細細斟酌起來,你看見的是茶杯上的字兒,我看見的是花兒,憑這個相續不決定來推翻唯識無境,理由太不充分了。 夢見老虎,也會嚇出一身大汗,憑這外境的作用來推翻唯識無境也是不行的。
如果用更簡單的話來說,就是:
處所和時間,那就與夢中一樣,衆生的身不定,如人見是河水,餓鬼所見則爲膿水,若說夢是虛幻的,說食不飽,那爲什麼夢淫會遺精呢? 前邊已經說了兩個頌子,世親先提出了“萬法唯識”的觀點,引起了問難,問難一共有四個問題: 若真是“萬法唯識”而沒有實在的外境,那麼:時間性就沒辦法確定,如同計算機千年蟲一樣,二000年與一九00年攪和不清;處所也沒辦法確定,北京就是上海;相續不決定也不成立,我到外邊兒飯館吃肉,你指責我壞了僧人形象,我說你眼中看見的是肉,而在我眼中看呢,它只是青菜而已;事物的作用更無從談起,拿藥鹽作食鹽我也心安理得。這會出人命的!你世親立這個宗豈不是給世界製造混亂嗎?
世親在第二個頌子中作了回答,他是拿夢、拿鬼作例子來做的辯駁。他說,你們的問題都是不成問題的問題,你們的問題都犯了因明規則中的“不定因”之過失。夢中的早上不是真的;夢中的九華山照樣是假的;站在鬼道的立場角度與站在人道的立場角度來看這一杯水,結果大不相同;再者你夢中行淫,難道我能指責你道德敗壞?我只能說你修行工夫不夠而已。萬惡淫爲首,論迹不論心,論心世上無完人哪…… 插言:這句話蠻好的,說慢一點。
啊──這是一幅古來的聯句,全文是:百善孝爲先,論心不論迹,論迹貧家無孝子;萬惡淫爲首,論迹不論心,論心世上無完人。
世親如此駁斥以後,又進一步說了第叁個頌子。
一切如地獄,同見獄卒等,能爲逼害事,故四義皆成。
這第叁個頌子呢,是進一步對以上四個問題的作答。我們從這第叁個頌子上,可以發覺,世親菩薩這個人滿張狂的,不給人留一點兒情面,就象毛主席的“宜將剩勇追窮寇”,明明舉出夢、舉出餓鬼的例子就已經駁斥了四大問題,可他還嫌不盡興,又舉出了地獄來做例子。
我們先說說地獄,什麼叫地獄呢?這個詞已經被我們佛教徒給說爛了,可實際上並沒有人把它給講清楚。地獄,按印度話叫捺洛迦,翻譯爲漢語則應爲苦器。這印度話我也不懂,捺洛迦這個名字是別人告訴的,是從書上看來的,而苦器這個詞可以簡單說說。這“苦”,先不按佛教常說的叁苦、八苦之類來解釋,用世間話該咋個來說呢?有一種味道叫做苦,黃連的味道;特別難受也可以叫苦,有一本《忠字旗下跳舞》,中間寫到批判劉少奇時,有一句話:“走回頭路,吃二遍苦”,這個苦就是難受、痛苦;特別有耐心也叫苦,我勸一個人叫苦勸……這個苦還可以作使動詞,比如“這幾天可苦了他了”,這是苦。那又什麼叫“器”呢?有才能叫做“器”,象“大器晚成”,還可以做器官講,象消化器,而最常用的是做“東西”“器具”“物品”講。把這苦與器連在一起,苦作使動詞,器作器具,就成了“使之苦的器具”。
有人考據,地獄這個民俗觀念,最遲在漢朝時已于中國人的心目中流行,到南北朝時代,已是大盛,翻譯佛經時就把苦器譯爲了地獄。苦器是“使之苦的器具”,地獄是極苦極苦的地方,不論苦器還是地獄,這兩個詞其實是器世間,都沒有涉及到有情衆生世…
《述說唯識二十頌(剛曉法師)》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