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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丈懷海的禅法思想及其叢林清規(釋若寬)▪P12

  ..續本文上一頁每日區區爲阿誰?”師曰:“有一人要。”岩曰:“因什麼不教伊自作?”師曰:“他無家活。”〔154〕“有一人要”,就是有一人要你每日不斷爲它忙著,但卻不知那一人究竟是誰?自性在于見聞覺知中作用,在日常作務中從沒離開過,而常人在動用中卻不知。自性體性如如不動,而用卻充遍一切處,不管你知不知。懷海兩句極簡淨的答言切中其害,又爽朗、又俊俏。懷海的種種作法都是爲了啓迪修禅者在日常生活中體悟自性,強調自性自悟。如有僧問:“如何是佛”,師曰:“汝是阿誰?”〔155〕諸人自家本是佛,只是自家識不得。若有人識得自己腳跟下的這段無始自然風光,則知大地衆生本來是佛,只因妄想執著而不能證得。諸佛悟此而稱佛,衆生迷此而號衆生。可惜,這僧不識,更問“如何是佛?"向外覓求,永不識佛。懷海爲令其回機看自己,反問他一句:“汝是阿誰?"即令其自識本性,直下承當。

  可見,懷海在接引弟子所顯示出的教學特色是極其平易、穩健,雖沒有像其師馬祖那樣高峻、淩厲,但又不失雄壯的氣勢、廣闊的胸襟,在藹藹和風中使人感悟道法的自然與樸實,在身教言傳中感受其人格的魅力與奇特,在日用生活中、農作實踐中把握修行的要旨,從而體悟中道實相,顯現本色自在人,頓悟佛法的真谛。基于他的禅法特色與教育方法,在其禅法思想貫徹下,結合日常修行生活,百丈懷海具有高度的智慧和遠見,在實踐上創立了禅宗僧人爲之可則的“禅門規式”。總之,禅宗的教學目的是:在于把人從自卑怯弱的思想中解放出來,要求每個人都樹立起與佛祖無別的獨立自主的人格;它的教學的方法是:不離實際生活,運用活的教材,充分地表達出“生龍活虎”的精神。從原本執著于坐禅,其範圍擴大爲生活中無所不在的生活禅。這也是從馬祖以來,懷海禅師和其弟子黃檗所提倡的大機大用禅風的具體表現。

  (二)在日常生活中實踐修行的終極目標

  在禅的實踐方面,百丈懷海有獨特建樹,特別是對洪州禅做出了重大貢獻。懷海善于將禅的精神融于現實生活,視生活日用爲禅的本質。懷海沿著慧能之後禅宗智慧解脫的思想路徑,在確立“一切舉動施爲,語默啼笑,盡是佛慧”的基本認識後,便把它付諸實踐,有效地運用于行住坐臥之中。這樣,懷海的禅不僅保持了道一時代的生動、活潑、形象的特點,而且還表現出質樸無華的自然風味,更能反映中國的人文風貌。

  1在勞作中體悟得道

  懷海禅師善于將禅融于日常生活,他把這種體驗稱作“即此用,離此用”,在體用關系上明確提出要落實在用的方面,要求在作務勞作中體會到即此是佛事。爲此,他將“行住坐臥皆是禅”的理論運用于樸實無華的具體活動中。

  據載,某次普請鋤地,有僧聞鳴鼓聲,舉起鋤頭歡笑而歸。懷海見此,說道:“俊哉!此是觀音入理之門。”後問該僧:“你今日見甚道理?”僧雲:“某甲早晨未吃粥,聞鼓聲歸吃飯。”懷海聽說,乃呵呵大笑。〔156〕懷海對學生禅修的驗證,抱持嚴謹慎重的態度。懷海門下,衆禅和子,安于勞動生産,卻不容易。這些人都是來參學佛法的,懷海的作務執勞即是佛事,于此明得,才見真實受用,如這僧“聞鼓聲,舉鋤頭大笑,便歸",這是什麼緣故

  如果沒有禅悅滋味,能如此愉快,且能流露出如此樂觀的法喜情緒嗎

  《法華經》說:“治世語言,資生業等,皆順正法。"〔157〕不于人事體得佛法,不于佛法融貫人事,即爲魔事。懷海贊歎這位僧人,這就是觀音入理法門。即印可此僧,于作務執勞明得即是佛事,卻有真實受用。懷海待歸院後乃喚這僧當面檢驗,問他得何境界,僧能不勞牽引,見處真實,當即答道,適來肚饑,聞鼓聲歸吃飯。這般答話,卻無造作,引得懷海禅師會心的笑了起來。從這一實例可以看出,與馬祖道一冷峻剛烈的禅風相比,懷海的禅更有一種樸素自然的風味,無所雕琢,活潑灑脫,更契合于日常生活。

  百丈懷海的一位大弟子沩山靈禅師也是在勞作中得以開悟的,懷海問靈:“汝撥爐中有火否?”師撥雲:“無火。”百丈躬起深撥得少火,舉以示之雲:“此不是火?”〔158〕而在作務中,懷海又不忘記對弟子的處處提攜。懷海問:“有火也無?”靈雲:“有。”師雲:“在什麼處?”沩山把一莖柴吹過與師。師接雲:“如蟲蝕木。”〔159〕前撥有火是批評靈不認真、不深入,暗喻要明心見性,功夫必須下得深。這後面是批評他故弄玄虛,有害心性。這種隨機而發,不離其宗,使禅由行住坐臥中進入了生産勞動的領域,讓勞動也滲透了禅機。僧人們也在富有趣味的勞作中體悟到了佛法的真義。懷海有一天開田回來,問黃檗開田不易,黃檗答:“衆僧作務。” 師雲:“有煩道用。”檗雲:“爭敢辭勞!”師雲:“開得多少田?”檗作鋤田勢。師便喝。檗掩耳而出。〔160〕這是一則黃檗開田的公案。他們討論勞動中結合禅的教學,懷海以開得多少田考驗黃檗是否如實地在勞動中體會到勞動即禅行的真精神。而黃檗作鋤田勢,表明他有深的感悟,懷海一喝是許可他也是勘辨他。黃檗掩耳便走,正好說明日用從沒離開這個,可見在勞作中洋溢著禅的歡樂。懷海確實把禅與現實生活隨機結合,不加雕琢,乃至直接等同于生活日用。懷海對其門人說:“有一人長不吃飯不道饑,有一人終日吃飯不道飽。”〔161〕這是體悟自性後的自然寫照,終日如如,毫無分別、造作之心。其同門大珠慧海也說,所謂禅,便是“饑來吃飯,困來即眠”〔162〕。這也是懷海常說的“去住自由”。這一“去住自由”,就主體而言,它指向個體即人的精神解脫;就對象而言,自由應在現實的具體生活日用中得以體現。它源于“體用相即”關系中“用”的自覺。

  懷海本人除了領衆修行外,還親執勞役勤苦的工作,對生活自食其力。據載:“師凡作務執勞,必先于衆”,一切的勞作,他總是起著領導作用的。隨著年齡的增高,他仍然每日隨衆上山參加各種的勞作,衆僧不忍,勸告無事,只好把他的農具藏起來。師曰:“吾無德,爭合勞于人?”〔163〕因爲找不到他的農具,就以絕食來抗議,弟子們無奈只好將農具還給他。這就是中國佛教史上有名的“一日不作,一日不食”的典故,樹立勞動即禅行的典範,成爲後代禅者學習的對象。

  2修行以“自由”爲歸趣

  從懷海的禅法思想可知,懷海主張解脫的歸趣是“自由”。“自由”是本性實存醒悟以後的生命活動,是明心見性以後,起心動念,無非佛性;行住坐臥,穿衣吃飯,皆是真如;砍柴搬水,無非妙道;這是親證“自性"以後的生命境界,在平凡的日常生活實踐中、在芸芸衆生的群體生活中展現“清淨自性”的力量,也就是禅宗的自由境界。懷海反複強調自由的境界,在修行中都是貫徹這一思想展開的。

  基于“自由”的理念,懷海要求行者在修行上要做到“無求”。在禅法上要求門下做到少欲知足,以達到絕對自由爲標榜。他說:“佛是無求人,如今貪求一切有無諸法……皆是謗佛。”〔164〕“無求”既包括無佛求,當然也包括無求布施。首先,要求在修行上“不念名聞衣食,不貪一切功德利益,不爲世法之所滯。心雖親愛苦樂,不幹于懷”;〔165〕其次,在日常生活中則要求“粗食接命,補衣禦寒暑,兀兀如愚如聾相似”〔166〕。本著無求之心,才能“于自己五陰不爲其主,被人割截,節節支解,都無怨吝之心,亦不煩惱。”〔167〕只有心性清淨,才不會被五欲煩惱所遷,才能堪忍一切苦境,而少欲知足,安于修道;進而實現布施、持戒等菩薩道,在心性上達到自由解脫的境界。他常勸人:“須具法塵煩惱,如懼叁塗,乃有獨立分。”〔168〕布施也屬法, 塵之一,只有祛除這類法塵,才有獨立可言。“只如今但有一切求心,盡名破戒比丘、名字羅漢,盡名野幹,灼然銷他,, 供養不得。”〔169〕然而作爲僧團,是不可能不接受布施供養的,但這要以“無求”爲前提。 曾有人問:

  如今沙門,盡言我依佛教,學一經一論、一禅一律、一知一解,合受檀越四事供養,爲消得否?師雲:但約如今照用,一聲一色,一香一味,于一切有無諸法,一一境上,都無纖塵取染,亦不依住無取染,亦無不依住知解,者個人日食萬兩黃金,亦能消得。只如今照一切有無等法,于六根門頭刮削並當貪愛,有纖毫治不去,乃至乞施主一粒米、一縷線,個個披毛戴角,牽犁負重,一一須償他始得。〔170〕

  依懷海看,只要心地清淨,沒有貪愛依住之心,對境無染,這樣日食萬兩黃金亦可消得;反之,若沒有在心行上用功,而乞求施主哪怕是一粒米也難消。這樣接受布施,也變成了貫徹他禅思想的一個方面,服務于他的農禅方向。

  縱觀佛教史上,印度比丘四事皆受施主的供養,如不托缽而自炊者,便被認爲違反佛製。中國的僧尼雖不托缽,但亦是依靠檀越的布施供養而生活。對于是否接受布施與否的問題,按大乘菩薩道來說,僧人只要在道上用功,發菩提心,接受信衆供養是應該的,沒有布施就等于不爲施主種福田,同時也會切斷僧侶的生活來源。然而懷海提出,作爲一個原則,既使乞食,接受施舍,也應想到自己的修行情況。僧人能堅持空觀,自心無私無欲,“無纖塵取染”,才有資格接受施舍;否則,無資格接受信衆的施舍乃至消受一點施食。

  可見,懷海在修行實踐上既貫徹了慧能禅法的“無念、無住”及無修無爲的主張,也吸收了道家及玄學自然無爲的思想,要求人們保持無欲無求和自然無爲的心態去修行、體悟自性。慧能曾說:“七寶布施,等恒河沙;億劫修行,盡大地墨,不如無爲之運,無礙之慈,弘濟四生,大庇叁有。”〔171〕認爲布施供養不如無求無爲,修行持戒不如了悟生佛平等。懷海之所以能夠以獨立自由爲號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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