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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空學探源▪P14

  ..續本文上一頁解脫道必歸于空──近人有雲:佛法之發揚空義,與解脫生死有必然關系,這話很對。解脫,依聲聞教說,是前五蘊滅,後五蘊不再生起相續。所以解脫所得的無余涅槃,經中都說是不生、不住、不可得。「生滅滅已,寂滅爲樂」 [P112] ,一切法寂滅無生不可得,這顯示了解脫就是歸于畢竟空。不過,聲聞教中多用「無相」、「寂滅」等字樣,如稱涅槃爲「無相界」等。但「終歸于空」與「終歸于滅」,歸結是相同的;空與無相,也沒有嚴格劃然的差別。如無相心叁昧,一切有部學者也承認它就是空叁摩地。另一方面說,生死解脫,雖只是蘊等法上無人我,但蘊等法若是實有,得無余涅槃後又究竟如何?如是考察,就可以見到一切有爲法的實有是成問題的。若說這些法都有實在體性,既有自性,無余涅槃後沒有了因果,就應該還是存在。盡管一切有部的叁世實有論者說:涅槃時,現在法的作用剎那消滅後歸于過去;過去的在過去,未來的住未來,不再生起作用入現在位。這樣,一切法還是實有,只是法體恒住,不起作用,相續蘊聚不生就是了。到底這過未實有是難得理解的。尤其是過未無體論者,他們將一切業果都建立在現在;無余涅槃是要消滅現在的惑業果報,泯寂五蘊。在過未無體論者看,現在法無,直等于一切法沒有,所以必然有一切盡歸于空的要求。若如後代真常論者在一切有爲因果後面,建立一個常住不變的實在性,尚有可說;否則,無 [P113] 余涅槃後生死的根本斷截了,蘊等諸法直不知其所往,所以經說:「不見往東西南北四維上下而去」!這不是空是什麼?一切諸法,本是如幻的因果作用,有,只是如幻的有,當體本是不可得的。現在涅槃寂滅,只是截斷其如幻因果,還它個本來如是,不是本有今無,有個什麼實在的東西被毀滅了。必然要如是承認一切空,才能斷除所有的過失與疑惑,在理論上完滿的安立起來。不但已無已滅者是空,還要未滅未無的一切法與空相順不違,所謂諸法當體即空,過未無體者的理論才算達到完滿;不然,承認叁世實有,還要好些。所以,爲要安立解脫涅槃,必然要說空;就是經說緣起,在「此生故彼生,此有故彼有」的流轉律後,還要歸結到「此滅故彼滅,此無故彼無」──一切歸空的還滅律。由是可見一切空在解脫道中,是必然的歸趣點。

  二、菩提道有需于空──這裏所謂菩提道,不必就是大乘經所說的。從四阿含到聲聞學派,都是共同承認有菩提道的,因爲佛是由發菩提心修菩薩行而成的。經論裏只要提到菩提道,都吐露出菩薩對于空有特殊意義。『中阿含』『小空 [P114] 經』中,佛陀說:

  「阿難!我多行空。」

  『增一阿含』「馬王品」雲: 得空叁昧,便成阿耨多羅叁藐叁菩提。 在這阿含裏,就已表示空義與修菩提的關系特別密切。爲什麼菩薩要多行空,得空叁昧就可以成就無上菩提呢?『瑜伽師地論』卷九十,解釋『阿含』『小空經』說:

  「世尊于昔修習菩薩行位,多修空住,故能速證阿耨多羅叁藐叁菩提;非如思惟無常苦住。是故今者……多依空住。」 此謂菩薩住空,與聲聞之住無常苦不同。雖只片言只語,卻很重要。釋尊平常爲聲聞弟子說法,以出離心爲出發,處處說無常、說苦。弟子們所修的,多是不淨觀等,對于現實人生,有極濃厚的厭離氣味,這怎能修菩薩行呢?菩薩必須不舍有情,長在生死濟度衆生,修集福慧,然後無師自悟,有著「一人出世,萬人蒙 [P115] 慶」的大氣魄。假使他與聲聞一樣,那怎能成佛得菩提呢?故須多住于空。後代大乘經重視于此,其實這是佛教的根本思想,原始聖典的解釋者就已充分注意到了。菩薩要長期住在世間化度衆生,自己必須養成不受世間雜染外塵境界所轉,入汙泥而不染的能力, 這就是空。『雜阿含』說空叁昧是在無相、無所有二叁昧之前,是在未體證真實理性前;空是側重在離欲無染,于境無礙。菩薩多修空住,無礙自在,不隨世轉,故能多多的利益衆生。這如『增一阿含』「序品」的啓示說:

  「諸法甚深論空理,難明難了不可觀;將來後進懷狐疑,此菩薩德不應棄。」

  這已露出聲聞道的無常中心論而外,別有菩薩道以空爲門的深義。一切佛法都向著空義進展,而空義又都趨向到菩薩法,這是論理必然的結果。還有,真谛譯的『佛性論』說: 若依分別部說,一切凡聖衆生,並以空爲其本;所以凡聖衆生,皆從空出故,空是佛性;佛性者即大涅槃。 [P116] 分別說部,有人說是屬于大衆系的多聞分別部;依玄奘譯,就是大衆系的說假部。佛性,在後代特別發揮,有種種異解,初期教中,把它解作一種成佛的可能性。分別說部謂「空是佛性」,成佛以空爲可能性;如是,把成佛與菩薩行的「多住于空」,貫通起來了。在理論上說,空是平等無差別性的,依之可引發出兩種思想:一、「一切凡聖衆生並以空爲其本」,而在空性上是平等無差別的,所以應發平等大悲心去普濟有情而植佛因,此後代所以有「法界」爲無漏功德因之說。二、「凡聖衆生皆從空出,空是佛性」,空是平等真理,一切衆生在空性上平等無差別,而空性又是成佛的因,一切衆生皆可成佛的一乘思想,是一呼即出了。這雖是後期佛教特別發揮的,但在菩薩道的發揚中,本就蘊含有這種傾向的。要成立菩薩道,在行爲上是多住空門,在理論上以平等空理爲基本,這是理論上的必然要求。

  

  第叁目 觀行之所得

  佛教,在阿恕迦王後佛弟子們的努力發揚開展中,一面做經典的整理工作, [P117] 求聖教的量據。一面在內心體驗,對「法」下考察的工夫。空義,也就是在法的體察下開展的。法的考察,有分別辨析與直覺體證的兩種。在辨析方面說,假使是庸愚的人,以爲一切是有的,自己所知的都是真實的,這當然用不著辨析。若智慧比較增勝的,則平常所謂實在的,他卻不必以爲實在,發覺執繩爲蛇等錯覺的認識,覺到我們一般認識不全是可靠的;于是以爲世間最少有兩類法:自他先後所見皆如是不變的,是實在;自見他不見的,只是自己一時的錯覺,假而不實的。這就漸漸發生假實不同的問題了。佛法對一切法的考察,「我我所無」,但名無實,這是佛在世巳經明白標揭出來的。後代弟子們對法詳細分析考察,又發現了更多的假法;從玄奘所判的六宗看來,假法是在一天天的擴大發展。佛滅初年,佛弟子的主張究竟如何,已不能詳;但最初分裂的大衆、分別說系,都否認了叁世實有,而主張過未是假,唯現在有;後來,現在法中又把它分爲假、實的二類。實有在天天縮小,假有在不斷的擴大。假有雖還在世俗立言,但它與空有直接關系,因空寂的另一面就必是假有。所以,假有在引導佛法向空義進展上, [P118] 是應該特別重視的。在修證體驗力面說,『雜阿含』開示思惟無常法門,但也勸修空、無相、無所有叁叁昧。『中阿含』則在空定的漸離上,組織起叁界的體系。修此定的,內心必然有一種諸法漸歸于空的感覺;證得空寂解脫者,自更是體認到法法的寂滅不可得。佛弟子若重戒律或事相之禅的,則雖承認空,而可不必處處說空。阿恕王時的分別說系,表面上雖是重律系,但不久就大改變,注重到理論,與大衆系合流。大衆系,本是重經的一系,側重理論是必然的。它重于直覺的、總略的,處處求其融通無礙,不務嚴格界限,理論都爲總相的觀察;由此傾向下去,自然與空義接近了。真谛傳說:一說部主張一切唯一假名,都無實體。現存大衆系的大事,說十地中之第六地,也明白說一切法空。近譯的『入中論』就談到東山住部(案達羅學派)主張一切法空。這些部派,都是屬于大衆系的。偏重直覺的總相之空,可說接近于勝義空。再看西北印的思想,一切有系是重禅系,但不久也注重理論了。阿毗達磨多是繁瑣的名相理論;就是經部師,傳說也有龐大的經部毗婆沙的編集。不過這一切有系的理論,是以辨析的態度出發的 [P119] ,嚴辨一一法的界說,作一種繁衍的名相分別。從此中分化出的經部師,思想傾向到大衆、分別說,接受了過未是假說,創樹了無爲無體說,也在一天天的向假有發展。假有的擴大,廣泛的應用,結果也走上了空,可說是一種世俗的空。綜合看,東南學派偏重空,西北學派偏重有。空,東南學派近于勝義空,西北學派近于世俗空。假有的發展擴大,終于到達一切法空;空得徹底究竟,又是法法如幻假有(故主空的案達羅學派,又可以承認一切法有)。東南與西北二學系,向著空有兩極端發展,兜了一個大圈子,最後卻又兩相會面,終則綜合會歸到大乘經的法法假有、法法性空的究竟空義。

  

  第叁項 二谛之建立

  二谛是佛法所常說的,『雜阿含』就早已有了「第一義」、「世俗」的名字。不過把它拿來廣泛的應用,似乎是始于說假部。二谛,啓示著法有常識的與特殊的兩類,這是各家一致的說法。佛法的目的,就是在常識世俗上去體認特殊的 [P120] 勝義。

  世俗有勝義空,是大乘二谛的一般意義;但從整個佛法的各方面看,不必都作如此解。有宗學者,不但世俗。就是勝義也以爲要「有」才是谛;如『順正理論』卷五十八說:

  「非勝義空可名谛故。」 空不能成谛,谛必是實有的,這是在法體實有觀點上說的。不過,谛是確實不顛倒的意義;有的學派就認爲:確實是無的,能夠如實不顛倒的知其無,也就是谛,所以空是可以安立爲谛的。這種不同的解說,是因對認識論的意見不同所致。在認識論上,佛弟子們的主張可以分爲兩派:一派說:認識的對象必是有的;有對象,我們才能夠認識。不論是思辨的或直覺的認識,所認識到的必定是有;有時雖也認識到虛妄不實的,那只是認識的錯誤,不是對象沒有。這近于有宗的見解。另一派以爲:對象的有無,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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