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每日区区为阿谁?”师曰:“有一人要。”岩曰:“因什么不教伊自作?”师曰:“他无家活。”〔154〕“有一人要”,就是有一人要你每日不断为它忙着,但却不知那一人究竟是谁?自性在于见闻觉知中作用,在日常作务中从没离开过,而常人在动用中却不知。自性体性如如不动,而用却充遍一切处,不管你知不知。怀海两句极简净的答言切中其害,又爽朗、又俊俏。怀海的种种作法都是为了启迪修禅者在日常生活中体悟自性,强调自性自悟。如有僧问:“如何是佛”,师曰:“汝是阿谁?”〔155〕诸人自家本是佛,只是自家识不得。若有人识得自己脚跟下的这段无始自然风光,则知大地众生本来是佛,只因妄想执著而不能证得。诸佛悟此而称佛,众生迷此而号众生。可惜,这僧不识,更问“如何是佛?"向外觅求,永不识佛。怀海为令其回机看自己,反问他一句:“汝是阿谁?"即令其自识本性,直下承当。
可见,怀海在接引弟子所显示出的教学特色是极其平易、稳健,虽没有像其师马祖那样高峻、凌厉,但又不失雄壮的气势、广阔的胸襟,在蔼蔼和风中使人感悟道法的自然与朴实,在身教言传中感受其人格的魅力与奇特,在日用生活中、农作实践中把握修行的要旨,从而体悟中道实相,显现本色自在人,顿悟佛法的真谛。基于他的禅法特色与教育方法,在其禅法思想贯彻下,结合日常修行生活,百丈怀海具有高度的智慧和远见,在实践上创立了禅宗僧人为之可则的“禅门规式”。总之,禅宗的教学目的是:在于把人从自卑怯弱的思想中解放出来,要求每个人都树立起与佛祖无别的独立自主的人格;它的教学的方法是:不离实际生活,运用活的教材,充分地表达出“生龙活虎”的精神。从原本执著于坐禅,其范围扩大为生活中无所不在的生活禅。这也是从马祖以来,怀海禅师和其弟子黄檗所提倡的大机大用禅风的具体表现。
(二)在日常生活中实践修行的终极目标
在禅的实践方面,百丈怀海有独特建树,特别是对洪州禅做出了重大贡献。怀海善于将禅的精神融于现实生活,视生活日用为禅的本质。怀海沿着慧能之后禅宗智慧解脱的思想路径,在确立“一切举动施为,语默啼笑,尽是佛慧”的基本认识后,便把它付诸实践,有效地运用于行住坐卧之中。这样,怀海的禅不仅保持了道一时代的生动、活泼、形象的特点,而且还表现出质朴无华的自然风味,更能反映中国的人文风貌。
1在劳作中体悟得道
怀海禅师善于将禅融于日常生活,他把这种体验称作“即此用,离此用”,在体用关系上明确提出要落实在用的方面,要求在作务劳作中体会到即此是佛事。为此,他将“行住坐卧皆是禅”的理论运用于朴实无华的具体活动中。
据载,某次普请锄地,有僧闻鸣鼓声,举起锄头欢笑而归。怀海见此,说道:“俊哉!此是观音入理之门。”后问该僧:“你今日见甚道理?”僧云:“某甲早晨未吃粥,闻鼓声归吃饭。”怀海听说,乃呵呵大笑。〔156〕怀海对学生禅修的验证,抱持严谨慎重的态度。怀海门下,众禅和子,安于劳动生产,却不容易。这些人都是来参学佛法的,怀海的作务执劳即是佛事,于此明得,才见真实受用,如这僧“闻鼓声,举锄头大笑,便归",这是什么缘故
如果没有禅悦滋味,能如此愉快,且能流露出如此乐观的法喜情绪吗
《法华经》说:“治世语言,资生业等,皆顺正法。"〔157〕不于人事体得佛法,不于佛法融贯人事,即为魔事。怀海赞叹这位僧人,这就是观音入理法门。即印可此僧,于作务执劳明得即是佛事,却有真实受用。怀海待归院后乃唤这僧当面检验,问他得何境界,僧能不劳牵引,见处真实,当即答道,适来肚饥,闻鼓声归吃饭。这般答话,却无造作,引得怀海禅师会心的笑了起来。从这一实例可以看出,与马祖道一冷峻刚烈的禅风相比,怀海的禅更有一种朴素自然的风味,无所雕琢,活泼洒脱,更契合于日常生活。
百丈怀海的一位大弟子沩山灵禅师也是在劳作中得以开悟的,怀海问灵:“汝拨炉中有火否?”师拨云:“无火。”百丈躬起深拨得少火,举以示之云:“此不是火?”〔158〕而在作务中,怀海又不忘记对弟子的处处提携。怀海问:“有火也无?”灵云:“有。”师云:“在什么处?”沩山把一茎柴吹过与师。师接云:“如虫蚀木。”〔159〕前拨有火是批评灵不认真、不深入,暗喻要明心见性,功夫必须下得深。这后面是批评他故弄玄虚,有害心性。这种随机而发,不离其宗,使禅由行住坐卧中进入了生产劳动的领域,让劳动也渗透了禅机。僧人们也在富有趣味的劳作中体悟到了佛法的真义。怀海有一天开田回来,问黄檗开田不易,黄檗答:“众僧作务。” 师云:“有烦道用。”檗云:“争敢辞劳!”师云:“开得多少田?”檗作锄田势。师便喝。檗掩耳而出。〔160〕这是一则黄檗开田的公案。他们讨论劳动中结合禅的教学,怀海以开得多少田考验黄檗是否如实地在劳动中体会到劳动即禅行的真精神。而黄檗作锄田势,表明他有深的感悟,怀海一喝是许可他也是勘辨他。黄檗掩耳便走,正好说明日用从没离开这个,可见在劳作中洋溢着禅的欢乐。怀海确实把禅与现实生活随机结合,不加雕琢,乃至直接等同于生活日用。怀海对其门人说:“有一人长不吃饭不道饥,有一人终日吃饭不道饱。”〔161〕这是体悟自性后的自然写照,终日如如,毫无分别、造作之心。其同门大珠慧海也说,所谓禅,便是“饥来吃饭,困来即眠”〔162〕。这也是怀海常说的“去住自由”。这一“去住自由”,就主体而言,它指向个体即人的精神解脱;就对象而言,自由应在现实的具体生活日用中得以体现。它源于“体用相即”关系中“用”的自觉。
怀海本人除了领众修行外,还亲执劳役勤苦的工作,对生活自食其力。据载:“师凡作务执劳,必先于众”,一切的劳作,他总是起着领导作用的。随着年龄的增高,他仍然每日随众上山参加各种的劳作,众僧不忍,劝告无事,只好把他的农具藏起来。师曰:“吾无德,争合劳于人?”〔163〕因为找不到他的农具,就以绝食来抗议,弟子们无奈只好将农具还给他。这就是中国佛教史上有名的“一日不作,一日不食”的典故,树立劳动即禅行的典范,成为后代禅者学习的对象。
2修行以“自由”为归趣
从怀海的禅法思想可知,怀海主张解脱的归趣是“自由”。“自由”是本性实存醒悟以后的生命活动,是明心见性以后,起心动念,无非佛性;行住坐卧,穿衣吃饭,皆是真如;砍柴搬水,无非妙道;这是亲证“自性"以后的生命境界,在平凡的日常生活实践中、在芸芸众生的群体生活中展现“清净自性”的力量,也就是禅宗的自由境界。怀海反复强调自由的境界,在修行中都是贯彻这一思想展开的。
基于“自由”的理念,怀海要求行者在修行上要做到“无求”。在禅法上要求门下做到少欲知足,以达到绝对自由为标榜。他说:“佛是无求人,如今贪求一切有无诸法……皆是谤佛。”〔164〕“无求”既包括无佛求,当然也包括无求布施。首先,要求在修行上“不念名闻衣食,不贪一切功德利益,不为世法之所滞。心虽亲爱苦乐,不干于怀”;〔165〕其次,在日常生活中则要求“粗食接命,补衣御寒暑,兀兀如愚如聋相似”〔166〕。本着无求之心,才能“于自己五阴不为其主,被人割截,节节支解,都无怨吝之心,亦不烦恼。”〔167〕只有心性清净,才不会被五欲烦恼所迁,才能堪忍一切苦境,而少欲知足,安于修道;进而实现布施、持戒等菩萨道,在心性上达到自由解脱的境界。他常劝人:“须具法尘烦恼,如惧三涂,乃有独立分。”〔168〕布施也属法, 尘之一,只有祛除这类法尘,才有独立可言。“只如今但有一切求心,尽名破戒比丘、名字罗汉,尽名野干,灼然销他,, 供养不得。”〔169〕然而作为僧团,是不可能不接受布施供养的,但这要以“无求”为前提。 曾有人问:
如今沙门,尽言我依佛教,学一经一论、一禅一律、一知一解,合受檀越四事供养,为消得否?师云:但约如今照用,一声一色,一香一味,于一切有无诸法,一一境上,都无纤尘取染,亦不依住无取染,亦无不依住知解,者个人日食万两黄金,亦能消得。只如今照一切有无等法,于六根门头刮削并当贪爱,有纤毫治不去,乃至乞施主一粒米、一缕线,个个披毛戴角,牵犁负重,一一须偿他始得。〔170〕
依怀海看,只要心地清净,没有贪爱依住之心,对境无染,这样日食万两黄金亦可消得;反之,若没有在心行上用功,而乞求施主哪怕是一粒米也难消。这样接受布施,也变成了贯彻他禅思想的一个方面,服务于他的农禅方向。
纵观佛教史上,印度比丘四事皆受施主的供养,如不托钵而自炊者,便被认为违反佛制。中国的僧尼虽不托钵,但亦是依靠檀越的布施供养而生活。对于是否接受布施与否的问题,按大乘菩萨道来说,僧人只要在道上用功,发菩提心,接受信众供养是应该的,没有布施就等于不为施主种福田,同时也会切断僧侣的生活来源。然而怀海提出,作为一个原则,既使乞食,接受施舍,也应想到自己的修行情况。僧人能坚持空观,自心无私无欲,“无纤尘取染”,才有资格接受施舍;否则,无资格接受信众的施舍乃至消受一点施食。
可见,怀海在修行实践上既贯彻了慧能禅法的“无念、无住”及无修无为的主张,也吸收了道家及玄学自然无为的思想,要求人们保持无欲无求和自然无为的心态去修行、体悟自性。慧能曾说:“七宝布施,等恒河沙;亿劫修行,尽大地墨,不如无为之运,无碍之慈,弘济四生,大庇三有。”〔171〕认为布施供养不如无求无为,修行持戒不如了悟生佛平等。怀海之所以能够以独立自由为号召,…
《百丈怀海的禅法思想及其丛林清规(释若宽)》全文未完,请进入下页继续阅读…