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據,只由勝解力把它擴大而巳。遍青,是依少分青而生起的;所以認識與對象的不符盡可承認,卻不是沒有對象。這是有部的一種答複。同時,他們對經部師及『瑜伽論』「知無」認識以什麼爲所緣的責難,也有其答複。『成實論』謂「見相違相故」;『順正理論』有著更明白的解說,如雲:
「此緣「遮有能诠」而生,非即以無爲所緣境。……于非有能诠名言,若了覺生,便作無解,是故此覺非緣無生。」 「知無」的認識,是以「遮有能诠」──屬于不相應行的「名身」爲所緣而生起的。有部認爲不相應行法還是實有體性,所以這知無的認識還是實有所緣對象的。在這裏,有部達到了徹底的實在論,不但肯定面的法是實在的,就是否定面的法,如「非得」以及這裏所謂的「遮有能诠」等,也都許其實有自體。西洋哲學中的新實在論,也有主張有的是實在,非有的也是實在的思想,與有部很接近。 [P150] 這有部的思想,是在論辨中漸次發展周密的;最初認爲識緣自相爲有,火輪等錯覺爲無;後來在經部師的責難下,又進一步說明否認的實有能诠「名」爲所緣境,而貫徹其所緣必有的主張。不過,在經部等看來,「知無」的無,直接就是對象的無,無就是無,所見非實的,不容執以爲有,所以『俱舍論』說:
「若謂即緣彼名爲境,是則應撥彼名爲無。」
無的,能否認識得到,是學派中很重要的诤論。如經部等容許知無的,確是空義開展的重要理論。研究其根本差別所在,是對「有」的看法不同。所緣有宗說有就是存在,是獨斷的;所緣無宗則是批判的,認爲對象的「有」,認識時並不能了解,須經過一番判斷的。如『成實論』卷二說:
「是識但能識塵,不辨有無。」
所緣有宗的成立其有,不單在所緣相上,必定推到所緣相所依托的法上去。他由存在的觀點出發,不以所緣爲對象,由所緣而推其內在所依的實體。所緣無宗,則專在認識所緣上判斷,無的則如實說它是無。是不是專在所緣上判斷有無 [P151] ,是二者很重要的一個差異點;後代大乘空有之诤,問題也還在此。
又,有宗推論到所緣相內在所依的實在,但錯亂覺的,還是認爲是無。如「我我所覺」的所緣,承認是無而須破除的;那麼,這錯誤的認識、知無的認識等,都必須歸結到心的行相上去。錯亂之無,是內心錯誤造成的,不是外境不實。有部他們說夢境是有的,如夢見一個人頭上生角,這當然是錯誤是不會有的;但各別的人頭與角,是實有的。綜合的錯誤,是內心造成的,還是有他各別的實在所依。所以一切有部,正面看他是在盡力發揮其實在論;從另一面看,他是個心理主義者,在錯亂行相範圍的擴大發展之下,它可以走到唯心論的境域裏去。反之,容有知無者,對象之無確實是無,錯誤不必建立在內心行相上,幻妄的所緣相本身,非有現有的,不必安立在心或名上,對象當體就可安立,所以不必走上唯心。大小空有的思想,在錯綜的交流著。
第二項 假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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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目 辨假有
說假名必然牽連到實相,說實相也必然關涉到假有;假名與實相,本來是無法劃然地分開說明的。不過,現在以假名有爲討論中心,而附帶的說到實相。在這假名有的說明中,先正說假名有,其次再談假有之我。
「假名有」這名辭,佛世時就已經有了,不過後代各宗各派的解說有著很大的不同。且先談談一切有部的解說。他們對于假有偏重在和合假。他們說:一一法的自性是真實,自性和合現起的一切現象活動才是假有。因他們只注重這和合假,所以其假有範圍很狹小;別的部派說的假有法,有許多在有部看來是實有的。佛說假有的本義,如說五蘊和合所以無我,我是假有;如是推之園林等法,亦複以和合故是假有法。這可說是佛法假有的基本觀念。時代略後所說的,如經部等,說有爲的一分與無爲法都是假有的,擴大了假有;其假有的定義,自也非「和合假」所能範圍的了。有部固守古義,不變其「和合假」的思想,這從『大毗婆沙』所表現的看,是很顯然的。『婆沙』第九卷敘述「有」的叁種主張;第一 [P153] 種說:
「然諸有者,有說二種:一實物有,謂蘊界等。二施設有,謂男女等。」 實物有就是蘊等一一諸法的真實自性。施設有就是諸法自性和合施設的和合假有。這可說是有部對「有」的根本思想。第二種主張,分爲相待有、和合有、時分有叁種;這叁種有,是攝一切有不盡的,因爲可疑,暫且置之不談。第叁種主張,分爲五種有,論雲:
「有說五種‧一名有,謂龜毛兔角空花鬘等。二實有,謂一切法各住自性。叁假有,謂瓶衣車乘軍林舍等。四和合有,謂于諸蘊和合施設補特伽羅。五相待有,謂此彼岸長短事等。」 此中第二實有,就是諸法自性的「實物有」;而將「施設有」約有情與無情分別爲和合有與假有兩種。所以,有部最初主張的「有」,還是實有與假有的兩種;不過在假有上約各種不同的意義,安立各種不同的名字而已。『大智度論』所引說的有,大體還是這樣。現在單提出第四五蘊和合爲我之「和合有」與第叁多樹 [P154] 立爲假林之「假有」的兩種說一說。
由上文看來我們大概知道,有部說的假有,與經部等很有不同,現在且分四點來說明:第一、假必依實,『順正理論』卷十叁對經部的假法,下個以何爲依的責問:
「未知何法爲假所依,非離假依,可有假法。」 離開了假所依的實性,假法不能建立,這思想,大乘瑜伽學者是很肯定的襲用了的。
第二、假無自性:假名無自性,不單是大乘空宗的名字,小乘有部裏早已有了,不過他們應用這名辭的含義,範圍很局小。『順正理論』卷十叁說:
「是假有法甯求自性,然諸剎那展轉相似,因果相繼,諸行感赴,連環無斷,說名相續。」 假有法是不能尋求自性的,只有在色香味觸等一一實有法上,才有自性可尋;假有法絕無自性可說,它只是實法和合下發其活動作用,成爲剎那展轉的因果相生 [P155] 相續。雖約其作用的前後剎那相似相續,也叫做有,但是假名有,要把它當實物有法一樣的尋求自性,是錯誤的;必要尋求自性,則一切實有法各各安住自性,叁世一如,因果相續就不能安立了。所以,有部也說假無自性,但他是說:假的法無有自性,另自有實有自性者在,不是法法都是假,故也不是法法都無自性。他們說的這「自性」,就是真實有,就是一一法的自體;『婆沙』卷七十六說它有種種異名;「如說自性,我,物,自體,相,分,本性,應知亦爾」。這與後代大乘中觀師所無的「自性」,是一樣的。
第叁、假無自性而不可無;如『正理』卷五十八,『顯宗』卷二十九雲:
「世俗自體爲有爲無?……此應決定判言是有。以彼尊者世友說言:無倒顯義名,是世俗谛。此名所顯義,是勝義谛。……即勝義中依少別理立爲世俗,非由體異。所以爾者,名是言依,隨世俗情流布性故。……即依勝義是有義中,約少分理名世俗谛,約少別理名勝義谛。謂無簡別總相所取,一合相理,名世俗谛;若有簡別別相所取,或類或物,名勝義谛。」 [P156] 由此可見到他們的二谛觀。他們引世友的說法:凡是名相安立表示所依止的,只要正確不謬的就是實有的勝義。依名相安立上說,就是假名的世俗。這假名與世俗、實有與勝義,是一致了的。有部的假實二谛,就是從世友的見解引發出來的。有部他們,以爲「有」就是一個勝義有,不過約不同的意義,別安立爲假名有;離言非安立的法體,各住自相,本來就是實有,不是本無今有,有已還無。由種種因緣引發起用,在用的已滅、正住、未生,安立過去現在未來。在這作用的因果相應和合中,呈現有一切具體活動,我們一般人認識到的,即此總合相,我們認識時都已經是安立名相的了;這安立名相的一合相,就是世俗的假名有。可說:總相不分別,是世俗,分析到一一的真實,是勝義。其實,二者只是一個真實有,假名有只是在真實的法體相續起用上安立的,結果還是歸到真實有。
第四、執假有爲自性實有,是行相顛倒:假有雖然還是有,但是不離真實自性的有;是自性的因果作用之和合假;若把這和合假當如自性一樣的實在看,則是錯誤。『順正理論』卷五十舉「我」的譬喻來說明: [P157] 「我覺即緣色等蘊爲境故。唯有行相非我謂我顛倒而生,非謂所緣亦有顛倒。」 如「我覺」,我是五蘊和合的一合相,是假名有,不是真實有;我們的認識緣到這五蘊聚,就執有一合相整體實有的我,這是認識行相的顛倒錯誤。假名有之「有」,是依真實有建立的,它不能像自性一樣的有。
總之,一切有部說的「有」,只是一種真實有;約起用活動,立之爲假名有;終在假實二谛強化之下,假名與實有,與世俗與勝義二谛合流了。『順正理論』卷二說:
「世俗想名,無有決定,故對法者隨世俗想名示現地等衣等差別。又實有物,非世共成。世所共成皆是假有。」 他們既說假有無性,又說執著假有是錯誤,終則歸結到假有的內在就是實有。
無,有部並非不承認,如『順正理論』卷十五曾分別四種無:
「諸所言無,義有多種:未生,已滅,畢竟,互無。」 [P158] 畢竟無,即龜毛兔角等畢竟沒有的。互無,即此色法上無彼心法作用等。未生無、已滅無,即過去法與未來法。一切有者,從「有」的觀念出發說無,其未生無已滅無,並不是法體沒有,只是約沒有作用叫做「無」,其無結果還是有。所以,他們又綜合爲四種有,如『正理』卷五十二雲:
「總集一切說有言教略有四種:一實物有,二緣合有,叁成就有,四因性有。」 這四有中的後叁種,只是在實物有的作用上分別安立的。故假名有(緣合有)歸結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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