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如一個人,在他深研學問方面叫他做學者;若他又善于繪畫,又叫他做畫家;有各種不同的技能,他就有多種不同的名字。這可舉一個喻:「如意思業,名身語業」。在內心思慮決定而未達到身語動作的階段,這思心所叫意業。由思發動而生起身語的動作,雖仍舊是思心所,但因所依的不同,動身的思名爲身業,發語的思名爲語業,這身語業與意業 [P215] ,合有叁種業的名字,其實只是一思。這譬喻,是經部學者所承認的。現在說一意而立爲六識,與一思而立爲叁業相同,都只是體一而隨用異名。
世親說:一意識師在一意識外,另有阿賴耶,沒有談到別有末那。從下面安立義識中看,這一意識師似乎已建立賴耶種識與染意的。一意識,本來在說明能受六識的一體,從意識依五根轉而安立前五識,從意識推論到細分,而安立執受身根的身者識,末那當然也沒有別體。至于賴耶,據真谛譯說:『此本識入意識攝,以同類故』。
二部釋論都這樣問:如染汙意根爲雜染依,依染意而生起的,就成爲雜染;意識隨所依的色根而轉,色根是無分別的,識也應該成爲無分別了?這不盡然!因爲「于一切所依轉」的「時」候,有現「似種種相」的能取所取的「二影像轉」。二影像就是「唯義影像」「分別影像」。其實,本文是一意識師以叁相成立唯識。前面說一意識,就是初相由唯識。這種種相,二影像轉,就是後二相的由二性,由種種。唯一意識安立爲六識,不是沒有境相 [P216] 嗎?雖唯一意識,卻也現起義及分別的影像。在攝論的體系上,似義是遍計執性的,分別心才是依他起;現在說義與分別,二性都是依意識似現的影像,很有能取所取皆遍計執性的意趣。但這二者,雖是顯現的影像,若指出它以分別心爲性,這所現的也就是依他起了。
一意識師要轉向細意識方面安立唯識了。這意識(心識的統一),在欲色界「一切處」中,意識也內在的「似」現「所觸」的「影像」而「轉」。這所觸的影像,不是說前五識中身識的所觸。如定中沒有身識,但還有苦樂的覺受,這覺受自然是意識的,所以意識也似有覺受所觸的影像而轉。現起所觸影像的理由,是因爲「有色界中」的「意識」,是一定「依止身」根的。意識既依止身根,就自然要依身根而現起所觸的影像。「如余色根依止于身」,這是舉同喻來說明。眼等有色諸根,要依止身根才得存在,若身根損壞,或受某種強烈的觸擊,諸色根也就隨之損壞,或引起變化。意識也是這樣,既依身根而起作用,那身根觸觸而有何變化或損壞,意識也就生起連帶 [P217] 關系,因觸受所觸而變化,或者損壞。所以意識在有色界中,必然內在的現起微細的所觸影像而覺受它。這樣說來,意識不就是一般所說的阿陀那嗎?似所觸影像與依止身,就是陀那的執受有色諸根,和與根身共同安危──身者識。一意識師的唯識學,從意識出發,向了別五塵轉(外),向執受根身轉(內),比上面的多識論者明確而進步得多。
B 引經證成一意識 此中有頌:若遠行,獨行,無身寐于窟,調此難調心,我說真梵志。又如經言:如是五根所行境界,意各能受,意爲彼依。又如所說十二處中,說六識身皆名意處。
有一分學者,不信受一意識的理論,所以要引阿含本教來證明:(一)引法句經的獨行教:一切時、一切處無不隨心所至,所以心叫「遠行」。心又是「獨行」的,每一個有情,唯有一意識,並非有多識共同取境。「無身」是說心沒有質礙的色法,這無質礙的住在身中,所以上面說「依止于身」 [P218] ,這叫「寐于窟」。有的說:窟是心髒。這猿猴般的心,難調難伏,假使能「調」伏「此難調」伏的「心」,就能得自在,可以自己控製自己,遠離一切叁業不淨,這才可說他是「真梵志」(淨行)。引此經證明一意識,重要在獨行二字。
(二)引中阿含的意能遍受教:又有經中說:「五根所行」的「境界」,「意」「能」一一的領「受」;同時「意」又「爲彼」五根起用的所「依」。意能總受一切的境界,它又是五根要作取境活動的所依,意實在是精神活動的大本營。本經是把一切心識的活動,總括在意中。五根所取的,它一一能領受,可見一般所說的五識,只是意的別名。因此,五根取境,也得依意爲依。一意的見解,明白可見。從識的自性上說,意是統一的,根本的心識的總名。從識的作用差別上看,意又現起六識的活動。
(叁)引意處教:又如經中常常「說」到「十二處」,這十二處是攝盡一切法的。十二處就是眼等的六內處與色等的六外處,並沒有談到六識,那 [P219] 怎能攝盡一切法呢?內六處不是有意處嗎?「六識身」都是攝在這意處中,六識「皆名意處」。由此看來,六識唯有一意識,是很可成立的。
一意識師,引叁經來證明,無著論師沒有加以批判,可見一心論的思想,至少在無著論中與多心論有同等的地位。
二 約本識因果成唯識 若處安立阿賴耶識識爲義識,應知此中余一切識是其相識,若意識識及所依止是其見識,由彼相識是此見識生緣相故,似義現時能作見識生依止事。如是名爲安立諸識成唯識性。
這是多識論者還是一意識師的思想,很難斷定。不過世親說:一意識師『別有阿賴耶識』;論文又說『若意識識』,沒有說六識。從這兩點看來,這是一意識師的。
上文都是依六識或一識,在認識論的立場上,安立唯識。但爲什麼有所取的似義顯現,還沒有說到,現在要依從本識種子生起的本體論上安立唯識 [P220] 。把緣起的賴耶種子與緣起所生的轉識,合爲一整然的體系。「若處安立阿賴耶識識爲義識」,那末,除意識識及所依止,其「余」的身等「一切識,是」阿賴耶識的「相識」,「意識識及所依止」的染汙意,「是」阿賴耶識的「見識」。
義識,魏譯作『塵識』,無性解說爲『因義』。這是說:阿賴耶識爲一切的所依,才有其余的相識和見識。義與『顯現爲義』的義相同,它的含義不很明了。我想:或是賴耶爲種子,是依遍計種種諸法而熏成的,這名言戲論的遍計種子,就從新熏得名爲義吧!本文的意思是說:六(一意識)七識屬于賴耶的見識,其余一切識屬于賴耶的相識,這賴耶是相見識所依的根本。前面依轉識安立唯識,分別見相,雖不談賴耶,其實就是賴耶的見識與相識。本論談賴耶,重在一切種子識,從一切種子識而現起一切識時,本識的一分取性,就轉爲六識所依止的意(阿陀那),成爲賴耶的見識了。一切法爲什麼叫相識呢?相就是依止,因「由彼相識,是此見識生」起的所「緣相 [P221] 」,在相識的「似義現」起時,就「能作見識生」起的「依止事」,因此,稱爲相識。
這樣,阿賴耶識有相見的二識,這相見識就是分別所分別的諸識。諸識皆從一切種子識而現起,所以能「安立諸識成唯識性」。
【附論】由識現起一切的唯識思想,最早的是解深密經。經中以一切種子心識爲根本,一方面現起『有色諸根及所依執受』,『相名分別言說戲論習氣執受』(相),另一方面,『阿陀那識爲依止爲建立故,六識身轉』。從一本識而轉起二類,奠定唯識思想的基本體系。
圖片
┌ 有色諸根及所依
┌二執受┤
一切種子心識┤ └ 名相分別戲論習氣
│
└六轉識
解深密經,雖以一切種子心識爲出發,但它側重種識的不一,所以在二種執受中有戲論習氣。這一切種子識,是心,它爲六識所依止的時候, [P222] 這又名爲阿陀那的本識,就轉稱爲意。它側重本識的現行,所以除本識以外,沒有別立,也不應別立轉識的末那。到慈氏的中邊分別論,從識現起似根、似塵、似我、似識四類。所以說:『根塵我及識,本識生似彼』。本頌的內容,各方面有不同的解說。無性論師說:根塵我叁法是所取相,識是能取相。
圖片
┌根
┌ 所取──┤塵
識┤ └我
└ 能取───識
這與深密經相比,根塵就是深密經的『諸根及所依處』,但沒有習氣,有『我』。『我』既是所取相,這就有研究的必要了。有人在論典的比較研究中,發見四事中與我相當的有『我心熏習』,那麼,中邊論與解深密經,可說完全一致。不過,在慈氏無著的論典裏,把『我』解說爲熏習 [P223] ,到底是不經見的,只可聊備一說。真谛的傳說,把它分爲二能二所,似乎最合本頌的真義:
圖片
┌似根識
┌ 所取相┤
│ └似塵識
本識┤
│ ┌似我識
└ 能取相┤
└似識識
在本識爲種子而生起分別心時,一方面,似現根塵的相識;一方面,現起我識的見識。這樣,與解深密經有一個不同,就是所取相中沒有習氣,能取相中多一個染末那。這是可以解說的,中邊的本識──緣識,立足在種識融然合一的見地,特別重在種子。這樣,所取相中自然不能再說習氣。本識重在種子,它的一分取性現行,就是解深密經所說的六識依止性的阿陀那,把它與四惑相應的特殊作用,從本識中分離出來,建立末那,所以說阿陀那就是末那。再從中邊論去看大乘莊嚴經論,它在虛妄分別的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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