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論佛教的傳承及其在現代性環境中的傳播
海藏法師
內容提要:佛教傳入中國已經兩千余年,融合了中國傳統的文化,由佛教中國化而形成了中國化的佛教。時至今日,在現代性環境中,佛教的傳承和傳播又遇到新的挑戰。毋庸置疑,佛教的傳承、傳播及其和社會的現代化的相適應是一個互補的過程,但也是我們在實踐中探索的過程。
關鍵詞:佛教傳承 傳播 現代性
一、前言
佛教的傳承、傳播及其和社會的現代化相應是一個互補的過程,盡管缺乏對稱性;但不可否認的是,兩者和則雙盈,離則兩害。佛教所講的緣起理論,從某種角度類似現代的“木桶理論”。坦率地說,佛教只是社會這個“大木桶”中所占比例很小的一塊“木板”;但這塊“木板”如果缺乏高度,那麼“木桶”的容量就會相應減少。佛教自傳入我國,發展到隋唐以後逐漸被中國文化吸收,而出現了中國化的佛教宗派,到宋朝以後佛教則成爲中國文化的一部分融合與中國文化之中。談及社會的現代性就不能回避佛教以及佛教在現代性環境中的傳播。
佛教自印度誕生以來,傳入東土已有兩千多年的曆史,一直以來都宣導和諧、慈悲、平等諸理念,教育和引導人們止惡揚善,發揚慈悲救世的精神。當人們在心靈上得到平等、知足時,物質上的貧困和缺乏就顯得微不足道。也正因爲人們在心靈上真正得到知足和平等,才能開顯本有智慧,如理如實地去實踐佛法的四攝、六度等修行德目,從而獲得物質上的富足。這一點,對現代社會大衆顯得尤爲重要。
現代性一詞源于西方社會。從字面意義上,現代性只是“當代特性”、“現代社會的特點”的意思。現代性對中國這樣一個後發現代化的社會與西方思想界討論他們宗教與現代性問題有著完全不同的處境。因爲,沒有充分現代性的中國社會,是把現代性或啓蒙理性看作判斷一切事物優劣的標准而使用的。因此,我們對于現代性的論述從一開始就缺乏一種深刻反省的批判力量。這種缺失,使我們很容易對于現代性本身的問題和困境沒有認識,從而以片面的現代化理念來評判和篩選我們自身的傳統資源,特別是佛教的思想。過于熱情地擁抱現代性,導致了我們無法深入地探討佛教所具的資源,特別是那些超越和非曆史性的因素。
因此,佛教在面對現代性所帶來的各種世俗化的問題中,如何在世間法與出世法之間建立起真正有實踐意義的聯系,既能夠“順應潮流”,又可以“沿流知返”,而不是單方面地傾向現代性。維持佛教與世法的不共法,或者說超越性和神聖性的一面,使佛教不至于變成對于現代性的簡單認同;同時,應對現代性的挑戰,把信仰建立在具有理性的基礎上。這是佛教面對傳統性所必須深刻探討的問題。
現代性對于佛教的傳承和傳播,絕不是簡單地在論述如何去發現符合現代性的結構,或是以現代性前題來修改自己的某些原則。現代性中的佛教,應當將自己定位在社會大衆生活的世俗領域之外,同時又要把自己的論域放在可供大衆的信仰和實踐的層面上。
二、現代性及其弊端
現代性,通常學者將其理解爲一種“時代意識”,即哈貝馬斯的“一種新的時間意識”,吉登斯將其理解爲一種製度安排和社會現實。在現代文化背景下,凡與現代主義過程相伴的啓蒙理性、技術理性、大衆文化等的思考和批評,都可以放到現代性這個範疇內來討論。現代性本身也包含了現代化發展所帶來的種種矛盾和困境。
可以這麼說,現代社會不是一個理想社會,現代化也不能創造理想社會。現代化過程充滿了挫折和失誤,常見的失誤有:財富分配不均、政治和經濟發展的關系處理不當、社會沖突、犯罪、腐敗等等問題。正因爲現代社會本身有問題,我們不能把現代社會理解爲完美無缺的理想境界。
具體到現代化社會中的個人,這同樣也體現出了現代化發展所帶來的問題。現代高科技的發展縮短了時間和空間的距離,但是加劇了人心的隔閡,人們使用語言和肢體動作的頻率降低了。這就使得人們的內心思維和身體反應容易産生隔離(佛教:身口意不一致),從而導致了心理上和生理上的疾病。
心理上的疾病,如抑郁症、交流障礙等等——這是作爲一個社會人出了問題(社會問題的反應)。
生理上的疾病,如艾滋、白血病等等——這是作爲一個自然人出了問題(身體功能出了問題,同時也是社會問題的折射)。
叁、 佛教如何在現代性環境中傳播
佛教的傳承、傳播及其和社會的現代化的相適應是一個互補的過程,但也是我們在實踐中探索的過程。探索的意義,除了打破佛教在傳承和傳播過程中所遇到的困境,更在于發現自身和社會存在的不足,發掘佛教的資源以解決問題。探索的旅程不在于發現新大陸,而在于培養新視角。
(一) 義理上凸顯理性精神,使佛法具有普世性
佛陀創教的目的是讓苦難衆生認知人生的苦難以及從人生苦海中解脫出來的必要性和可行性。以人爲本、解決現實生活中存在的問題、重視對人的解脫的實際追求去弘揚研究佛法,佛教就興盛。我們需要研習佛法,不僅只是因爲佛陀如是說;更基本的原因乃是我們都想要離苦得樂。
佛法自內容教義上來說,固然有其根本不變的價值。然而若從研究信解的角度來講,則應有契合時代的方法與權巧,才能古今融會貫通。隨著知識經濟時代的到來,知識、信息、科技在生産和社會發展中的地位和作用越來越突出。新世紀需要開發人的智力資源,發展思維科學,用理性思維工具認識自然、製禦環境、改造社會。現代的思維方式、方法作爲人類的重要“資源”,對它的開發,已被提到極重要的地步。
不可否認,佛陀的教義是作爲一種認識而被陳述的,以正常的意識、可以理解的語言與理性的及連續性思維加以表達的。盡管對佛法的印證來自于破除“無明”執著系縛的超越感官的經驗,但其內容也是能爲處于正常理智的人所能理解。因此,佛陀的教義不是一種超越感官的經驗,而是抽象的知識。雖然我們有限的思維,根本不能容納佛法真實意趣的內涵,但通過理性的領會獲得大致輪廓的了解,由切實的行持真正獲得體證。這就是佛法解行並重的特質。
佛陀的思維方法,我們可以稱之爲“緣起分析法”,從苦的觀察、苦的分析到苦的解脫,通過十二緣起的順觀、逆觀,就能明白因果的規律。運用緣起法則如實觀察宇宙、人生,追溯痛苦的根源,從而發現解脫之道。緣起法所表述的原理,是用理性思維從諸法中如實發現的規律。《雜阿含經》卷十二中說:“佛告比丘:緣起法者,非我所作,亦非余人作。然彼如來出世及未出世,法界常住,彼如來自覺此法,成等正覺;爲諸衆生分別演說,開發顯示,所謂此有故彼有,此起故彼起,謂緣無明行,乃至純大苦聚集,無明滅故行滅,乃至純大苦聚滅。《大正藏》卷2,85b”
緣起法是本來存在的,佛陀只是如實領悟了這一法則而成正覺,並依據自己的證悟爲衆生宣說。佛陀是緣起法的發現者,而非創造者。這充分說明了佛陀的理性精神。佛陀的思想特征,可以這樣理解,佛陀說法的目的是爲了充分發揮衆生所具有的理性潛能,去發現緣起法則,如實認識宇宙、人生的真相,從中尋求解脫之道。
佛陀的教法指出以智慧洞見獲得解脫的方法,以正知正見踐履正道其本身就是解脫。但就出發點和方法來說,這一解脫的知識和我們平常所熟悉的知識概念是迥然不同的。這知識並非由邏輯思維過程和感官直接證明,而是來自于我們對人生宇宙認識的變化和禅定等實踐所得到的體驗。這種體驗是“離四句,絕百非”,超越了語言、思慮的範疇。正如《中論
觀法品》中所說:“諸法實相者,心行言語斷。無生亦無滅,寂滅如涅槃。《大正藏》卷30,24a”佛陀在定中達到對諸法實相的親證,繼而宣講。
凸顯理性,只是爲了適應現代社會大衆理性精神的需求。佛法源于佛陀的內證,其本身早已超出了理性思維的範疇了。
(二) 信仰上定位爲宗教,維系佛教的神聖性
在現代社會,佛教應當定位爲宗教。佛教具備了宗教的特性:
1、從人生的負面切入,去體察現實人生的苦、罪等根本缺陷。佛法正是建立在苦谛上。
2、所有的宗教都要通過信仰、祈禱、修行等行爲通向超越現實人生的理想境界。佛教通過念誦、禅修等方法而達到對諸法實相的親證,特別是佛教在傳播過程中形成的儀軌、唱腔更是成爲佛教接引信衆不可缺失的一部分。
3、爲了推進這種理想境界的到來,宗教都要借助世俗社會的組織、權力和文化設施等各種手段。佛教的僧團組織正是這種社會組織的體現。
佛教之所以會被認爲不是宗教,在于它是一種以人爲本的宗教,我們信仰、崇拜、學習的對象——佛陀,是人,覺悟的人,而不是神。佛教來自宗教修行的特殊體驗,又以親證這種體驗爲歸宿。求證解脫與體證真實構成了佛教的核心。
然而,現代社會的人們迷失于純粹理性思辨,對一切事物抱著質疑的態度而否認其神聖性。我們特別需要一種精神上的超越來拯救內心的苦悶、孤獨、甚至絕望。當我們放棄生命終極追求的時候,當我們缺乏起碼道德禁忌和心靈敬畏的時候,或者說當我們缺失生命中神聖信仰的時候,我們的生活及其價值就難免在精神淪落中變異乃至消亡。所以,當現在面對金融危機帶來的社會災難時,我們就需要用信仰來呼喚迷失。完滿的人生,離不開宗教的關懷,特別是佛教。
(叁) 僧團管理結構上作出適當調整,使佛教與時俱進
管理是人類社會長期存在的社會行爲。管理的目的無非是用不同的方法處理人們所遇到人和事,也即是指導人們“如何去做”的工具。但管理作爲一門獨立的學科,卻是近現代隨著社會和經濟的現代化發展而形成的,並得到社會各階層和領域的認可和適用,在現階段呈現出強勢的文化態勢,占據了話語權。現代凡涉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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